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夜裡登門造訪(2全)
她知道他是心疼她被下人為難,替她氣不過,但是看他這麼吃力,她心裡更難受。
「要不……」她看了他,「這些天就讓她們照顧你吧,否則太奶奶心裡不高興,大家都不好過,你更受罪。」
她當然想每天都陪著他,可是老太太的話,她也聽了大半,硬碰硬,誰都不舒服,尤其受罪的,就是他這個傷員。
她不心疼別人,但必須心疼他。誰讓這件事,確實因她而起?
寒愈手上沒勁,但已經很努力的握緊她,也明白她的心思,於是把眼神看向了杭禮。
道:「出院。」
夜千寵立即皺了眉,「不行!」
男人微微握了她,說話很輕,「不用再手術,在哪養都是養,病房老太太不准你進,寒公館她總管不著?」
杭禮雖然贊同他這個說辭,但又怕老闆身體吃不消,只好道:「要不,寒總先在醫院住兩三天,然後讓人安排回寒公館養著,有滿神醫在,也沒什麼區別。」
反而回家了有雯姨一日三餐的伺候著,營養總比每天用食盒帶到醫院的強。
兩個傭人聽著他們這樣的安排,當然是皺著眉,「先生,這傷不是小事,您還是安心在醫院靜養吧,最不行就回老宅,能照應的人手多。」
不用想,這倆傭人一定是沈恩手把手教出來的了,都敢這麼說話。
「我寒公館沒人?」寒愈冷冰冰的視線。
傭人略微低了頭,但話沒停下,「可是老太太說……」
「把她們扔出去。」寒愈煩得不想聽她們把老太太搬出來。
杭禮都不猶豫,還真就照做了。
這下病房裡安靜了。
夜千寵坐在床邊,依舊握著他的手,說了句:「忽然感覺到了自己不夠強被人壓著是多難受的事。」
如果不是她只是個沒能耐的學生,查理夫人會這麼肆無忌憚?
老太太對她,會這樣完全不放在眼裡?
「你不需要。」寒愈略微回握,低眉看著她。
說這句話前,他有短暫的沉默,是因為看不清她的臉,也是因為很少聽到她用這種語氣說話。
她笑了笑,抬起頭,「你好好養著吧,醫生說傷得很重,其他事就別擔心了。」
寒愈定定的凝著她,許久才開口:「這事和你無關,不準自責,也不要多想。」
如果沒去找查理夫人,她倒是覺得跟她關係不大。
勉強勾唇,她看著他,「別說話了,趁我還能陪著,你休息會兒吧。把傭人扔出去了,老太太肯定很生氣,估計明天我就來不了了,得等你出院。」
寒愈知道受傷能留住她,也怕她趁他動不了的時候從眼前消失。
所以提早出院是必然的。
也給她作了安排:「讓杭禮送你回家,過兩天我就回來了,等我能下地……送你去學校。」
她只是笑了笑,「你能下地再說吧,我看你想做的可不是送我去學校。」
雖然只是她隨口一說,男人眼神都變得暗了,固執的凝著她,可能沒想到她忽然這麼調皮,越發沉著嗓,混著氣音,「你說說,我還想幹什麼?」
夜千寵看了他,刻意沒搭腔。
可是越是這樣,寒愈越盯緊了她。
要知道,這段時間,加上之前那點事,他們似乎好久都不冷不熱的了,難得她竟忽然這麼暗示。
嗯,寒愈純當這是她的暗示。
雖然來得莫名,但是他懶得追究原因和怪異之處。
見他那麼盯著自己,眼神越來越熱,夜千寵有些無奈,「你都這樣動彈不得了,能不能先不要惦記你下面二兩肉?」
話很不客氣,還瞥了他一眼。
說得這麼直白,床上的男人先是一愣,然後微微彎了一下嘴角,握著她的手雖然無力,卻也往回拉,明目張胆,「就惦記了。」
能怎麼辦?
