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誘人的燒餅
第三節 誘人的燒餅
二哥和三哥看到這裏，哈哈大笑起來，江海也忍不住笑起來。隻有江濤疼得咧著嘴，躲開了。看到自己明明欺負江濤，大家還這麽高興，江月心裏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她對自己的新身份和麵臨的新環境，都不太滿意，一個人躺在床上的時候，常常犯嘀咕：這個破地方，熱的要死，連個風扇都沒有，扇扇子累得胳膊疼，每天躺在硬板床上，睡一覺起來渾身酸痛。
雖然條件艱苦，看到周圍人對自己不錯，也算稍稍感到安慰，爹娘什麽樣沒見過，所以她也懶得打聽他們的事兒。江海告訴她，爹娘剛走那會兒，她沒少去找大嫂的麻煩，後來大嫂看到她都兩腿發軟。
江月聽到這話，自己都不敢相信，怎麽那麽想不開，找大嫂的麻煩對自己有什麽好處。她以後不會再這麽幹了。
從家到縣城十幾公裏的路，五個人全憑自己的兩條腿走到了。到了縣城，江月才第一次見到柏油路，她興奮的第一個衝到馬路上，腳底板馬上舒服很多，這一路上被土坷垃硌得都打出水泡了。
江濤沒心沒肺地追上她，嘴裏賤嘰嘰地喊著：“小姑，到縣城了，你給我買個燒餅吃吧？”
“屎你吃不吃？”江月對這個大侄子沒什麽感情，聽他這麽一說，自己肚子餓起來，有燒餅怎麽會輪到他吃。
到了縣城，沿著去縣一高的路往前走，路邊果然有賣燒餅的，一看到燒餅攤子江月就聽到自己肚子咕咕叫，腿也走不動了，眼也挪不開了，焦香的芝麻味直往鼻子裏鑽。
二哥三哥看她這樣，心裏不舒服了，他們家就隻有江月一個妹妹，物以稀為貴，所以他們對江月的感情有時候超過對自己的子女。
二哥默默走過去，從兜裏掏出一角錢，在燒餅攤子那裏買了一個燒餅回來。直接走到江月身邊，在眾人虎視眈眈的目光裏，將燒餅遞給她。
江月接過燒餅，感激地看了二哥一眼，嘴巴甜甜地說：“謝謝二哥，我掰給你一半吧？”
“江月，你自己吃，我不餓。”江月的話讓二哥心裏甜滋滋的，沒有吃燒餅，肚子卻不感到餓。
江月發現這個燒餅不是一般的香，雖然芝麻不多，可是烤的焦黃酥脆，一口下去裏麵是香鹹的油酥。
江海和江濤隻能眼巴巴地站在旁邊看著她吃，江海為了掩飾自己窘態，將目光轉移到前麵的道路上，江濤對江月的嫉恨此刻完全流露出來。
“走吧，走吧，快到了。”二哥穿著一件綠色的褂子，掀起衣服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催著大家趕路。
江月吃完燒餅，隻覺得肚子反倒更餓了，好像再來十個燒餅也不能完全吃飽。想到大家都沒吃東西，她不好意思再開口要吃的，隻好忍饑挨餓地跟在大家後麵。
終於到了學校，青磚平房，大門比單行道寬一些，門頭有一塊縣第一高級中學的匾額。新生報到的人比較多，擠擠挨挨地往學校裏麵走，二哥將江月的行李送到女生宿舍門口，看著江月進去了，才去找江海他們。
江月拎著行李走進宿舍，隻見都是平鋪的板床，一張挨著一張，隻有中間的路可以通行，地上鋪著小塊的青磚，木格窗和外框都變形了，盡管關著還是能看出長長的縫隙。
江月幾乎被擠到最裏麵的一張床鋪，她隻好將蘆葦編的席子鋪到床上，然後鋪一層薄褥子，三人隻帶了一個床單，是大嫂農閑的時候織的，指名讓江月自己用，江月鋪好床單，將被子和半袋子玉米麵窩窩放到床上，就出去找江海他們，二哥說了，放好行李出去吃飯。
吃飯誰不積極呢？餓了大半天，肚子都是癟的。江月對整個宿舍裏的女生沒有一點興趣，她都沒有多看一眼，一個個紮著大辮子，穿著碎花褂子，看不出來人和人之間的區別。
