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栽贓
白月笙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多久,但卻無法忍受再次分開,他用方才捆綁了藍漓的繩索,將自己和藍漓手臂和腰都綁在了一起,順著水流,一路往下。
太冷了。
到底是冬天,這鄱陽湖就算是沒結冰,沉在其中的時間久了,也是會讓人受不了的。
白月笙用力的拖著藍漓,讓自己保持清醒,看著這茫茫的湖面,聽著耳邊湍湍的水聲。
暗夜。
月牙掛在天邊上,遠處的廝殺愈演愈烈,只是聲音卻漸漸的遠了去,耳邊除了水流的聲音,似乎還聽到了彩雲聲嘶力竭的呼喊之聲。
只是……
這些聲音慢慢的都變得很小,像是有,又像是沒有,很遠很遠。
他的手腳也開始有些無力。
方才,風夫人打來的暗器一開始的確是沒傷到他,但是後面他拔身而起的時候因為顧忌著藍漓,飛掠到湖面上的時候,似乎是被暗器划傷了。
那暗器之上,應該淬了什麼葯。
他喘息著,意識也開始迷惘。
再昏迷過去的最後一瞬,他用盡全身的氣力,將捆綁了自己和藍漓的繩索再次固定,牢牢抱著懷中的人兒,朝著不知名的地方飄了過去
……
陸泛舟到的不早也不晚,恰好看到白月笙和藍漓在湖水之中漂流而去,霎時面色微變。
不遠處,戰閣的護衛和血滴子相鬥在一起。
彩雲高聲呼喊著小姐,只是水流太急,又是夜裡,很快,白月笙藍漓二人的身影便在湖面之上消失不見。
蘆葦盪中,傳來細微的響動。
神色冷凝的陸泛舟身形猶如蒼鷹一般,毫不遲疑的朝著那處飛躍而去,離得不遠的彩雲也拔劍沖著蘆葦盪揮砍而去。
方才的一幕,他們都看的極清楚,這蘆葦盪之中有人!
而那個人,必定就是挾持著藍漓藏在此處的人,彩雲雖不知是誰,但陸泛舟卻知道,必定就是風夫人那個瘋婆子。
蘆葦盪之中,響起一聲陰冷的笑聲。
風夫人身處在蘆葦盪,她在暗處,陸泛舟和彩雲在明處,她本身又是用毒的高手,自然半點也不害怕二人的夾擊,當即沖著二人來的地方撒出一把粉末。
彩雲吃了一驚,走南闖北時間久了,立即意識到那是毒粉,抽身後撤,朝著蘆葦盪打了一枚暗器。
陸泛舟卻是曉得風夫人的手段,直接袍袖揮擺將那些毒粉擋的一乾二淨,單手便爪朝著風夫人抓了過去。
風夫人著實驚了一下。
她武功不濟,此時陸泛舟距離她已經很近,連忙想要再撒藥粉和暗器,卻已經來不及,剛抬手的功夫,陸泛舟已經捏住了她的喉嚨。
「想故技重施?你以為你有機會嗎?」陸泛舟冷語,直接提著風夫人的身子一躍而起,到了岸邊的草堆上,然後極快的在風夫人身上點了穴道,讓她無法動彈,咚的一聲,直接丟在了一邊。
彩雲也在此時落到了跟前,「陸大人?」
「嗯。」陸泛舟已經懶得理會眼前這個瘋婆子,視線落到了湖面上,半晌,視線漸漸變的陰翳。
彩雲自然也知道陸泛舟的想法,當即道:「陸大人不必擔心,王爺和小姐在一起,一定不會出事。」就算小姐看起來有些什麼不對,相信王爺在身邊也會化險為夷。
陸泛舟眸中的郁色卻沒有半分消減,因為他知道風夫人必定是再藍漓身上動了什麼手腳,只怕是就算白月笙在身邊,也無濟於事,可現在已經這樣,他自然不會再多說,徒增擔心也是無用。
「這人是誰?」彩雲視線極冷的看向風夫人,一腳將她踹到在一旁,「說,你為什麼抓著我家小姐!」
風夫人冷笑,前後受了幾次傷,氣息也早已經不穩,唇角破裂還流著血,「你這個臭丫頭,敢踹我,遲早有一天,老身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呃——」
