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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重歸芙蓉池

  崔憫躍下了銀杏樹,目送手下人帶著荀七公子出了劉府。


  明前驚得目瞪口呆,坐在樹杈上不知如何是好了。方才她跟荀七公子說了不少直言不誨又失禮的話啊。這個人全聽到了?她心裏慌張,再也維持不住鎮定,語無倫次地招呼:“崔同知,好巧啊。你也想喝茶嗎?”


  喝茶?崔憫的臉色更差了。他沒有說話,直接躥上了樹,一把抓住她的脖領子提著她跳下了樹。之後一語不發,拉著她的手臂沿著山丘後的小路狂奔而去。他跑得飛快,正好避開了聞聲趕來搜索東麵古樹林的人群。這一跑,跑得明前精疲力竭差點累暈了。他拉著她跑過古樹林,翻過圍牆,穿過好幾層院落,夾帶得明前幾乎腳不沾地。半響,才霍得停住腳步放開了她。


  明前累得直喘氣,立刻坐癱在地。抬頭一看又駭了一跳,他們不知不覺得跑回了芙蓉池。崔憫殺了個回馬槍,又從東邊圍牆跑回了芙蓉池。現在,全府都驚動了。公主的人馬和劉謹州侍衛最先搜索的就是芙蓉池,搜完後,人馬撤向了南麵和全府。芙蓉池恰巧成了個空無一人的盲點。是個暫時藏身的好地方。


  天近黃昏,各處院落房舍點起了燈火。兩人不約而同地向池畔的花樹山石後躲藏得更深了些。準備等到天色全黑了,再尋小路回住所。兩個人默默地坐在花樹旁,都有些不想說話。


  芙蓉池流出來的小河也變成了溫泉水,冒著熱氣流淌著,升起了一片白茫茫的霧氣。把這個角落渲染得如飄渺仙境。


  明前跑得精疲力盡,坐在石頭後喘息著,一身狼狽。他是故意的!他生氣了,就拉著她狂奔地跑回芙蓉池來懲罰她。明前氣得直撅嘴。這個人越來越不像話了,在外人麵前是威嚴肅穆、大權在握的錦衣衛官員,怎麽到她麵前就暴露了任性的原形?他好像找到了與她相處之道,就是不跟她裝模作樣地打官腔,他奈何不了她。他就“完全放開”了,生氣時就表明態度,拉著她跑路來懲罰她。太可惡了。


  明前鬱悶地瞅了崔憫一眼,見他望著月亮,計算著時間和回去路線,又有些遲疑了。他好像是來幫忙的,不道謝有點說不過去。她的臉皮還是不夠厚,撐了半天撐不住,尷尬地向他道謝:“多謝崔同知幫忙。我和荀公子見麵,是想拒絕他送來的畫的。我不能收他的畫,隻好當麵拒絕他。”


  崔憫不置可否,看了看她手裏拿的畫筒。糟糕,明前的臉一紅,她忘了荀餘硬把畫塞進了她手裏。她悄悄地把拿畫筒的手背到了身後。


  崔憫伸出手,明前隻得遞給他。崔憫沒有看畫,左右尋了塊鬆軟的花地,抽刀在手,飛快地挖了個深洞,把畫筒埋進去,又移來了一株花種在了上麵。明前頓時明白了。這畫筒不能帶回院落,也不能在任何人麵前亮相。深埋在劉府地下最安全了。過兩天,公主的大隊人馬離開了謹州劉府,再偷偷派人回來掘出來,或處理或轉贈他人才沒有後患。這位錦衣衛同知幹起這種事,還真是行動縝密不露破綻啊。他比她老練多了。


  明前望著他的舉動更不好意思了。她理理衣裳,又鄭重地行禮道謝:“多謝崔同知幫了大忙。小天師雖然不小心泄露了此事,但我跟荀七公子都交待完了,事情也到此為止。”


  崔憫也沒有矯情,直接說:“你這麽冒險地跟荀七見麵,就不怕眾口鑠金,使梁王誤會嗎?”


