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0、一陣慌亂
男人就坐在她邊上,自然能感覺到。
「不用覺得我別有用心。」男人坐姿沒變,長腿交疊著,雙手搭在腿上,一手盤著核桃。
頓了頓,繼續道:「你在這裡沒有親人,但凡你有更好的去處,我也不會要求你住回我這兒,你若是覺得不方便,我住外面去?」
聽起來是挺紳士的。
夜千寵也不猶豫了,直接應聲:「好啊。」
男人也點了點頭,「嗯,先送你回去。」
她甚至都以為他是認真的了,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他確實一臉認真。
之後車裡安靜下來。
說安靜也不盡然,因為男人手裡的兩個破核桃實在是太響了。
夜千寵閉目養神了一會兒,終於是沒忍住,扭頭看過去,「你能不能停會兒,吵死了!」
男人指尖的動作果然是配合的頓住了,眸光看過來,見著她煩心的蹙著眉。
點了點頭,「好。」
真的不搓核桃了。
只是習慣的一直摩挲著戒指。
到了寒公館,雯姨來開的門,「先生回來了?」
男人「嗯」了一聲,稍微停住腳步等了她。
雯姨也就隨著看了過去,這才見到她,頓時一臉喜色,「大小姐也過來了?」
想起最近偶爾聽到的傳言,都說大小姐不懷好心什麼的,雯姨心裡來氣,但又沒地方表達,這下看到真人,心裡當然高興。
都能一起回來,肯定傳言都是斷章取義的誤會!
雯姨的熱切在看到她吊著的胳膊時才心疼的皺起眉,「這是怎麼了?」
是一旁的男人開了腔,「今天帶她出去玩不小心弄傷了,所以接下來這段時間得麻煩雯姨照顧她飲食起居。」
「怎麼這麼不小心?」雯姨那是真心疼。
不過,一想到她接下來都會和先生住在一起,也是高興的。
「那就好好在這兒養,雯姨正好很閑,最近先生都不怎麼回來,你來了正好!」
不怎麼回來?
夜千寵聽完看了看前面的男人。
他不回來去住哪裡,他在南都可沒有其他住宅了,難不成真的X生活混亂了?
這麼想著,她不由得皺起眉。
「站著幹什麼?」男人都準備進門了,發現她正盯著自己。
她回神,跟了上去。
這個時間,雯姨也可以準備晚飯了,在客廳問了他們都想吃什麼,之後才退了下去。
客廳里,夜千寵看了林介。
道:「我住這裡的時間,讓林介也住這裡。」
男人作為主人,給她倒了一杯水,表情看起來好像沒有異議。
夜千寵看了一眼他倒的水,知道他沒調過溫度,所以沒碰。
只是看著他給他自己又倒了一杯,優雅的抿著。
冷不丁的問:「你不經常回來住?」
寒愈放下杯子,看了她,「你問這個幹什麼?」
她沒搭理他的問題,只順著繼續問:「那你去住哪裡?」
要是讓她知道他利用這副讓人噴鼻血的身體出去亂搞,非得在他胸口再來一刀。
知道這男人鋼鐵直男,聽不懂,夜千寵直接明白的問:「你在南都好像沒有其他房子了,難不成,不養房子,養女人,去跟她住?」
這麼問,他果然能聽懂,再聽不懂就是智障了。
男人似是意外,側首,低眉,目光落在她臉上。
半晌,才似是而非的勾唇一笑,「你吃醋?」
夜千寵想從他的表情里辨別自己想法的可能性有多大。
可男人表情沒收,反而稍微彎下腰來,「那我可以住在這裡了,還是你希望我繼續出去住?」
她這才反應過來。
他一點也不遲鈍嘛,車上那麼爽快的答應,原來是在這兒挖個坑等著她呢。
呵,夜千寵心底冷笑,側過臉沒搭腔。
過了會兒,餘光里卻見男人直起腰,順手拿了剛剛才放下的外套。
她轉回頭,「你去哪裡?」
雯姨已經去準備晚飯了,如果他這時候出去,那必然是不吃晚飯,回來住也不大可能的了。
男人腳步停住,回頭看了她,「不用太緊張,我只是去趟公司!」
那雙陰譎的眸子里明明有著得意。
就等著她問呢。
但是她沒接著問下去了。
他只得自己繼續:「晚上會回來住。」
夜千寵這才不說話了。
寒愈從別墅出去,上車的時候,順便在他們三個人的群里通知了一聲【安全到家。】
說起來,這個群的建立還是寒愈的意思。
他現在很明顯,比較傾向於文字交流,一般有什麼事,如果不是特別緊急,他都會發信息,打電話給別人的事少,基本是別人打給他。
用宋庭君在私底下的話說,那就「他當然不愛打電話了,他特么能知道老寒給別人備註是什麼?」
不知道備註,又不能找半天,可不是微信最方便,頭像好認人啊。
他倒是不傻。
也是這條信息,宋庭君看到之後皺了皺眉。
什麼安全到家?
