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這……」戰英滯了滯。


  她到底伺候藍漓的時間久了,知道藍漓的脾氣,當即也不敢再說什麼,忙示意風花雪月伺候穿衣。


  穿戴妥當,正要出去,卻聽到院門口忽然響起腳步之聲,越來越近。


  戰英忙驚喜的道:「一定是王爺回來了。」一邊護著藍漓,一邊指揮風花雪月前去開門。


  藍漓心頭一跳,總算是回來了,也不知道風神醫和水清幽如何了……


  她正這麼想著,門開了。


  白月笙大步而來,戰坤和戰狂帶著人跟在其後,背上負著一人,頌先生提著藥箱跟在後面。


  藍漓一眼便看出,戰坤背上負著的那人就是風神醫,雖然夜色有些暗,但他衣衫上的一大片的深色和不斷低落的血漬,可見風神醫受傷不輕。


  白月笙的神情稱得上陰沉,因為並未想到藍漓會在院內等著,所以那抹陰沉來不及掩飾,此時再來掩飾卻有些欲蓋彌彰了。


  藍漓急忙問道:「這是怎麼了?」她朝著風神醫身後去看,除了戰閣的護衛,再沒有旁人,這是……水清幽沒找到嗎?還是出了什麼意外?

  藍漓心中一冷,可現在也實在不是問那些事情的時候。


  藍漓立即吩咐風花雪月將客房清理處理,讓戰坤帶著風神醫進去。


  兩個丫頭都是伶俐的,眨眼的功夫一切準備妥當。


  風神醫被戰坤放到了榻上,頌先生前去為他診治。


  藍漓站的有些遠,瞧著風神醫灰敗的幾乎沒有半點生氣的臉色和胸前一大片的上,眉心下意識的蹙了蹙。


  白月笙怕藍漓瞧著揪心,安頓好了之後,便拉了藍漓出來。


  到了二人房中之後,藍漓瞧著白月笙身上除了泥濘也有多處血跡,她心中一緊,仔細確認過白月笙全身上下沒有任何傷處之後,才鬆了口氣,問道:「怎麼回事?風神醫怎麼會傷成那副樣子?水清幽人呢?」她看著白月笙,「是找到了和水伯良回去了嗎?」


  事到如今,她只能往這邊想。


  白月笙神情微沉,「水清幽……出了點意外。」


  藍漓微僵,「她怎麼了?」


  「今夜血滴子不知為何也搜尋到了風神醫那處所在纏鬥之中,水清幽不見了蹤影,但水伯良一直跟著我們,後來也沒了人影,應該是暗中去尋找水清幽了,至於風神醫……」白月笙深深吸了口氣,「至於風神醫……當時情況混亂,中了一刀。」


  「那風飛玉呢?」藍漓緊接著問道。


  白月笙眉心褶皺越深,「乘亂溜了。」


  「怎麼可能?」藍漓頗為意外,「她沒了百毒不侵的照門還中了毒,又失去了武功,在血滴子和戰閣那麼多好手的眼皮子底下絕對不可能走得掉……莫非……」藍漓忽然頓悟什麼,除非有人幫她。


  但風飛玉那個人,除了風神醫以為,還會有誰去幫她?


  白月笙慢慢道:「你忘了,她還有個兒子。」


  「……」


  藍漓一陣沉默。


  白月笙補充:「那些血滴子雖說是跟著封少澤一起南下尋找風飛玉的下落的,但看封少澤這些年來對風飛玉的不理不睬,只怕是對於風飛玉的事情,封少澤也是清楚的,可就算是那樣,風飛玉到底是他的母親,誰會忍心親眼看著自己的母親死於非命?」


  藍漓點點頭,恰逢此時戰狂來稟告,風神醫雖然受了極重的傷,但好在常年練武強身,身體素質極好,並不會危及性命,只是需要養上好一段日子不能下床了。


  藍漓和白月笙同時鬆了一口氣。


  藍漓想了想,問道:「風飛玉還是要找的吧?」


  「嗯。」白月笙點頭,「因為她知道當初小島上的事情,如果不找到她,落到了血滴子的手中,皇兄便會知道當初的事情是我所為。」若是皇兄對他如何,他雖不怕,但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況這個風飛玉干係重大,必定要握在自己手中才是。


