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有什麼不可能的
「好了。」
白月笙拉住藍漓手腕,「你自己都沒恢復好,便別花心思擔心別人的事情啦,封先生醫術高超,你若實在上心,不如等封先生回來之後再問問他,也便什麼都知道了。」
「說的是。」
藍漓只好點頭。
她是真如白月笙所說,身子不適的厲害,今日又勞心勞神,才這麼一陣子,便有些睏乏不支了。
這樣的情況,往日因為她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所以還能勉強自我安慰,說是懷孕或者是風寒,今日卻是知道了緣故,但還要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不讓白月笙察覺什麼。
而白月笙卻是擔心睡火蓮花蕊的事情,二人都是心思深沉複雜。
藍漓怕自己一睡不起強撐著,白月笙是心中煩悶半點睡意也沒有,是以戰坤回到水閣稟告沁陽王府事情的時候,白月笙剛一起身,藍漓便也跟著坐了起來。
白月笙有些意外,「是我吵到你了嗎?」也不理會外面著急等待的戰坤,低聲道:「你今日累了,先睡,等你睡了我再過去。」
「不了。」藍漓搖搖頭,「我想著今日這幾則事情,其實也不怎麼困的,你快將戰坤傳進來,問問他,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情,戰坤素來沉穩,若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他不會是這個反應的。」
白月笙微微抿唇,「也好。」他應了一聲,喚來戰英吩咐看顧藍漓,又交代藍漓好好等著自己,這才離開。
戰英上前給藍漓拿了外衣披上,藍漓在床榻上坐了一下,視線卻透過鏤花的隔斷窗瞧著外間說話的白月笙和戰坤。
白月笙已經寬了衣,披著月白色的外袍,是背對著藍漓的。
戰坤對著白月笙,相當於也是面對著藍漓。他的神色十分的凝重,眉間微微蹙起,應是白月笙問一句,他便答一句,藍漓看見,白月笙的背脊似乎僵了一下,至於二人說的是什麼,因為離得太遠,也聽不出什麼來。
藍漓忍不住起身下了床榻,穿鞋。
戰英連忙上前扶著,道:「王妃,您這是……」
「出去看看。」
戰英不敢阻攔,只得立即將一旁溫著的大氅拿了過來給藍漓披在肩頭。
主僕二人一前一後,很快就到了外間,此時戰坤稟告結束,已經慢慢退了出去。
白月笙轉過身,略帶責備有夾雜幾分無奈的看了藍漓一眼,道:「不是說好好在裡面等著我,怎麼又出來了?夜間風有些冷,若是風寒加重,可不得了了。」
「我沒事。」藍漓審視著白月笙,白月笙的眉心處本就帶著化不去的郁色,如今一瞧,似越發的深濃起來。
「戰坤說了什麼?是沁陽王妃的身子問題比較棘手嗎?」
「嗯。」白月笙點頭,道:「十分的棘手,我怕是現在要過去沁陽王府一趟,今夜不能陪你,心兒,你乖乖去睡,我等你睡了之後再走。」白月笙說著,上前扶持藍漓,戰英也適時退下。
藍漓滯了滯,「要是要緊的事情,你直接去了便是了,也不必管我,我困了自會睡的,不妨事。」
「那……」白月笙也沒過分堅持,「我這就先去了,你好好休息,知道了嗎?戰英,好好照顧王妃。」
「是。」
等戰英點頭應了,白月笙才皺著眉轉身,穿戴妥當,大步離去。
藍漓瞧著白月笙的背影,心思揣揣不安,也並沒什麼困意。
梅若華,她是看過的,原本梅若華的身子就不好,受了風寒之後加重是理所應當的,難道是已經支撐不住了嗎?