雖然情況不樂觀,身體不允許,可寒愈心頭熱乎乎的涌動著,居然還一副想坐起來把她拉到懷裡擁吻的架勢。
夜千寵急了,「你瘋了?」
可是奈何無視不了他現在的那副表情,眸光溫熱,渴求流轉,真是服了他了。
她只好主動湊過去,手撐在他枕頭邊上,在他菲薄的嘴唇上吻了一下。
可這男人卻按著她的肩不准她退回去,繼續著這個吻,在她唇瓣上廝磨糾纏,直到氣息不穩而緩下來。
抵著她的額頭,聲音極其模糊:「別去上學了,陪著我,嗯?」
夜千寵只當他這是氣血不足說出來的胡話,但是近在咫尺的距離,她看到了他眼底的認真,以及……
近乎於是一種懇求。
心口忽然被刺中,她看著他眸子的視線閃了一下,挪開了,勉強一笑,「我都沒你任性。」
晚上他不讓夜千寵跟著在病房裡住,雖然病房條件上等,但是跟家裡比起來怎麼也不一樣。
夜千寵回寒公館的時候很晚了,但是她並沒覺得困,一點睡意都沒有。
躺在床上,她長時間的睜著眼。
她不知道之後查理夫人還會不會做出什麼事來,也不知道老太太會幹什麼。
除了一身學識,她忽然發現自己真是一點用都沒有,被別人逼成這樣,也只能幹受著,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可能也是那晚,她頭一次堅決的意識到自己真的不該繼續在他羽翼下躲著,她需要變強,需要變得有力。
而這一點,似乎只要不離開他,就永遠做不到,因為他永遠會護著她,她沒那個機會。
胡亂的思緒中入睡,一整晚她都睡不好。
不光是那一天,之後她一個人住的幾天都是這樣。
老太太禁止她去醫院,她也沒有強硬,也算是為了他好,否則她和老太太硬碰硬,最擔心的還是病床上的男人,他再動怒動氣,甚至動手,身體更受罪。
「大小姐,杭禮打電話來,今天下午先生就從醫院搬回來了!」那天早上,雯姨笑著給她說。
她在吃飯,聽到後點了點頭,淡淡的一笑。
這三四天她都一個人住著他的房子,確實有點悶了。
他被送回寒公館的時候,是下午四點多。
老太太安排的兩個傭人都沒過來,只有他和杭禮,以及滿神醫從車上下來。
她本來想出去扶著他走路,但是寒愈不讓,「兩個大男人在,哪用得上你?」
夜千寵主要是不知道他的腿什麼狀況,怕她扶不動就摔了,只好一路隨著他們往裡走。
他這幾天感覺似乎是瘦了,因為肩胛處的傷口而微微佝著身軀,又因為左腿不方便使勁,整個人看上去就很不堪一擊。
看得她心裡難受,進門時還深呼吸了一下。
雯姨納悶的看了她一眼,先生回來了,以後就是兩個人,應該是高興的事,怎麼還嘆氣上了?
然後想起來她差不多開學要走了,以為她是捨不得。
寒愈沒有上樓,說想在客廳坐一會兒,這幾天躺著躺累了。
「那就晚飯過後再吊水。」滿月樓同意了。
他坐下的時候,左腿還必須用手托著彎出九十度支在地上,身體朝著沙發倚靠下去。
目光也就落在她臉上,「怎麼不過來?」
夜千寵微微抿唇,依言走了過去,「看他們這麼小心,我怕把你碰壞了。」
寒愈輕輕勾唇。
「沒那麼脆,我自己也能走,就是吃力一些。」
滿月樓聽完微挑眉,沒說什麼。
幾個人在客廳坐著,中途雯姨接了一個老宅打過來的電話,聽著那邊老太太的叮囑,好一會兒才掛掉。
趁著晚飯還沒好,夜千寵想起來問杭禮:「聯盟會結束了這麼幾天,外賓都返程了吧?」
其實她是想知道查理夫人走了沒走?
杭禮看了看老闆。
寒愈已經開了口:「因為查理夫人受傷,他們夫婦倆多留了幾天。」
是不是因為受傷多留不重要,總之就是留下來沒有走。
她輕蹙眉沒再問了。
晚餐之後就快七點了。
杭禮手頭還有工作,就先一步離開了,滿月樓留下來給寒愈吊藥水。
從樓下上去的時候,寒愈被滿月樓扶著,身旁跟著表情小心翼翼的女孩。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讓她放心,到了卧室門口,他想自己走。
結果是剛邁了兩步,不知道扯了哪裡,臉色急速煞白,呼吸也沉了沉。
夜千寵嚇得急忙走過去,「怎麼了?」
滿月樓冷臉看著他,「逞強也挑個時候,你不是在商場上雷厲風行的寒愈,千千看的也不是你那一面。」
於是把他扶到床上,滿月樓轉頭看了她,「有人扶著可以,沒事別讓他自己走動。」
她失神的點了點頭,皺著眉。
寒愈想寬慰她的時候,她就瞪了一眼過去,「你別說話。」
不過,滿月樓那會兒才囑咐完,到第三天的傍晚時候,夜千寵洗個澡出來就見床上沒人了。
目光一頓,兩條秀眉頓時收緊,頭髮都沒吹就快步往卧室門外走。
「雯姨!」她下樓的時候就叫著,聲音不低,寒公館主樓雖然大,但是這聲音足夠雯姨聽到了。
但是沒聽到回應。
她又提高聲音喚了一聲,依舊沒人應聲,更著急了,可別是他哪裡出了問題瞞著她匆匆去醫院了?
