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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圖窮匕現(上)

  公主丟失了財物,這是件大事。


  這下子滿車隊的人都有了嫌疑,各個角落院落都得搜檢一遍。丟失的東西還是銀票和首飾,輕薄微小,隨處可藏。恐怕不好搜查。銀票沒署名也沒有特征,隻能寄希望在搜尋時搜到了大量無來由的銀票,就是公主丟失的銀票了。如果在搜索時還搜出了一些不該有的東西,如淫穢物件、毒藥和咒術等等就真的要出人命了……益陽公主這是要她明前的命啊。


  明前光潔的額頭滲出一層的汗,心砰砰亂跳。她一向謹慎小心,從不輕易與人為敵,公主還能想出這麽“無中生有”的招式對付她。看來那個男人是公主的禁臠,外人絕對不能碰的。但她真的跟崔憫沒有什麽啊。在青楓山她很感激崔先生的成人之美,對他有了改觀,但也沒有愛上他啊。公主想多了,行事也太陰狠了。


  旁邊侍候的雨前腦子裏也“嗡”的一聲懵了。她知道明前身邊有範相給的四百萬兩巨款。這四十張銀票,如果被公主查抄出來,就成了天大的禍事了。身藏巨款,來路不明,範勉是全國聞名的清貴之臣哪兒來的重金?即使有,把這筆價值大明兩年國庫收入的銀子帶往關外,他是想資助藩王造反嗎?年輕的元熹皇帝對他的幾位藩王叔父都是戒心滿滿的。


  雨前心驚肉跳,身體都顫抖了。眼睛裏充滿怨氣,險些瞪穿了明前的後背。她從沒有像現在這麽恨她。出京後的半個月她不停地搜尋著,都找不到明前藏銀票的地方。料想她肯定是隨身攜帶著四十張銀票。不得已,她才冒險在青楓山使明前掉下水,想等她溺死後,再替她整理衣裳,就能搜出了銀票。沒想到被崔憫無意中阻攔了,現在卻被公主借故搜查車隊要搜出來了,居然要便宜給了公主。氣得雨前臉色通紅,差點失態得叫起來。


  範明前也明顯驚慌了。她急忙跪下,又坦然又慌亂得請公主派人去搜查她的住所,甚至還坦蕩得開口說,公主若是不信可以搜查自已和丫環身上。以示自己絕對沒有偷公主的銀票首飾。魏女官心中大喜,一揮手,兩位嚴厲老女官便圍住了明前。


  益陽公主穩坐如山,端著茶盞,手指在茶盞蓋上微微滑動著。她看著茶盞,似乎陷入了猶豫中。魏女官草草得包紮了下右臂重傷,斜著眼偷窺著公主的手。她們事先約定好了以公主掀起茶杯蓋為暗號,掀起茶杯蓋就是當場搜身,並在她身上和房間裏放進銀票和髒物來陷殺範瑛。放下茶盞不飲茶為收手,隻恐嚇她一番,饒了這個小賤/人。老女官們都斜眼看著公主等她示下。


  ——是搜還是不搜呢?是信還是不信她呢?室內的氣氛壓抑得快暴了。


  公主搜丞相之女的身,這可是聞所未聞的奇聞。這一搜下去什麽臉皮麵子都撕破了。後果就是兩方麵一方陷害至死,一方反駁叫冤。最後非得死一人不可。一國公主和丞相之女就成了不死不休的死敵。


  益陽還在惦量著事情的各種後果。強行搜了她的身,她會不會大怒抗爭?陷害她偷公主的財物,會不會使北疆的小梁王衝冠大怒?範明前有沒有跟她對敵的膽色和底牌?這件事後會不會影響到元熹帝和範輔相的君臣關係?