他打了電話給滿月樓,「刻薄男出差回來?」
滿月樓一邊打著電話,一邊看著病例,「沒,帶千千回寒公館。」
宋庭君聽完安靜了兩三秒,「……我沒聽錯?」
「嗯。」
「這你也放心?」宋庭君皺起眉,「他現在什麼心思你最清楚了,萬一強來,千千還有安全可言?」
滿月樓語調沒變,「千千又不是小綿羊,他想強來就強來?」
再說,林介還同吃同吃呢。
說到林介同吃同住,宋庭君才放心了一些。
但是面對情敵,他的話也沒好到哪兒去,「保不齊哪天林介就被刻薄男收買了!你還是多問著點吧。」
滿月樓彎了彎嘴角。
「你什麼時候回來?」
宋庭君有些煩躁的聲音,「不知道,女人和老娘選誰的問題!」
嗯哼?
滿月樓單身狗一枚,雖然平時看起來忙於事務,整個人冷漠泰然,其實能看熱鬧的時候也不含糊。
「沈清水和你母親見面了?」
宋庭君一時間也說不清楚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怎麼見上面的。
似乎是聽說沈清水給他姐弄了一套專門訂製設計的內衣,他們母女關係本來就好,這種事怎麼也會聊兩句,這下好了,他母親也要一套。
可惜沈清水似乎不願意。
滿月樓聽完笑了笑,「好事,否則你還得再藏多少年才能讓她們見上面?」
宋庭君嘴角抽了抽,「好個屁,不是你女人不是你老娘,你當然看熱鬧不嫌事大!」
「那你好好去解決婆媳問題,千千這邊我在。」
「別以為我聽不出你的幸災樂禍。」宋庭君冷哼一聲,掛了電話。
*
晚飯的時候,寒愈確實沒回來。
雯姨的菜做得很豐盛,反正夜千寵確實吃得很好,因為是左手,慢吞吞的吃了大半天,享受得很。
吃完飯,她去外面散了會兒步,回來后回了她自己的卧室。
右手不方便,但是左手回個郵件還是可以的,不耽誤事。
可能因為動作比較慢,晚上快十點,她隱約聽到了寒愈的車子回來,她也沒出去,繼續把最後一點工作做完,關了電腦。
這兩天她沒法洗澡,第三天再說,所以簡單抹了一把臉,噴了爽膚水就上床躺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卧室門被敲響。
夜千寵的視線從手機上挪開,皺了皺眉,「誰啊?」
門外傳來男人低低的嗓音:「我,睡了么?」
「睡了,有事嗎?」
門外的人沉默片刻,才道:「那就睡吧,明天找你。」
看來是有事。
不過,她想了想,還是沒去開門,「那就明天再說吧,我睡了。」
門口安靜下來,她又繼續看手機。
這兒是她住過那麼多年的地方,雖然很多行李都拿走了,但今天把她回南都的行李也都拿過來了,房間幾乎變回她熟悉的樣子,入睡也快。
第二天早上。
她起床的時候沒看到寒愈,也沒問他去哪了,下了樓,和林介把早餐吃完,然後回了卧室,打算繼續看郵件。
可是過了會兒,她的卧室門直接被推開了。
聽到聲音,夜千寵下意識皺眉看過去。
男人已經站在門口,「雯姨說你剛吃過早餐。」
她沒說話,他這是來找她談事情的了?
昨晚說的「明天」,他還真是天一亮就來,她現在連睡衣都沒換,這麼著急?
沒辦法,他人都進來了,夜千寵只好關上電腦,看著他。
「還很疼?」他頷首看了她的手臂。
夜千寵表情不多,「三兩天肯定好不了,不然也不會被你擄來這兒住。」
聽她用「擄」,男人嘴角略略勾了一下,「睡得好么?」
「有事就說吧。」
她從椅子上起身,掛著右臂,不協調的往窗戶邊走,左手拉開了一邊的窗帘,然後略微踮起腳開窗戶。
這幾個月份,南都都會有點熱,但是這個時段很涼快,透透氣剛好。
感覺他也跟著走過來,夜千寵回頭看了一眼,然後繼續做自己手裡的事。
「確實有事找你談。」他的聲音已經在她身後兩步左右處停了下來。
她開了這邊的窗戶,又走到了另一邊。
旁邊的人自然也是亦步亦趨的跟著她。
在她剛抬手的時候,聽到他問了一句:「老太太給我安排相親的事,你也知道。」
夜千寵稍微頓住手裡的動作,轉過身,他要跟她談的,就是這個?