……
白月笙和戰坤騎馬,以最快的速度到達了沁陽王府。
此時已經將近子時,整個街面上一片寧靜,馬蹄的踢踏而急促的聲音顯得有些突兀。
馬兒到了沁陽王府門前,兩人姿態如行雲流水,躍下馬來。
潤福管家在門口候著,見人連忙小步上前,「王爺,您來了,快請……」
到了書房之中,白月辰已經侯在那裡。
那日之後,本說隔天便來見過白月辰,但藍漓身子狀況不穩,白月笙連早朝都告假了,整日在府中,在藍漓身旁,因此沁陽王府這邊也是沒有來過,今日再見,只覺白月辰周身似比往常多了幾分冰冷疏離,儘管他面上看過去一如往常一般。
白月笙心中咯噔一下,但此間已經有別的事情,涼州那件事,也只好等以後有機會再與他說清楚了,相信以三哥的心性,時日久一些,他說與三哥知道,三哥應該會理解他才是。
潤福管家道:「王爺,華陽王到了,老奴已經讓人去請封先生過來了,相信很快就會到這裡——」
說話的功夫,門口傳來輕扣,封少澤也來了。
封少澤從華陽王府出來,到了此處之後,一直便在府上等著,此時見到白月笙,欠身見了禮,也不拖沓,直接道:「相信戰護衛已經把在下的意思告知王爺知道了。」
白月笙點點頭,「是,戰坤說了,但本王還是要聽封先生親口說,沁陽王妃到底是怎麼了?」
封少澤面色凝重,「在下絕對沒有看錯,再三確定之後,珍重的告訴二位王爺,沁陽王妃中了毒,而且很巧的是,她也中的是幽蘭醉,潛伏的時間比華陽王妃要短上一些,但如今因為誘因,和她本身體質羸弱,毒發之後身子支撐不住,所以如今才成了這樣。」
「華陽王妃中了毒?」
白月辰十分震驚「什麼時候的事情?」他看向白月笙,有些不可置信,要知道,白月笙對藍漓的在意,早已經超乎尋常,按說以白月笙的性子,對藍漓必定是護衛到了心尖兒上的,怎麼可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所以對於封少澤的話,白月辰多少是不怎麼信的。
可,他看著白月笙,瞧著他抿著唇,眉心之間似乎永遠消散不去的郁色和沉重,他忽然意識到,這是真的,莫怪這段時間,白月笙一直圍在藍漓身邊幾乎稱得上寸步不離。
白月笙輕輕嘆了口氣,「我如今也不知是何時,只確定是當初查英國公的時候,從工部流傳出來的那本匠人所的名冊。」
「何人送的名冊?」白月辰眉頭緊鎖,「我記得是——」
「是藍爍和趙廷之。」白月笙接了過去,「這二人不會對藍漓動手,多半是被人利用了,只是當時匠人所的事情已經時過境遷,工部如今也是大洗牌,想要從那本名冊上找出什麼端倪來,卻是很難了,現在也不是追究源頭的時候,封先生說過,這幽蘭醉既是毒,便不可能沒有辦法解除,只是這幽蘭醉的解法么……」
白月笙的眉頭越發的深鎖。
白月辰問道:「怎麼了?是要什麼藥材還是需要什麼難辦到的東西?」
他看看白月笙,見白月笙似不願多言,又看向封少澤,「封先生?」
封少澤滯了滯,嘆息了一聲,「別的倒是還好,華陽王已經找尋的差不多了,唯有一樣,睡火蓮之花蕊。」
白月辰怔住,「睡火蓮……」
「是,睡火蓮的花蕊。睡火蓮早已經在天羅絕種,這天下間唯一的睡火蓮,只有皇家別院有一株。」
白月辰霎時神情微變。
睡火蓮……
那是北狄凌王的心上人,葉赫王之義女明笑玉治病的引子,這次北狄人進京有一半就是為了睡火蓮的花蕊,而如今,事情變得更複雜起來。
梅若華和藍漓同時都中了幽蘭醉,但睡火蓮只有那一株。
書房之內,一時之間陷入安靜,鴉雀無聲,呼吸都變得凝滯而緊張。
潤福管家在一邊上,便是沒聽懂什麼幽蘭醉,關於那睡火蓮卻是懂得了。
他僵了僵,瞧瞧白月辰,又瞧瞧白月笙,暗暗嘆了口氣。
雖說那日不知道為了什麼,白月辰也沒追上梅若華去,但這段時間梅若華病著,白月辰也時辰問起梅若華的狀況。
他自小跟在白月辰的身邊,白月辰是什麼性子,他最是清楚,雖說白月辰自幼最喜歡的人一直是梅映雪,即便如今梅映雪不在了,也不會隨意喜歡上別人,但白月辰這個人,卻素來極有責任感,就算對梅若華沒有男女之愛,看在她是自己王妃而且是梅若華堂妹的份上,該做的事情,一樣都不會少。