話沒說完,風夫人又是一聲悶哼,因為彩雲及不客氣直接一腳踹在她心窩上。
「你在威脅我嗎?!」彩雲冷笑,手上長劍嗖嗖嗖幾聲,風夫人本就凌亂的髮絲直接被削成了數段,掉在地面上,引來風夫人驚恐的叫聲,「你這個死丫頭——」
站在一側的陸泛舟瞧了瞧不遠處圍斗在一起的兩撥人,又看了看似乎有些抑制聲音的風夫人,忽然心中一動,道:「如今你家小姐下落不明,這瘋婆子我看也沒什麼用處,直接殺了吧。」
彩雲微一點頭,正有此意,當即長劍執起,劍尖在月光下反射一抹銀光,正巧照在風夫人驚恐的臉上。
她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半大的小姑娘竟然是這樣心狠的角色,眼見著長劍落下,自己就要浮屍當場,風夫人不管不顧的高聲道:「救我——」
不遠處,血滴子乾隊首領聞聲,忽然一凜,身形極快,越過戰狂和戰坤的圍攻網路,直接沖著彩雲和陸泛舟這裡過來。
這個人,是他此次來這裡的目的,無論如何都不能死。
彩雲怔了一下,連忙揮劍格擋。
因為乾隊首領轉移目標,其餘的血滴子也立即抽身而出,前來支援,陸泛舟身形一動,只見腰間銀光一閃,那飛躍而來的血滴子乾隊護衛直接定住了身子,極緩慢的,渾身僵直,不敢置信的看向陸泛舟。
「你——」他只發出微弱的聲音,高大的身子便陡然超前栽倒,再無半點聲息。
這忽然的變故,不但驚到了跟前的彩雲,也將趕來支援的血滴子和戰閣的護衛給驚到了。
這些血滴子沒了首領指揮,戰狂和戰坤極快的反應過來,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所有血滴子盡數斬殺。
彩雲也將飛躍而來的兩個血滴子斬殺,回眸一看,原本風夫人躺著的位置,卻只剩下一片乾草,人早不見了。
彩雲暗自咬牙,握著長劍的骨節咔嚓一聲響,足見此時的怒氣。
「她不是被點了穴道嗎?怎麼忽然不見了人?!」彩雲冷聲開口,都怪自己方才只顧著取那兩個血滴子的性命,竟然沒注意!
陸泛舟道:「她是風神醫的師妹。」這件事情,是後來藍漓找機會告訴他的。
彩雲一滯,「風飛玉?」
「嗯。」陸泛舟慢慢道:「既然是醫宗門下,就算是武功不濟些,移穴換位的本事還是有的,必定是在方才我點穴的時候做了手腳,然後招來血滴子和我們相鬥,再乘機逃跑。」
其實他方才也是故意試探,看看這些血滴子找的到底是不是風夫人。
彩雲點點頭,「如此的確說的通。」錚的一聲,彩雲長劍回鞘,上前去接應戰英他們。
戰英戰狂和戰坤三人都掛了彩,其餘的戰閣護衛也頗有傷亡,而現在所有人的視線,都十分的凝重。
其一,他們來這島上,本是為尋找王妃,可如今,王爺和王妃都失了蹤跡。
其二,他們殺了血滴子。
血滴子是白月川最隱秘最權威的勢力,就算是只隱身的暗中為白月川辦事,那也是不可侵犯的存在,斬殺血滴子幾乎等於和皇權硬碰,白月川本就不是個有度量的人,而且他們還不確定這次血滴子出的任務到底是為何,只怕這次的事情是不能善了了。
但戰閣七星到底是戰閣七星,只是一個眼神交匯,便達成了共識。
戰坤吩咐,「迅速將所有的血滴子屍身毀屍滅跡,一個不留。」方才陸泛舟和彩雲說的話,他多少也聽到一些,「既然這個人是風飛玉,那便不要浪費了訊息,明白嗎?」
戰英和戰坤點頭,「明白。」