他相親,跟她有什麼關係?
她那個表情,男人當然也看懂了。
索性,側身靠在了窗戶上,攔了她的去路,壓住了窗帘一個身位的長度,單腿支地,看著她。
「你既然喜歡我,不願意我夜不歸宿出去住,難道還樂意我去相親?」
聽到這話,夜千寵笑了一下,「你去相了不就知道我樂不樂意了?」
反正她也沒法把窗帘從他身下拉出來,只好仰眸看了他,「我上次應該跟你說清楚了,喜歡這東西說深不深,已經被你敗光了。」
她柔眉淺笑,「是不是我表現不明顯?要不再給你一巴掌?」
男人自然記得那晚他去她公寓的事,對於他和馮璐密會的事,她吃味,也把話說得很清楚。
可他哪能聽了就信?信了就退?
見她要從他身邊身邊繞過去,男人稍微挪了一步,低眉看著她,眉宇間不再是平時一成不變的刻板寡淡。
掛著幾分邪惡,「既然是這樣,昨晚為什麼緊張?」
「我緊張什麼了?」
夜千寵覺得這個破事她真不用管,反正他一看就是不樂意相親的,否則不會來找她要主意。
「你躲開。」她左手扯了扯窗帘。
可他側身壓住窗帘,紋絲不動,只是淡淡的望著她,「你答應我去一趟老宅,我就讓。」
去老宅?
夜千寵心底冷笑,「我嫌自己心情太好了,過去找臉色看?」
老太太雖然以前也疼她,但是干涉到這男人的終身大事,老太太就是不樂意,上次談話都已經那麼不愉快了。
「老太太對你已經改觀了。」他固執的靠著。
夜千寵懶得聽,再一次扯了一下窗帘。
她是個固執的人,扯了一下不行,就會下意識的試第二下。
可是她忘了自己右手還吊著,左手太用力,身子跟著一個晃動,右手直接就被甩了一下,又撞到了打橫抱臂的手肘處。
「嘶!」
她瞬時咬了牙,疼得一擰眉。
那感覺,就好像本來已經休眠了一夜的傷口忽然被撕了結痂的地方。
疼!
靠著的男人見此情景,臉色也跟著驀地一變,「怎麼了?」
問著話,他的身子不再靠著窗戶、壓著窗帘,立直了想去扶她的手臂,但不到一秒的猶豫後作罷。
只是低眉看著她,「很疼嗎?」
人一疼痛,脾氣就好不到那兒去,發出來會覺得疼痛輕一點。
「能不疼嗎!」她只覺得一下子出了一層冷汗,「你怎麼長得跟石頭一樣?」
剛剛晃了一下還覺得問題不大,只是晃過去往他手肘上撞的那一下,簡直疼死了。
她自己撞上來的,寒愈也有苦難言。
只看著她順勢往窗戶上背靠,低著頭忍痛。
但是窗帘晃動,她一半被隱住,寒愈只好把窗帘掀開,保證自己的視線不被擋。
窗帘厚重,他掀了一下,之後它又落回原處。
男人乾脆手臂撐在窗戶玻璃上,擋住了窗帘,這下沒了窗帘的遮擋,他低眉就能看清她閉著眼、擰著眉的樣子。
薄唇微微動了動。
大概是剛要問什麼。
可是胸口不知怎麼,一陣陣難以描述的縮緊。
這個場景……好像在哪出現過?
夜千寵發現他距離自己很近,而且感覺呼吸忽然變得有些沉重,甚至是急促,就很近的打在她額間。
她抬頭。
不由得蹙眉,但是往後也避無可避。
這才發現他長臂伸開撐在她腦袋一側的窗戶上,這會兒正定定的看著她,略傾身、俯首的姿態。
她一下子想到了那次在窗帘后被他偷吻,又變成強吻的事。
也怔了會兒。
好幾秒,才抿了抿唇,「你看著我幹什麼?」
他臉色不好。
所以,夜千寵心裡一緊。
難道他也能記起伍叔和她親密的事?
如果記得起來,以他的性子,必然不爽,一旦不爽,說不定就對著她強勢做出什麼來。
越想,夜千寵嘴唇抿得越緊。
忍著余痛,她想從另一邊逃離他禁錮的空間。
可是她剛挪動,男人另一手忽然抬起,阻斷了她最後的路,目光變得越發深邃。
夜千寵自然垂落的左手已經握了握手心,面色溫冷的睨著他,「你要幹什麼?」
男人呼吸依舊沉重,目光在她臉上來來回回了很多次。
剛才撐在窗戶上鬆開,握了她精緻的下巴,微微抬起。
窗帘被他鬆開,一下子又灑了下來,遮住了他們大半個身形。
那種感覺越發似曾相識,她也越發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