  「這水清幽和水伯良也不知道怎樣了。」藍漓低聲喃喃,本以為今日將人找到之後直接送會渝林水家,沒想到會節外生枝。


  白月笙拍了拍藍漓的肩頭,「別擔心,我已經讓人去找了,那水伯良是個聰明的,應該不會耽擱很久,便會有消息,你……你幾時醒的?」


  藍漓道:「一會兒吧,等著你們不回來有點著急。」


  「天快亮了,你也別想太多了,先休息,別的事情等明日在說吧。」


  藍漓點頭應了一聲,可睡在床榻之上之後,卻沒有半分困意,風飛玉那癲狂的性子,也不知道水清幽落到她手中之後有沒有吃什麼苦頭。


  可現在自己卻是完全無可奈何,除了等她什麼都做不了。


  她揪著白月笙的衣衫系帶,似乎能從他的身上得到一些力量和安全感,想著想著,不知為何,卻是睡著了。


  一側,白月笙卻是毫無睡意。


  他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藍漓的肩頭,等著藍漓呼吸漫漫綿長之後,坐起身來,蓋好了毯子下榻。


  他騙了她。


  水清幽不是沒了消息。


  當時找到風神醫的時候,風飛玉不知道和風神醫在爭執什麼,後來二人意識到被人盯上,便拖著水清幽,似乎是想著逃不了便做籌碼,卻沒想到血滴子也到了,血滴子比戰閣的人先出手,而他們不認識水清幽自然不會管她的死活,水清幽不知是中了什麼毒還是如何,渾身無力,在打鬥之中滾落山坡之下,水伯良也跟著掉了下去。


  但這些,他不能告訴藍漓。


  藍漓現在自身難保,若再知道這些,只怕心思加重,不利於解毒。


  戰英侯在一旁,連忙躬身上前。


  白月笙問過藍漓日常作息的細節,聽到還勉強用了一些百合粥和點心,才眉心稍緩,「你仔細盯著,有任何情況,便來請本王。」


  「是。」


  戰英應了一聲之後,白月笙離開了廂房。


  那方,頌先生和戰坤正一前一後從隔壁客房之中出來。


  頌先生瞧見白月笙,連忙上前行了禮:「王爺。」


  「風神醫情況怎樣?」


  白月笙問。


  雖然方才戰英報了吉,但現在大家為了藍漓的身子都是心照不宣的,白月笙免不得要再問一次。


  頌先生沉默了一下,道:「不太好……」


  「怎麼不好?」


  「風神醫本就年邁,這一劍又是正中心口,只差毫釐就要取了性命……再加上,他似乎心有鬱結,這傷……」


  白月笙神情陰沉,他和風神醫也是多年交情,雖說各有所需,但總有那麼些莫逆之情,更何況,風神醫的死活,關係到藍漓身上幽蘭醉能不能解除。


  頌先生補充道:「屬下會儘力讓風神醫儘快好起來,好在離著心脈總是差了一些,只要悉心調養,就算不能如以前一樣,正常生活卻是無礙了。」


  白月笙冷冷道:「本王不要他死,相信你知道該怎麼做。」


  「是。」頌先生一凜。


  白月笙又道:「還有,王妃的身子,你也務必要盡心儘力,且不能讓她自己發現任何不對。」


  「屬下知道王爺的意思,屬下比當儘力為之,但那幽蘭醉……到底也是從醫宗藥王谷出來的東西,怕是只有醫宗的人才有辦法……屬下所看到的古籍殘缺不全,只有一些模糊的記錄,怕是——」


  「這是你的事情。」白月笙言語冰冷,「本王養著你們,是要你們來想辦法,而不是讓你們將辦法丟給本王的。」


  頌先生渾身一僵,這幾年他真的是太消停了吧,竟然忘了主子的脾氣。


  頌先生忙道:「老朽明白了。」


  ……


  藍漓這一覺睡了三個多時辰便被驚醒了。


  說是驚醒,是因為藍漓做了一個夢。


  夢裡她到了一個很多蘭花的地方,到處都是幽蘭清香,空氣伊人,環境優美,那裡有她,有家軒,有小思兒還有白月笙,彩雲,肅親王,所有她想著念著關心的人,父母,大哥,水家伯父,他們都在那處,大家齊聚一堂,十分開心美滿,要幫著她慶祝生辰。