她從宿舍裏擠出來，興衝衝地往外跑，沿著宿舍外麵的小路一直跑到男生宿舍門口，沒想到江濤江海比自己還快，早就等在那裏。見到她，二哥著急地問：“被子放到床上沒有？窩窩用被子蓋著沒有？”
江月一聽，心想壞了，玉米麵窩窩放在被子上，沒有用被子蓋。這會兒她隻想著出去吃飯，不想再回宿舍，隻好瞪著眼睛，笑著說道：“那當然啦，二哥，我都放好了。”
“江月就是聰明，不像江濤，不安排都不知道用被子蓋好窩窩，萬一誰拿走了，讓你半個月都餓肚子。”三哥點著江濤的腦門說。
“好了，三叔，出去吃飯吧。”江濤記掛著吃飯，也沒將三叔的指責放在心上。
“走吧，走吧。”二哥揣著三家湊的盤纏，他大踏步子往學校外麵走。
三哥跟在後麵，兩人個頭差不多，胖瘦都一樣，猛一看還以為是雙胞胎。三哥比二哥靦腆，喜歡低著頭走路，遇到人不喜歡說話，整天就知道下地勞動，回家吃飯睡覺，是個比較木訥的人。
江海和江濤虎步生風，緊緊跟在後麵，江月也不肯落後。學校外麵有很多小館子，賣麵的，賣餃子的，賣炒菜的，二哥領著大家一直走到盡頭，也沒有想好吃什麽。江海江濤看他拿不定主意，幫著想辦法。
“二哥，不如吃餃子吧？”江海嘴角的口水都快流出來。
“對呀，二叔，吃餃子吧？大半年沒嚐到腥味，再說三家湊的錢，花不完還要退回去，花完了也沒人說你。”江濤站在餃子館門口走不動了。
三哥也停下腳步，他雖然不說話，對好吃的東西也缺乏抵抗力。江月倒無所謂，她吃餃子吃麵條都行，關鍵是她想吃燒餅。
“江月，你說呢？”二哥最後還是將決定權留給了江月。
還沒說話，江月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落在自己身上，特別是江海和江濤，眼睛裏都能伸出手，隻想掐著她的脖子讓她同意吃餃子。
江月心想，沒必要得罪這麽多人，吃餃子就吃餃子吧。
“吃餃子吧。”江月目光篤定地看著二哥。
“走，吃餃子。”二哥手一揮，仿佛做了一個人生中的重要決定，率領大家進了餃子館。
在最中間的位置，五人圍著一張桌子坐下來，穿著白色衣服的服務員過來問他們吃什麽？二哥大義凜然地說：“吃餃子，一人一份。”
點完餃子，大家就開始艱難地等待，江海江濤不時地捂著自己的肚子，閉著嘴巴不說話，生怕口水流出來。三哥臉上過年一樣的喜歡神色，二哥比較沉著，坐在那裏在心裏默默算賬。
等餃子的功夫，江月還是沒有堅持住，她小聲說：“我還想吃燒餅。”
那一刻周圍特別安靜，整個桌子上沒有人說話，江月的話大家都聽得清清楚楚，鄰桌正在吃飯的一對母子也聽見了，好奇地將目光探過來。
二哥略一沉思，果斷地從口袋裏掏出五角錢，交到江濤手裏，讓他出去賣燒餅。
江濤接過錢，嘴裏也小聲說了一句：“我也想吃燒餅。”
“你去不去？”二哥生氣地看著他。
“好，好，我去。”江濤走出去買燒餅，大家又安靜下來。
“江月，你還能吃幾個燒餅？”江海想知道江月能不能吃剩下一個燒餅，他和江濤可以分開吃。
“還能吃兩個。”江月認真地說。
“你不是吃過一個了？”江海覺得有希望。
“不算那個。”江月一口否定，她早猜出江海的心思。
“好，你就吃吧，吃多了，看你晚上還能不能吃飯。”江海一下子泄了氣。
江月看一眼二哥，不高興地撅起嘴巴。二哥衝著江海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三哥不說話，坐在邊上嘿嘿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