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世人之語信不得
月下的水榭內笑聲陣陣，仿佛又回到了曾經無憂無慮的年少時光。
“你發現了什麽？”魏桓眼眸中含著方才的笑，談起正事卻也絲毫不被影響。
沈渡想起那個圓圓胖胖，總是背著手的胡修明，眼眸中閃過一絲蔑視。
“欺世盜名之輩，枉讀詩書。”沈渡不屑的直言道。
魏桓微一蹙眉，沈渡雖然性子歡脫些，但絕不是輕率之人，他會說出這樣分量的話，看來胡修明的問題不小。
“說說看。”魏桓問道。
“說起來倒是不是什麽為非作歹的事，不過是借著早年的名氣，從古人的書上抄抄撿撿，拚湊出幾個字賺了些錢。”
“他賺的這幾個錢，恐怕每一個都是金錠吧，而且個個重達百斤。”魏桓覺得沈渡說得也太容易了些，嘴角抽了抽。
沈渡聞言輕笑出聲，他看了看一本正經說著笑話的魏桓，調侃道：“魏兄說笑話，難得一見啊。”
魏桓懶得理會沈渡的玩笑，對於胡修明其人，即便遠在邊關這幾年，都算是耳順能詳了。
胡修明早年隻是汴京一個學館內的夫子，因學問好，待人親厚便逐漸有了些名氣。
後來不知怎的和定王有了結交，於是入了宮，為當今的天子講了幾天學。
可不止何故，隻講了不到三日，便重回了學館。
接著便傳來個帝師的名號來，他所在是學館也跟著水漲船高，不僅年年收的學生多，胡修明本人更是博了個桃李滿天下的好名聲。
這有了名，若是想再有利，就不是十分難的事情了。
“市井皆言，沈家不學無術的大公子在修明先生每天必經之路上圍追堵截，趁其不備將他打昏不說，還裝入麻袋扔到了郊外，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魏桓問得很認真，他覺得自己在正正經經討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可眼看著坐在對麵的好友已經笑倒在桌上。
“哈哈哈……”
一向堅持在任何時候，都要保持良好形象的沈渡，此刻毫無形象的大笑起來，尤其是看到對麵好友，用難以理解的眼神看著他時。
魏桓看著眼前大笑不止的沈渡，心道果然世人的嘴是最不能相信的。
譬如你說我今日出門，但這樣的話，一經在人群中傳開，那必定要變得麵目全非。
魏桓見沈渡樂不可支，隻好無奈的等他笑夠了，再繼續詢問。
半晌，麵上一派悅然的沈渡止住了笑聲，看向對麵好友的一雙桃花眼中雖還蘊著笑，卻打算開口說些什麽。
“我不過是與那胡修明說了幾句話而已，不想市井流言竟是這般好的想象。”沈渡調侃著，不氣也不惱。
許多年了，誹謗譏誚之語，早已從家常便飯到習以為常。
於沈渡而言，是從不在意的。
魏桓自然知曉世人的嘴信不得，因此也不再追問事情的經過，而是直接詢問起結果。
“看來沈兄的話很有作用，不然那胡修明怎地與你見麵以後，便連家門都少出了。”
沈渡聞言笑了笑，意味深長的說道：“我已經對他很寬容了。”
“沈兄這一次不擔心打草驚蛇嗎？”魏桓執壺斟滿酒杯。
胡修明雖不在朝，但此人多年可謂經營有家，且早已是定王一派的人了。
“做便做了，還顧慮些什麽？”沈渡牽了牽嘴角，說得有幾分負氣。
魏桓端著酒杯的手頓了頓，沈渡言語之間明顯有一種不計後果之意，可不像他的行事作風啊。
“鬱結在心中多年，倒是可以理解。”魏桓將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沈渡見魏桓有所誤會，直言道：“倒也不全是因沈家與定王之間的那些恩怨。”
“那是因為？”魏桓看向麵上波瀾未起的沈渡，反問道。
“為了給一個朋友出氣。”沈渡說得輕描淡寫，似月下的晚風一般。
魏桓不解，指腹在酒杯外壁上摩挲了幾下，思索著沈渡話中的意思。
“你那朋友是女的吧。”
魏桓唇邊浮笑，卻見自己一句玩笑之語後，沈渡麵上竟有一滯。
真的被自己胡亂猜中了？看來這其中牽涉的事情不簡單呐。
“魏兄既然已經知曉了，又何必多問。”
沈渡笑笑，他並未對任何人說起過的事情，魏桓竟然知道，這是意料之外的。
“哈哈哈……”看著好有略顯尷尬的神情，魏桓朗聲大笑起來，順便遞給對方一個狡黠的眼神。
沈渡蹙眉，猛然明白過來，隨後失笑道：“魏兄數年不見，倒是學會打趣了呀。”
這個家夥，竟然是詐自己的。
而自己卻上當了，這，這……好氣。
魏桓好久沒笑得這麽暢快了，他端著酒杯的手因大笑微微顫動了幾下，好不容易才平穩了心緒。
他看了一眼坐在對麵的好友，眸中的笑意更深了。
你沈渡不是很聰明嘛，不想今日也有陰溝裏翻船的時候吧，嘿嘿。
“那麽一定是個很漂亮的朋友吧。”魏桓借題發揮起來。
沈渡閉了閉眼，嘴角一抽，很嚴肅的說道：“你已經成婚了。”
魏桓本來因見沈渡被自己戲謔而心情大好，可忽然聽到這一言，瞬間恢複了平日間冷峻的模樣。
“你說的朋友和胡修明有什麽關係？”魏桓冷然道。
沈渡看著魏桓神情大變，嘴角一抽。
好好說著話，怎麽說變臉就變臉，陰晴不定的。
“你就那麽不喜歡這樁婚事嗎？”沈渡忍不住問道。
那個叫做雯心的女子，對你可是一片情深義重啊，兄台。
“說正事。”魏桓不悅的看了沈渡一眼。
對方明顯是不肯說說這件事的，也罷，反正自己也可以旁敲側擊，沈渡默默想著。
“胡修明不過是個道貌岸然，為老不尊的騙子罷了。”沈渡說道。
聽到道貌岸然一詞，魏桓覺得這個評價的確很適合胡修明。
但是為老不尊幾個字被沈渡說出，魏桓不禁聯想了一番。
他看了看沈渡，別有深意的笑了笑，“看來沈兄很鍾意你口中的，這位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