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狀元郎倚靠副業
中年男子並不抬頭，依舊沉浸在畫紙上的奇峰俊嶺之中。
“二叔這皴法和往常的不大一樣啊。”
沈渡端詳著畫作，從他的角度看去，畫是反的，不過這並不能妨礙他看出用筆。
中年男子麵上淡淡，並未因來人是自己親侄子，而有任何反應。
他隻是微微一頓筆，似想到什麽一般，一氣嗬成，畫好了一塊小小的頑石。
中年男子擱下筆，兀自欣賞了一會兒自己的傑作，方才坐了下來，抬眼看向坐在對麵的沈渡。
“你不是去過節了嘛。”中年男子打量著滿麵欣喜的侄子。
“來見二叔也是過節的一部分。”沈渡抑揚頓挫說著，這樣可以顯得他們叔侄關係好。
中年男子眉宇微蹙，他這個侄子，說好聽點是聰明非凡，說難聽點，就是滿腦子裝著讓人想不透的奇怪主意。
“若不是你出生時我與大哥守在外麵，我**得你不是我大哥的親生兒子。”
中年男子擺出一副說厭煩又不是厭煩，說慈愛又不是慈愛的表情，其實他的內心是無奈的。
大哥自小便是規規矩矩的，大嫂又賢良，可他們的大兒子沈渡卻一點沒有繼承父母的脾性，也不知道到底像了家中哪一個。
成日間總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一點也不沒個正形，哪裏像個大家公子出身。
這樣也就罷了，偏偏這個性情過於活潑的侄子還自認為，自個的模樣是瀟灑不羈。
唉，中年男子仰天長歎，到底是他這個做二叔的沒有盡到心，兄嫂二人，若是泉下有知，該責怪自己了。
沈渡見二叔沈長休臉上的表情不斷變化著，竟還出現一副悲傷感慨的模樣，覺得又好玩又好笑。
“二叔，您能換個表情嘛，每次都一樣，不知道還以為你是泥偶。”沈渡不以為然的調侃著。
沈渡看著沈長休無可奈何的模樣，不待對方開口，繼續笑著說道：“我是跟著二叔長大的，性子自然隨二叔。”
沈長休樂了，他這個侄子啊，永遠沒得愁似的。
也罷，如今家中這般光景，有個好心情挺好。
“究竟為何事而來呀？”沈長休擱下畫筆。
沈渡見二叔不再傷懷，覺得有了機會，決定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二叔，請您幫個忙。”沈渡神秘兮兮地笑了。
沈渡笑得沈長休心裏發毛，可既然開口問了，自然是要知道的。
“你不會又想捉弄誰吧？”沈長休猜測著。
沈渡上一次露出這樣的表情，是前不久，汴京有名的儒士，被生生氣得起不來床之前。
雖說那個儒士不是個好的，但沈長休不想沈渡惹上麻煩。
看著二叔像防賊一樣防著自己，沈渡“撲哧”一聲笑了。
“二叔放心，侄兒有分寸。”沈渡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
“說吧。”沈長休平靜地說道。
別看沈長休麵上一派安閑自在的模樣，心裏卻思索著，侄子究竟要做什麽，他這次說什麽也不會讓侄子管閑事的。
“二叔，呃……”沈渡拖長尾音，看著一本正經的二叔，笑了。
沈家二叔微微蹙眉，他怎麽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二叔，你扮個歹人如何？”沈渡一雙狹長的鳳眸微微眯著，挑起眉。
青石板橋上有路人走過，水麵上波光粼粼。
書畫攤旁的沈長休眨了眨眼，心裏一片波瀾不驚。
“二叔，是這樣的。”沈渡見二叔並未覺得不妥，決定將自己的計劃全盤托出。
“本來這事吧，我想找簡陽來著，他常年在山林子裏跑，更像個來往打劫的，可他長得太實在了些。”
沈渡認認真真地說了起來，全然未注意到沈長休逐漸變僵的臉。
“我想路上隨便拉一個，可覺得此事不合適和外人道出。何況二叔經常教導我和弟弟，要懂得勤儉持家，想來想去，我覺得二叔是最合適的人選。”
沈長休四處看著，尋常著趁手的家夥。
“二叔您找什麽呢，我還沒說完……”沈長休看著二叔奇怪的舉動。
石板橋旁有幾塊石頭，個頭不大，但砸傷是肯定的，沈長休覺得不行。
書畫攤對麵有個賣木柴的小攤子，沈渡來之前，賣木柴的農夫將攤子拜托沈長休照顧，去街市上看熱鬧了。
沈長休看著那一堆柴火，試圖從中找一根粗的。
沈渡聰明，一眼看出了二叔的意圖，馬上站起身，退至一旁。
“我說二叔，買賣不成仁義在，您好歹是中過狀元郎的人，怎麽好當街毆打侄兒。”
沈渡連連後退，心道二叔受了什麽刺激，忽然間這麽暴躁。
“不打不成器。”沈長休說著，站起身向柴火堆走去。
什麽狀元郎，什麽禦前待詔，那些久遠的往事，早已隨風而過，他沈長休現在隻是一介白衣。
沈渡見二叔動了真格，馬上跑遠了，聲音回蕩在寂靜的空中。
“二叔是文人，怎好動手打人。”
沈長休看著逐漸消失在街角的侄子，重新坐回書畫攤前，方才麵上的慍怒，在沈渡轉身之後便沒有了。
他拿起擱在一旁的畫筆，繼續作畫，麵上平和如常，仿佛方才那個差點拿棍子打人的憤怒之人，是另外一個沈長休。
這麽不經嚇唬，膽子也忒小了點，沈長休眼眸中劃出一抹狡黠的笑。
沈渡雖然聰明，不過這次他覺得二叔說不定是真的生氣了。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不太合適的地方，不過借著這個機會，去看看二叔也挺好。
畢竟今日對於二叔來說，是個傷懷的日子。
沈渡慢悠悠地走著，想著既然二叔情緒良好，並不似往年七夕時的那般傷心模樣，他便放心了。
鬧市上人來人往，幾名衣著鮮亮，妝容時新的女子走了過來，她們有意若無意的朝沈渡這邊走來，小聲議論著。
沈渡未留意那幾名女子，而是在心底閃出方才街市上那名少女的倩影。
得一佳人，終此一生。
眼眸中閃過一絲從未有過的慌亂，沈渡心中一驚，他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