戰坤極目掃過小島一圈,又道:「剩下的人找一找,這島上可有活口,一炷香的時辰。」
「是!」
其餘活著的戰閣護衛立即行動起來。
戰坤此時才走上前來,沖陸泛舟拱手道:「陸大人。」
「戰將軍。」陸泛舟回了禮。
戰坤神情凝重,「此間事情怕是要牽連到陸大人身上了。」
陸泛舟擺擺手,「無事。」那乾隊的首領,還是陸泛舟動手殺的,此時哪還分什麼牽連和你我,「這些血滴子應該是來找風飛玉的。」他一針見血的道。
彩雲點頭,「血滴子是皇上的死士,若非極重要的事情不可能出現在此處,而如今京中,葉靜美受傷中毒,風飛玉又是醫毒雙修的醫宗傳人,至於王爺和小姐——」彩雲皺起眉頭,視線掃過茫茫湖面。
陸泛舟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幾人都表示明白,即刻收拾現場,毀屍滅跡,將這些血滴子偽裝成被風飛玉毒殺的樣子。
此時,戰英歸來,手中還提著一個昏了的人,「只有一個活口了,是個女的。」
陸泛舟道:「把她帶走吧。」
戰坤幾人對看幾眼。
發生這種事情,也不知道這個人看到了多少,這個活口也是必須要滅口的,陸泛舟雖是文官,但也不是初出茅廬,這種情況自然該知道。
「如果你們那麼做了,只怕你家王妃不會輕易放過你們。」陸泛舟補充,「這個婦人算得上你家王妃的救命恩人,在島上的時候對她不錯。」
戰坤一凜,「那好吧,先送去戰閣,等找到王爺和王妃再說。」起碼不能讓她到處亂說,不管她知道些什麼……比如血滴子屠戮島民,比如他們和血滴子之間的廝殺,更比如,王妃和陸泛舟之間的一些事情。
孤男寡女,難免惹人非議。
陸泛舟挑眉,自然是聽懂了戰坤話中之意,卻也沒說什麼,「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嗯。」戰坤點頭,將傷亡的戰閣護衛全數帶走。
等所有人都上了船,彩雲手中的火摺子飛出,正巧落在岸邊的枯草上面,火舌舔舐,整個小島很快被火龍包圍,亮的滔天。
船上,戰坤眉頭緊鎖。
戰英靠在一邊,低聲問道:「坤哥哥,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戰坤說罷,轉了身子對著戰狂,「岸上應該還有血滴子的暗樁。」
「不可。」戰狂提醒道:「若是風飛玉毒殺了血滴子,又怎會知道血滴子的暗樁?」
戰坤神色越發複雜,「我知道。」
他當然知道這個,但那些暗樁的細作必定很快就會查明這裡發生了什麼,只怕他們也瞞不了多久。
戰狂想了想:「或許——」
一旁,陸泛舟淡淡開口:「栽贓嫁禍什麼的,有的時候其實也不是什麼難事。」
戰狂和戰坤對視一眼,達成共識。
「挑了暗樁!」
彩雲不由得多看了陸泛舟一眼。
她與藍漓在一起的時間久了,主僕二人之間難免有些像,藍漓不喜歡陸泛舟,她也心底排斥,可是今日不知為何,這陸泛舟瞧著似乎是順眼了一些。
陸泛舟方才的口氣聽起來還算輕快,但眉頭卻微微鎖著,顯然還在為什麼事情擔心著。
察覺到彩雲探究的視線,陸泛舟回眸,笑看她一眼,「怎麼,本官臉上是有花?」
彩雲滯了一下,到底也是知道身份高低不同,當即很是客氣,「彩雲想著小姐的事情,一時走了神,還望陸大人諒解。」
陸泛舟並不理她,似乎方才的笑問是隨口一句,根本不放在心上。
彩雲瞧著,覺得這陸泛舟有些什麼不一樣了,但是何處不一樣,她又說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