  明前的心也狂跳著,冷汗直流,知道現在已經到了最危急的時刻了。公主敢不敢撕破臉搜她的身和住所?隻要一搜,抄出什麽東西汙陷她到何種地步,都是公主說了算了。她就是任人宰割了。


  她心思快如閃電,一麵故作姿態地請女官去她的住所搜查。一麵從懷裏拿出了一個薄薄的荷包,捏在手上,含羞帶怯地說:“公主殿下,如果車隊裏進了賊,恐怕我那裏也不安全了。我好怕啊。我身上還有我父親給我的十萬兩銀票,我好害怕被賊也偷走,這可怎麽辦啊?”雨前嚇得臉色煞白,她竟然慌亂得拿出了銀票。


  才十萬兩的嫁妝!益陽公主手端著茶盞,麵容詭異,差點笑出了聲。可真夠寒酸的!這個範瑛真是個大笑話,幼年被拐,勉強高攀上了皇親,才帶著十萬兩嫁妝,人長得也不是絕色,也沒有驚才絕豔的才能。就這種陋質貧姿的村姑嫁給北疆小梁王,那傲氣淩天的梁王父子能滿意才叫怪事!估計會氣瘋了吧。益陽公主強忍著沒笑出來,不屑接話。


  明前揚著小臉,慌亂又討好地道:“幸好這裏有公主做主心骨,要是我自己遇到被偷竊,恐怕早就嚇壞了。”她忽然像想起了什麽似的,眼睛一亮說:“對了,女官們在搜查各處房屋時,務必每位官員的住所和角落都要搜查到。別忘了還要搜查下公主的住所。”


  “什麽?”人們驚呼,益陽公主也臉帶慍怒。


  明前拍了下手掌,故作聰明地笑了:“我小時候常聽老夫子講故事,說有的賊人,慣會把偷去的東西,尤其是珍寶類的小事物藏在原失主的住所。等失主搜查過後再拿出來逃走。所以我想,”她臉上帶著嬌憨的笑,有些天真有些自以為是地說:“說不定進車隊偷東西的賊人也用了‘聲東擊西’的招式呢。他們可能就偷藏在公主屋裏的其他角落。公主不可不防啊。萬一在奴仆們的房裏搜出來,也不見得是那人偷了。也許是賊人們故意偷放或栽贓的。公主明鑒呀。”


  這一番話說出來,人們的臉色都變得很精彩。公主的眼光也爍爍,差點拍手叫好了。好個狡詐的無賴。


  “我覺得最好的辦法,”明前向眾人溫柔地笑了,帶著幾分羞澀靦腆:“就是叫錦衣衛的指揮同知崔同知來搜查一下!崔大人最厲害了,是錦衣衛的大官,能看出馬販子耍詐,還本事奇高,他一定能搜出贓物抓到犯人的。嘻嘻,明前最佩服崔大人了。”


  好個軟硬兼施的賤/人!益陽公主差點摔了茶碗。她在威脅她!她終於露了撒潑打滾的無賴本色了。她的話意是絕不允許公主去搜她本人和房間,即使從她房間搜出了髒物,她也絕不會承認的。她要大鬧車隊,還要拉上錦衣衛指揮崔憫一起大鬧。把這事鬧到最大,讓全車隊都知道她受了公主誣陷,讓北疆小梁王也知道她遭受了冤屈。她果然心狠手辣,敢跟金枝玉葉的公主叫板。


  益陽公主臉色劇變了,手端著茶碗也微微顫抖著。魏女官等人也有些色變。


  怎麽辦?到底是打不打開茶杯蓋,搜不搜範明前呢?