梅若華的身子,白月辰一直是關注的,還曾悄然派人南下尋找傳說中的神醫,也暗中多方費心。
如今梅若華中毒,白月辰自是不會置之不理。
而白月笙對那王妃的愛重,京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可,睡火蓮卻只有一株。
沉默半晌之後,還是封少澤先開了口。
「無論如何,找到睡火蓮很關鍵,而且要快,沁陽王妃的身子,等不了太久的。」
「嗯。」白月笙點了點頭,認真的看向白月辰,道:「先將那睡火蓮花蕊拿到手,再想別的辦法。」
白月辰也只得點頭,「好。」
因為睡火蓮的花蕊現在關係到北狄人和大周的和談邦交,自然非同小可,白月笙和白月辰二人合計了一番,希望找到最妥帖順利的辦法,既拿到睡火蓮花蕊,又不得罪皇上和北狄人。
封少澤慢慢道:「據在下所觀察得來的結果,那位明姑娘,似乎是中毒,癥狀頗有些怪異,體熱的厲害,睡火蓮也屬熱科,該是用不到那一味葯的。」
「是嗎?」白月辰挑眉,「如此說來,事情似乎也不是毫無轉圜餘地。」
「我倒是覺得未必。」白月笙皺著眉頭,「若他們不是對睡火蓮勢在必得,不會打著睡火蓮的幌子進京,封先生,這睡火蓮,除了藥用,可還有什麼別的用途嗎?」
「別的用途么……」封少澤想了想,「在下只知道,睡火蓮是一味奇葯,若說是別的什麼用途,無外乎煉藥強身等,並沒什麼特別的用處。」
白月笙沉默了會兒,「沁陽王妃能等多久?」
「最多半個月。」
封少澤回答完之後,整個屋內再次陷入沉默。
許久之後,白月笙道:「那好,就半個月,咱們最好是能想到婉轉的辦法解決這件事情,若是不行……」他看了白月辰一眼。
白月辰會意,點點頭,「我懂。」
幾人又說了一會兒,梅若華那院子派了人過來,梅若華又是有些不好了。
封少澤便被翠珠請了去。
書房內只剩下白月笙和白月辰二人。
兩人不知道為什麼,似乎是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竟然沉默了足足半刻中。
花几上的茶水也從熱放到了涼。
許久,白月辰道:「弟妹的身子如今……如何?」
白月笙頓了頓,「很嗜睡,封先生幫了點小忙,讓她看起來像是得了風寒的樣子,但,心兒聰慧,又是懂醫的,我只怕是瞞不了太久。」
白月辰又是一陣沉默,「睡火蓮只有一株。」
白月笙心中似乎咯噔一下,「我知道,我已經問過封先生了,只要毒素控制的合適,一株睡火蓮的花蕊,一人用尚且有餘,這不是什麼難事,而且……母后素來疼惜若華,如果母後知道這件事情,也許會從中有所幫襯。」
白月辰皺了皺眉。
白月笙又道:「我只是說最方便快捷的辦法,我知道三哥對母后和皇兄……成見頗深,但如今也是沒有別的辦法,自從上次蕭明謙夜探別院之後,別院的守衛可謂里三層外三層,半個月,想要從其中毫髮無傷的拿到睡火蓮,是有一定難度的。」
別院的守衛,都是白月川的親信,外圍卓北杭守衛,想用硬闖絕無可能,只能智取。
「我知道,我要好好想想。」
白月辰說罷,二人之間再次陷入沉默。
半晌,白月笙問道:「三哥,你可想過,為何心兒和若華都會中毒?」
「怎麼,你有懷疑的人?」
白月笙沉默了會兒,「心兒中毒的時間點,是查玉家的時候,在那之前,心兒剛收了煙雨樓,破了疫症。」
「你——」白月辰面色微變,「你的意思是,彎月?」
白月笙唇角勾動了一下,不帶半分感情,還有些冷,「難道我不該懷疑她?她的性子,那段時間實在是太過安靜了,至於若華,她素來對梅家人沒有任何好感,對若華更是敵意深刻,我懷疑她是很正常的事情,也只有她有這份心計和耐心,來種這種毒。」
「可她怎麼可能會毒……」白月辰是不信的。
白月笙冷哼一聲,「這世上的事情,有什麼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