  可就在大家歡聚一堂,最為高興的瞬間,周圍的一切全部消失了,蘭花還是那些蘭花,花香依舊清爽宜人,可他們卻全都消失不見了,只有自己一個人留在那裡。


  她四處奔跑呼喚,沒有人應她一聲。


  那些蘭花也像是長了眼睛一樣,有的在哭有的再笑,嬉笑怒罵皆有表情,她被嚇得不清,驚了渾身的冷汗。


  「王妃!」戰英連忙上前,道:「您這是做噩夢了嗎?您先緩緩,王爺就在外面,馬上便到了。」


  說話的功夫,白月笙便從外面大步走了進來,兩下到了藍漓床前坐下,一握,只覺得她的手冰涼的嚇人。


  「怎麼了?做夢了?別怕。」


  白月笙一邊寬慰,一邊將藍漓慢慢攬入懷中,「別怕。」


  藍漓輕喘著氣,驚魂未定,嗅著白月笙身上那熟悉的味道,才慢慢的定下心神,輕輕嗯了一聲。


  白月笙抱著她,安慰了好一會兒。


  藍漓從他懷中起身,道:「我沒事了……」


  白月笙笑著低頭,視線落到了她有些薄汗的臉上,抬手擦了擦那些汗珠,道:「怎麼了?做了什麼夢?說來聽聽。」


  藍漓道:「也沒什麼,就是夢到好多蘭花……」


  白月笙微微一滯,「然後呢?」


  藍漓便將夢中的情形說了一些,「不知道為什麼,那夢境好真實好真實,真的就像是自己遇到的一樣,我到現在都記得很清楚,不是說夢一般都是迷迷糊糊地做,醒了便也迷迷糊糊的忘記了嗎?」


  為何她這個夢卻記得這樣清楚?


  白月笙心有些沉,但面色卻控制的極好,意外之中帶著幾分好玩,「是這樣?是不是最近蘭花看的多了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或許……」藍漓蹙著眉,淡淡道。


  白月笙笑著捏了捏她的臉頰,道:「沒想到這些蘭也能無端端惹的心兒這般害怕,真是讓人討厭,這便叫人將他們送的遠一些好了,等心兒心情好了,再搬回來吧!」


  「這……」藍漓想跟白月笙說,與蘭怕是沒什麼關係,應該是自己最近心思太重了,但瞧著白月笙吩咐風花雪月一本正經的將院中所有的蘭花都送走,又覺得本身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由著他去便是了。


  只是……


  蘭與她來說,到底是有些不一樣的,看著那些被搬走的蘭,她心中難免有些滯澀。


  白月笙看到了,當做沒看到。


  因為他太需要一個機會將那些蘭全部送走了,但他沒辦法,藍漓的心思那麼細膩,他找任何理由都會被藍漓懷疑。


  好在現在藍漓心思被水清幽和風神醫分了去,又恰逢做了這樣的夢,此時不借這個機會更待何時?

  風花和雪月搬著那些蘭,藍漓心中一嘆,知道白月笙為她著想,便罷了,只問道:「風神醫如何了?」


  白月笙道:「還沒醒,你先吃些東西,等吃些東西再去看他。」


  風神醫就在這院中,自然是攔不住藍漓腳步的。


  藍漓點點頭,到底還是心中有所惦念,吃的比較少,吃過之後便去看了風神醫。


  坐在床邊上,她瞧著風神醫慘白如紙的臉,把了把風神醫的脈搏。


  「如何?」白月笙問。


  藍漓慢慢收回手指,「頌先生怎麼說的?」


  「雖說不是致命傷,但還是需要一些時日修養。」


  藍漓點點頭,「是啊,何況他似乎有些鬱結之處……」藍漓眉心微微一蹙,「恐怕是擔心著風飛玉的事情吧。」


  「應該是。」


  藍漓嘆息一聲,站起身來,傷是劍傷,頌先生的葯十分的對症,也沒什麼好擔心的,只是到底風神醫已經年邁,這一番折騰可有他受得了。


  出了客房,藍漓沒走幾步,問道:「水清幽……有消息了嗎?」


  「戰坤已經親自去查了,你別擔心,很快會有消息的。」


  「好。」對於戰閣和白月笙,藍漓還是信得過的,只是……她悠悠一嘆,「也不知道那二人是去了何處,這兩人素來不對付,偏巧這次又陰差陽錯一起失蹤……只希望這二人這次之後別再相互慪氣了……」


  「放心。」白月笙安慰,「不是什麼大事,水伯良是男子,總會懂得照顧妹妹的,你別擔心了,你最近這兩日又沒有好好喝葯吧,你看你的臉色,都不那麼好了。」


  藍漓下意識的摸了摸臉頰。


  「是不是快要準備回京了?」


  「嗯。」白月笙道:「不過不著急,等一切妥當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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