第217章 解鈴還須係鈴人
第217章解鈴還須係鈴人
愛情使人盲目，總以為真心能換真心，其實到頭來都是一個人的花開花落。
“我娘早有了心上人，那是一位無論在各方麵都好過我爹千百倍的世子爺。那段時間應該是我爹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了，我娘有了身孕，他們如同一對尋常的農家夫妻一般過著日子。隻可惜好景不長，那位世子爺找上來了。”
要說那位世子爺也是個癡情種子。未婚妻家出了這樣的事情旁人躲都來不及，可他卻一心一意隻愛著她一人。他發了瘋的到處找她，枉顧家中要他另擇妻子的意願，他全部的心思就是要找回自己心愛的姑娘。
何庭都有些動容了，“其實誰都沒有做錯。那位世子爺千辛萬苦終於找到了我娘，可是心愛的女子已經嫁人甚至還懷孕了。他自然不能接受，無比絕望的回去了。大約也是愛意難消，等我五歲那年他還是找過來了。”
彼時世子爺也早就成婚了，他的妻子是以為世家千金，為他生育了一對龍鳳胎。
可世子爺意難平，心裏眼裏都是昔日的戀人。他一直派人私下監視著他們，她的一舉一動他都了如指掌。在知道她整日裏都是粗茶淡飯，一年到頭也穿不了一件新衣裳後他終於忍耐不住了。
楚楚都能猜到後麵的事情了，無非就是何庭的娘親還是跟世子爺走了，扔下了這對可憐的父子。
“我並不怨恨她，她原先也不必吃些苦。但我爹過於魔怔了，他愛我娘愛的深入骨髓，不能接受她的離開。他一路追去了京城，可惜世子爺根本不會給他機會。世子夫人不願意我娘進門，世子爺就另外找了宅子將我娘安置在裏頭。他完全拋下了自己另外一個家，日日夜夜的和我娘廝守在一起。”
可這樣的愛情不能容於世間。世子夫人原先是想要置她於死地，可何庭的爹找上了門，承諾於世子夫人會帶著妻子遠走高飛，永遠不會叫世子爺再見到。
如果心上人真的死在自己手裏，那丈夫心中就永遠不會釋懷。世子夫人不想以後都跟夫君兩看相厭，思慮再三後答應了。
“我爹這個人從小就老實。他以為那世子夫人是好人，哪裏知道人家心裏頭早就有了主意。送他們離開的馬車早早就動了手腳，他們發生了意外掉入山澗了。我爹命大隻摔斷了一條腿，我娘就比較慘，直接喪了命。”這些事情已經過去了很久，何庭說起來的時候也沒什麽難過。
可楚楚知道那是傷心到了一定的境界，哀莫大於心死，何庭早就習慣了。他不再期待，因為知道想要的永遠也等不來。
“後來呢？”楚楚主動追問。
“後來？世子爺無法接受這種結局，發了瘋一樣的到處找能人異士。他把我娘的屍首帶走，在府中建造了一座冰室，從極北苦寒之地運回來的千年寒冰一直凍著我娘，好叫她屍身不腐。他想盡了法子，找到了傳說中的犀角。”
燃之有異香，可通鬼神。傳言中犀角可以通靈，但必須是白犀牛。犀牛已是難尋，更逞論白犀牛。也許是老天垂憐，這位世子爺終於尋到了白犀角。
“可能他的癡情感動了上天，終於叫他尋到了一個方士。我娘的魂魄一直被困在黃泉道上，始終不能轉世投胎。那方士說若要我娘起死回生，須得用至親之人的血肉來做引子。我的性命不值什麽錢，可那位世子夫人卻不想看到我娘再活過來。所以她再次出手了，他告訴我爹世子爺要用我的命換我娘的命。死去的人已經死了，可活著的人得活著啊！”
最後的結局自然是兩敗俱傷。誰都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而他們卻永永遠遠的被困在這黃泉道上了。
“那個紅衣女鬼是你娘親，那你爹呢？”
“我娘是個軟弱的女人，她一直覺得對不住我，死後最割舍不下的也是我。那位世子爺生前執念太深，死後怨氣不散，我爹為了不讓他傷害我，就一直跟他在後山耗著。”何庭指著林子裏某一處，“很奇怪吧！兩種愛相碰撞，誰也不輸給誰，但誰也不能離開。我一直想改變這種情況，但不夠強大，我回天無力。”
楚楚理清了來龍去脈，心裏也有了數，“所以你打算吞噬在這黃泉道上迷失的魂魄，由此來壯大自己是不是？”
“在你之前，我已經吞噬九十九個魂魄了，隻要再有一個我的力量就會提升，屆時我就能擺脫如今的困境了。”何庭本該像從前的無數次一樣下手了結了楚楚。
但他遲遲沒有動手，他也說不清原因，但他知道楚楚跟其他人不一樣。
“你也幸好沒有動手。”楚楚的修為不算高，但要想逃離這裏也不是什麽難事。她想了想，“就當是償還你請我吃飯的恩情，我也幫你一個忙吧！”
林中小徑幽深，十分的不好走。她一路跟著何庭走了不知道多遠，好像還翻了一座山，何庭停下了，“就是那個山洞。”
如果忽略到那快要溢出來的怨氣，那確實是個不怎麽起眼的山洞。何庭駐足遠眺，“我爹娘都被困在裏麵。”
“我娘每到了子夜法力是最盛的時刻，她會那個時刻來瞧一眼我。”何庭關於母親的記憶其實並不深刻，他討厭一直被困在這裏，他想要一個了斷。
轉世投胎也好，灰飛煙滅也好，總好過日複一日的被困在這裏，永遠也找不到出路的強。
