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站在窗前的公子
“就是，就是，哪有這麽做事的。”
“可不是，孩子都是有樣學樣。”
……
看熱鬧的人們不時發出幾聲忽高忽低的議論，以表示他們是分得清對錯的好人。
被一個年紀小小的姑娘教訓了半天，婦人臉上早過不去了。
方才被眾人笑話，現在又被眾人教訓，婦人心裏那叫一個氣啊。
她看了看仰著脖子，扭著身體，半刻鍾都不能安分的兒子，一股子無名怒火衝上腦門。
“和你死鬼爹一模一樣的玩意兒。”
婦人張口大罵，一巴掌抽在了兒子的臉上，拽著兒子，灰溜溜的離開了人群。
饒是婦人走得快，眾人也聽得見婦人兒子驚天動地的哭聲。
眾人見當事人走了，熱鬧也沒得看了，慢慢散去了。
至於婦人的丈夫嘛，見漂亮女子忽然走了，眾人也走了，這才想起來去找老婆孩子。
街市上的吆喝聲，叫賣聲再次響起，熙熙攘攘的人群，朝著各自的方向而去。
剛才所發生的一切，好似落入海中的水滴，頃刻間便與海水融為一體.。
少女和丫鬟，也被淹沒在人流之中。
北門街對麵酒樓的雅間中，一位年輕公子站在窗前。
他揮動著手中的折扇，嘴角含笑。折扇徐徐出風間，白衣皓朗。
“有趣的姑娘。”年輕公子似自言自語道，骨節分明的手輕輕一轉，折扇被合上。
“沈兄原來喜歡這樣的啊。”
一旁桌前的友人貌若不在意的說著，漆黑的眼睛中透著笑。
“平常的有什麽意思。”
年輕公子坐回桌前，端起茶盞，細細品著。
他想到方才那不知名少女巧笑倩兮的模樣，不由得再次笑了。
“我一直覺得沈兄你會喜歡溫柔賢惠的，今日看來，你有受虐傾向呀。”
年輕公子的神情盡數落入友人眼中，他不禁挑了挑眉，端著茶盞，慢悠悠的打趣著。
“此話何解？”年輕公子俊逸的眉目間，閃過少見的疑惑之意。
友人放下茶盞，看了看身旁自幼相識的年輕公子，感慨起來。
“沈渡啊沈渡，你可是名門之後，將來是要承襲祖業的，該選個溫良恭謙的妻子，這樣才能興旺持家啊。”
方才那個姑娘雖說長得不錯，可那教訓起人的勁兒，一看就是個不好惹的主兒。
沈渡看著友人故作深沉，實則憋著壞笑的模樣，馬上明白對方是在說笑，不僅沒有生氣，唇邊反而漾出一抹笑意。
“簡陽兄立誌走遍名山大川，絕不為世俗所羈絆。如今一口一口賢良淑德，看來是生出了成家立業的想法。”
笑容燦爛的簡陽見好友揶揄自己，故意清了清嗓子，論鬥嘴這件事，他確實比不了沈渡。
“你看你這人，我也是為你好嘛。”簡陽正襟危坐著，努力給自己找回一點麵子。
沈渡笑著放下手中的茶盞，站起身來，打算離開。
“簡陽兄慢坐，沈某告辭。”
簡陽見說話的功夫，半年未見麵的好友就打算離開，迅速站起身，準備攔住對方的去路。
“我看你不僅喜歡自虐，還重色輕友。”
沈渡聞言朗聲笑了，他拍了怕好友的肩膀，虛身一晃，巧妙地躲開了簡陽的阻攔。
“既然是友，簡陽兄自當成全，豈有阻攔之理。”
沈渡笑容輕快，踱步至樓梯口。
“何況今日是七夕，在下自然要與佳人花前月下，等空閑了再與簡陽兄敘舊。”
看到隻留下一句話，便丟下自己獨自離開的好友，簡陽無語。
明明是沈渡約自己飲茶敘舊，如今他卻先跑了。
想到沈渡方才明亮的笑容，簡陽為這個自幼便相識的好友高興。
雖然自己常年不在汴京，可也知道，沈渡過得並不容易。
如今他遇上了可心的人，希望能讓他孤寂的心得到些許慰藉。
簡陽輕歎一聲，重新坐回桌前。
沈渡那樣一個放浪形骸，不願受到任何約束的性子，確實也需要有人好好治治了。
方才那位姑娘，也不知是哪個府上的，說起話來夠有氣勢的，不過自己還是喜歡溫溫柔柔的女孩子一點。
出了酒樓，沈渡並沒有馬上按照剛剛看好的路線，去尋找方才覺得有趣的姑娘，反而順著人煙稀少的側街走了。
饒是這般，沈渡出眾的外表和氣質，還是引起了一路上眾人的連連讚歎。
尤其當走至轉角處時，沈渡對看向自己的兩名女子投向友好微笑，隨即象征性地甩了甩衣袖，若無其事的繼續向前走。
很快，沈渡的身後傳開一片意料之中的驚呼聲。
那兩名女子不過是芸芸眾生中再普通不過的，不管是講外表還是講內在，都沒有任何拿得出手的。
可僅僅是因為恰好走了側街，又遇上個貌若天人的沈渡，對方還衝著她們粲然一笑，這可讓兩名女子徹底被俘獲了。
她們驚喜著，含羞著，隨即在心裏豎起敵意，思忖著走過她們身旁的神仙哥哥，是喜歡自己多一點，還是喜歡自己的好姐妹多一點。
沈渡並未駐足，這樣的場麵他見得多了，早就不甚在意，不過是覺得好玩罷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每每做出剛才那般的舉動後。
在那些傾慕他的女孩子心中，連以後與他孩子的名兒起什麽，都已經想好，別的更無須細細描摹了。
沈渡一路好心情地走著，隻是越走越偏，越走人越少。
不遠處河水澹澹，恬靜無波，一座石橋映入眼簾。
石橋自然不是重點，重點是石橋旁的書畫攤。
“測字，算卦，代寫書信，兼售書畫……”
書畫攤旁站著的中年男子漫不經心地吆喝著，路上也沒啥人，就當說給自己聽好了。
畢竟他正在作畫，顧不上招呼誰。
中年男子彎腰執筆，看不清相貌。又隻著了最普通的襴衫，戴著四處可見的方巾，但自有一種淡泊瀟灑的氣度。
仿佛此刻,他不是站在僻靜的石橋旁，而是身處山嵐水澤之間。
沈渡挑挑眉，走了過去，直接坐在了小攤前的板凳上。
“客人若是要測字算卦，還須等在下這一筆頑石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