  今天梁王的人沒有親眼看到她與他會麵。但這府裏大張齊鼓地搜索,公主的過度反應,老謀臣帶來的消息,都可能使梁王千歲心生疑竇了。那麽精明權重的天之驕子北疆之王,心中有了芥蒂,可不是輕易能消解的。她本來就名聲不好還玩險著,就不怕功虧一簣嫁不成梁王嗎?

  我怕。明前臉色陰鬱,心也沉甸甸的。但她不得不做。荀七公子待她如知已,與情與理,她都該親自來見麵並處理好這事。解鈴還需係鈴聲,她需要親自下猛藥才能治好他的單相思症。這種心事怎麽能跟崔憫解釋呢?他是個亦友亦敵的人物,說不定有一天還會變成敵人,怎麽能讓錦衣衛同知知道她的心事和弱點,將來好對付她們父女呢。


  明前笑得客氣:“多謝崔同知指點。”


  崔憫忽然覺得意珊闌盡,淡淡說:“你自己把握吧。今天這種‘火中取栗’的好運氣隻會有一不會有二。這事太大了,梁王會起疑心,你和我下次都不能在他麵前玩心機了。”再出手他自已就牽扯進去了。


  明前感激地說:“我知道了。多謝崔先生指點,絕不會有第二次的。”


  月光下,她看著他透明的臉,心裏微顫了下。要不要告訴他她剛才說的“想嫁藩王、不嫁寧可死”的話,隻是故意在說重話想斬斷荀七的情絲呢?她不是那種勢利的女人啊。她微一遲疑,崔憫就選好了一條小路大跨步地走了。明前啞然失笑,她的話雖然無恥也是事實,她的確是處心積慮地要嫁梁王的。為了父親嫁和為了榮華富貴嫁又是什麽不同呢?她都是個勢利女人啊。他誤會與否,對她的觀感好壞與否又有什麽關係呢。他來救她隻是不想車隊出大麻煩吧。


  ——人活著,千萬別把自己太當回事了。否則你會很失意的。


  他與她沒有想像中的那麽近。


  明前極力地抹去心裏的悵然,微笑了。趁著月光脫下了外麵的粉紅孺衣,披在了頭和肩膀上,遮住了長發和半張臉。一路小跑著追上了崔憫。


  明月西升,天色變暗,到處是暗影浮動的樹影花叢,連流淌著溫水的溪流也陷入了夜的黑暗裏。他們正好趁著月夜回院。崔憫在前方帶路,明前小跑地跟著他,在花徑小路上躲避著侍衛們走出了芙蓉池。


  明前小跑著追著崔憫,含笑說:“等等我……”


  突然,崔憫猛得停住了腳步站住了。身形僵直,然後他慢慢地一步步後退。明前緊追著他就撲到了他背上。她喘息著抓住他的背心衣服,輕聲說:“怎麽了?”


  崔憫回過頭,臉色煞白煞白的,在黑夜裏很滲人。他伸出手臂擋住了她。


  明前奇怪地探頭從他的肩膀上往前看,也一下子臉色慘白,眼珠睜大,張開口,死死抓住了崔憫背心。


  明晃晃的月亮地裏,一個男人正站在小路盡頭,緩步地走過來。他頭戴著簪纓金冠,身披著拖地的黑袍,腰中束著鑲碧玉的金帶,金帶下懸掛著一柄三尺餘長的鑲金嵌玉的龍泉寶劍!他長相瑞麗,身姿挺撥,龍行虎步地走過來,猶如登堂入殿的君王!他臉色沉靜,遙遙地望著崔憫笑了:“崔兄,這麽晚了,你沒有參加劉大人的送別宴。在這個芙蓉池幹什麽?”


  他的目光掠過崔憫,慢慢看向了他身後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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