楚楚摸摸腰間的桃木枝，她的布兜裏還有一遝符咒，想來問題也不會很大的。她拍拍胸脯，“放心吧！我一定將你爹娘都送去投胎！”
她怕強大的怨氣會對何庭不利，就沒讓他跟著，這還沒走到山洞口呢裏頭的怨氣猛地衝出來，將她頭發簾都掀翻了。她強自鎮定，“我滴乖乖，這裏頭的三隻鬼怕是不好對付啊！”
“誰敢擅闖此處！”
楚楚慢慢挪到洞口，扒著石壁探出半個腦袋，“多有叨擾還請見諒。”她掏出桃木枝握在手裏，給自己壯膽，邁著步子走進山洞裏。
她原以為這山洞肯定黑漆漆的，說不定陰森恐怖，滿地都是屍骨。不過走過一段漆黑的路後竟然峰回路轉，山洞裏麵地方很寬敞，而且十分明亮。
之所以明亮是因為到處都點著蠟燭，那蠟燭足有一個人手腕那麽粗，上頭還有花紋，看著就很財大氣粗。
“你是何人？”
楚楚抬頭，左右兩邊各有一個鬼，一個模樣俊美穿的也體麵，想必就是那位世子爺了。
另外一邊的就比較磕磣了，這衣服補丁打補丁，大約生前過得也不得意，死後模樣過於潦草了些。
“你是何庭的父親？”楚楚走過去，發現這鬼眉眼間同何庭確實有幾分相似。
“你是誰？”
“我嘛！受人所托，來送你們去投胎的。”楚楚發現這兩鬼都被一道力量束縛了，都跑不出來。她也就不害怕了，找了塊幹淨的地方席地而坐，“一會我給你們念往生咒，等佛光出現了你們就能離開了。”
“你少在那裏做夢了。已經五百年了，根本沒人能把我們從這裏解救出去。你這丫頭片子年歲不大，口氣卻不小！”世子爺抱著雙臂，就覺得楚楚在吹牛。
楚楚懶得搭理他，搶別人媳婦把別人一家人害成這樣還有理了！她閉眼專心念咒，奇了怪了，她都念了好幾遍了，可就是一丁點佛光都沒見著。
不應該啊！她抓抓頭，企圖再來一遍，紅衣女鬼蹁躚至眼前，“別試了，他們執念不散，往生咒不管念多少遍都沒有用的。”
眼前女鬼嫁衣如雪，可麵目並不可怕，除了麵色蒼白以外瞧著依舊美麗。
何庭的長相大部分都隨了他的母親，就連苦笑的時候嘴角上揚的弧度都一樣。女鬼盈盈一拜，“我是庭哥兒的母親，雲氏。”
“那要怎麽樣才能化解他們的怨氣？”
雲氏沉默了，解鈴還須係鈴人。他們之間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她，世子爺遲遲不肯投胎，是因為想著這一生已經這般遺憾了，那來世就想求得一個圓滿。
而何庭的父親也是個執拗的人，他想要的也是妻子的那句話。
“我這一生活著的時候命如浮萍，從來由不得自己做主，死了也弄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寧。”雲氏直搖頭，她可真是個害人精啊！
楚楚的目光落到雲氏的手腕上，那兒有一個圈，她辨認了好一會才能確定，“你的屍首葬在何處？”
洞內的怨氣在一瞬間達到頂峰，衝擊的楚楚差點都緩不過來。世子爺渾身都散發著濃鬱的鬼氣，指甲長出來好幾存，分明就是厲鬼要索命的狀態。
“那個賤人！我一定不會放過她！”世子爺叫囂著。
這就不得不要提起世子爺的原配柏氏了。柏氏出身名門，素來眼高於頂，倘若不是真心愛慕世子爺也不會這般癲狂。丈夫寧可死都不願意回到她身邊，她守著一個世子夫人的名頭不過是徒勞，她不甘心，不管夫君活著還是死了她都不可能成全他。
“所以你的夫人將雲氏的屍骨帶走且不給她下葬，還找了方士困住她的魂魄，讓她永遠都隻能迷失在黃泉道中，生生世世不得去往地府投胎。”最毒婦人心，可這根本原因還是出現在世子爺身上。
既然娶了人家就要好好的對人家。心裏就算裝著白月光也該捂著，巴巴的去找已經成親生子的舊情人卻拋棄自己的妻子孩子，這是人幹事？
楚楚揪心的很，她無意識的拔山洞裏的草，大約也弄明白了。世子爺同何庭父親都將彼此困在這裏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保護雲氏，困在這裏是很難過，可總比迷失在黃泉道上好。
“你那妻子怕都投胎幾十回了吧！”這都過去了五百年，孟婆湯都不曉得喝了幾十碗，腦子肯定也不好使了。還能記得什麽呀！
雲氏直搖頭，“我還有一個法子。”
“不！秀娘，你說好要將來生許給我的！”秀娘是雲氏的閨名，世子爺念了一輩子，如今成了鬼還是癡心不改。
這所謂的法子楚楚也懂，無非就是她出手了解了雲氏這孤魂野鬼，她消散了，世子爺同何庭父親的執念也該消散了。
“世子夫人大約就是想叫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玩意禁錮了我五百年了。如果不是因為他們倆，我這會還飄蕩在黃泉道上呢！沒有記憶，不知道去往何處，就像一具行屍走肉，要是那樣我寧可灰飛煙滅。”雲氏已經想明白了，“已經夠了，我沒什麽不知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