  * * *

  窗外,庭院裏忽然亮起了燈火,石子小路上遠遠走過了一行人。


  正房裏說話的人們都不由自主得看向了窗外,“說曹操,曹操到了”,是錦衣衛同知崔憫帶著一行人巡夜經過了公主院子。夜幕下的錦衣衛同知穿著黑官服,隻露出了雪白的臉和手,在月亮地裏顯得那麽的皓白潔淨。他也看到了正屋裏麵燈火通明,人影幢幢。便轉臉看向了這邊。


  室內,範明前、益陽公主也忍不住轉臉看向了他。


  崔憫止住了腳步,微微欠身作揖,隔著花窗向公主等人施了個禮。


  這一麵,兩個人,明前和益陽公主都不約而同地向他展顏一笑。


  兩張嬌顏,一張如芙蓉清麗,一張如牡丹明豔,都向美少年同知綻放出了最明媚的笑容。在燈火下相映成輝,美不勝收。


  崔憫的眼光緩緩掃過了兩人的麵容,溫爾而雅得垂下了眼光,低下頭,走過去了。他麵容未變,但原本繃得緊緊的臉部表情緩和了。轉過頭,眼光流轉,唇邊露出了一絲微笑。他帶著眾錦衣衛穿過庭院而去。


  * * *

  崔憫……


  公主收回視線,心猛然得緩緩落下了,手緊握著茶盞打了個冷戰。


  明前麵上帶著笑,穩穩當當地站在旁邊。斜瞥著公主和女官們心花怒放,崔憫來的真是時候。


  她賭了!就賭公主的這番生事是背著崔憫幹的。以益陽公主對崔憫的心意,肯定不想被意中人看到她狠毒卑劣的一麵。她是單獨下手的。崔憫做事也狠辣,但他性子高傲,如要出手不會用這麽低級的栽贓招術,他的招術肯定是“石破天驚”的一擊。那麽她就用崔憫做擋箭牌抵擋公主。她賭公主太愛崔憫了,不敢讓他看到她的凶殘模樣。崔憫也恰到好處地來到這兒,提醒了公主。


  明前抬起眼,眼神裏帶著一絲天真和敬畏,看著崔憫遠去的背影說:“……可是這樣做也不妥當呀。崔大人日理萬機,為車隊忙前忙後的,哪兒有時間管我們這些小事呢?我們還是不要打撓他了吧?”


  “好妹妹,那你說怎麽辦呢?”益陽公主露出了一抹陰笑。


  “那自然是公主做主了。由公主來進行搜查。我隻想建議不要大張旗鼓地搜查,免得驚動了那賊人逃跑。隻命人暗中監視著各個院落,自然會發現賊人的蹤跡了。”明前吐了口氣,露出了放心的表情,像個小女孩似的撒嬌著:“明前心裏也正害怕呢。這一路山高路遠,我一個孤身女子,帶的丫環侍衛也少,還隨身帶了這麽多錢。我好害怕,幹脆我把這十萬兩銀票交給公主保管吧,等到了北麵邊境再還給我。要不然萬一丟了,我就真的哭死了。公主殿下一定要幫我啊。”


  哼,小賤/人,益陽公主不置可否。


  範明前笑盈盈地從隨身攜帶的小荷包裏拿出一串紅光燦爛的珍珠珠鏈。益陽公主的眼睛一亮。


  明前不好意思地笑了:“這串珍珠佛鏈是崔同知的。那個販馬商人轉送給我,是想來離間我們車隊眾人的關係吧?著實可惡。我們怎麽能上了他的當呢?正好,公主在此,車隊也進了賊,我想請公主幫忙,把這串珍珠鏈子還給崔同知吧,免得放在我這裏人多手雜得萬一丟了,就不好了。”


  公主目光閃爍,麵色微緩。女官們忙後退,暫時放開了範明前。魏女官暗叫不好。


  益陽公主沒有同意或拒絕,隻是皮笑肉不笑地說:“這串珍珠是崔憫輸掉的,販馬商人也轉送給了你,大夥都看著呢。不會有什麽閑言碎語的,你就拿著吧。”


  “可是明前沒有理由收崔同知的珍珠佛鏈啊。”範明前向公主臉紅紅地一笑,有些害羞地說:“明前此行是去北方嫁給小梁王的,明前也好想順利的完婚,不想讓任何人誤會。公主殿下寬厚體貼,一定要幫我這個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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