但是她走到樓梯盡頭的時候,終於看到雯姨上完茶從客廳出來,手裡還端著茶盤。
夜千寵依舊擰著眉,「他人呢?」
然後看了看雯姨手裡的東西,「有客人?」
雯姨點了一下頭,道:「先生在客廳。」
又問:「給大小姐也上茶么?」
夜千寵又走了兩步,遠遠的朝客廳里內看去,然後看到了那裡端坐著的婦女。
臉色冷落下去,淡淡的一句:「給我熱水就行。」
寒愈從客廳抬頭,他臉色還有些白,但是見到她,眼神就柔和了,道:「先去把頭髮吹乾。」
她抿了抿唇,真的就轉身上樓吹頭髮去了。
本來就是不想見的人,她沒必要做出什麼主人待客之禮,要不是怕查理夫人一直坐著不走,她今晚寧可一直不露面!
吹完頭髮已經是十幾分鐘之後。
她走進客廳,坐在了男人身側,說了句:「頭髮多,吹得久了點。」
查理夫人已經沒有了那天被氣得幾乎暈死過去的無力,優雅的笑了一下,「這點隨我,頭髮多,發質好。」
她不接這個話還好,一接完夜千寵臉色越發的清冷。
端了杯子,她不緊不慢的抿了一口熱水,「我以為你放棄了。」
沒想到親自跑寒公館來。
查理夫人保持著那種禮節的笑意,「怎麼會,我說了走的時候肯定會來接你,只不過……」
她看了看寒愈,道:「寒總受傷不便見客,我就多等了幾天。」
普通人接了一顆子彈可能真的就起不來了,寒愈這才過去不到一周就能這樣坐在沙發上,身體素質確實非常人能比。
夜千寵抱著杯子,「他坐不了多久,有什麼事你快點說,說完我陪他休息了。」
查理夫人表情都沒怎麼變,「我來就是那麼一件事,你知道的。」
「那就沒必要談了。」她也面無表情了,「我說過了,不會改變答案。」
查理夫人並不急,她看著寒愈深沉的臉,淡笑,「既然,她從來不敢問你當初對我做了什麼,要不就趁我們都在,當面跟她說一說?」
寒愈目光落在茶几上,卻能感覺他那雙眸子沉了沉。
從查理夫人親自登門的那一刻,寒愈就知道這個女人今晚是勢必要把當年的事翻出來給千千看的!
「也對!」查理夫人微挑眉,「那麼卑鄙的行徑,你在她面前,大概也開不了口,否則多顛覆你在她心裡的偉大?」
「管家?」查理夫人忽然轉了視線,看向站在不遠處候著的雯姨。
雯姨看了看先生,倒也禮貌的應了,「夫人有什麼需要嗎?」
查理夫人看著寒愈,吩咐雯姨:「我今晚吃得少,你們家有水果么?端上來我自己切就好,水果刀一起。」
雯姨聽完這個話就皺了眉,視線投向寒愈。
寒愈已然看了查理夫人,目光暗沉,「夫人想吃水果,切好了端上來就是,何必麻煩?」
寒公館一直都有不成文的規矩,所有水果都是弄好了端上來,茶几上從來不會出現水果刀。
寒愈一開始給傭人的說法是「千千手笨,刀放那兒,保不準就她就湊到刀鋒上去了。」
也因為這個,寒愈堅決不會准許她進廚房,除非刀具全都收起來了。
哪怕是她出國,都安排了人定期給負責她的水果,完全處理好送到家。
可是只有他自己清楚,不是單單這個因素。
夜千寵看出了他的慍怒,倒是淡淡的開口:「沒關係,她用完再收起來就好。」
寒愈態度很強硬,就是「不行!」
夜千寵沒想到他會這麼動怒,愣了一下,也沒再說什麼。
倒是查理夫人淡淡的笑著,「你既然說不出口,我幫你不是挺好的,也正好讓她清楚的知道那種體會,否則她很難做決定。」
客廳里陷入了短暫的沉寂。
最後是她放下杯子,站了起來,「我去吧。」
從她放下杯子的時候,寒愈的視線就在她身上了,那雙深暗的眸底有著莫名的壓抑和隱忍。
但他最終是沒有攔著她。
終歸是不可能瞞一輩子,這樣也好。
但是她進了廚房那幾分鐘,對寒愈來說就是莫大的煎熬,他不知道她再出來會用什麼樣的目光看他,會是什麼樣的狀態。
那個時候別墅里很安靜,所以廚房裡陡然傳來尖叫聲時,異常的突兀,異常的刺耳。
混著雯姨慌張無措的聲音,一時間有傭人匆匆往裡走去。
而沙發上的兩個人穩坐著,心情迥異。
寒愈握著杯子,聽到那一聲驚叫時力度猛然收緊,指節泛白。
查理夫人只是皺了皺眉,又像是釋然。
她聽到寒愈冷聲,甚至是咬牙切齒:「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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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卡的好像有點欠揍啊?對不起……本人叫欠揍……先滾為敬!
明天就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