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紅顏禍水(1)
寒愈是去後院的那個酒窖里拿酒了,拉長時間,也好都靜一靜。
而夜千寵站在了窗戶邊,手機震動的時候她看了一眼,最終是接了。
是Alva,大概是擔心她今天不會順利。
「如果你還需要,可以給你安排幾個人。」那邊表示。
她笑了笑,「不需要,也就今天需要一點排場,已經解決完了。」
聯盟會雖然還沒結束,但是之後她不可能再露臉了,為了對外界有說服力,她把中毒原理,以及提取元素的原理文案都給了。
解決完了?
Alva確實知道今天聯盟會上的騷動,也知道最後平定了,但是……難道她單槍匹馬出面解決的?
她看著男人從後院回來了,聲音不高,「沒有露面,車子、隨行人員都有人幫忙解決,後續交涉也周到,你不用擔心我這邊。」
Alva聽完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否則,他辛辛苦苦保護她那張臉和身份不被外界所知可就白費了。
想了想,她多問了一句:「你了解查理夫人么?」
那邊沒有太長的停頓,「是個很有名但也較為低調的家族,實力不容小覷,財力雄厚,聽聞夫妻倆也十分恩愛,其餘詳細的資料,如果你需要……」
「不用。」她打斷了,聲音清淡,「就是問問。」
掛了電話,她走回了床邊,想著,既然夫妻恩愛,為什麼還要提出把她接過去?
他們自己沒孩子還是怎麼的。
不是她無情,只是忽然冒出來這麼個人,她真的感受不到那種溫暖,更不能莫名其妙接受別人對自己人生的安排。
寒愈推門而入,左手握著紅酒,右手指尖勾著兩個杯子,用腳尖關上了門。
她看到他一次性拿了兩瓶紅酒上來,還緩緩的笑了一下,「說你一下,還真就挺捨得。」
今晚給她慶生,喝的就是他珍藏的紅酒,這一下子可是破費不少,光是他現在提溜著的這兩瓶可能就得幾十上百萬。
寒愈沒搭她的話,只是開始慢條斯理的醒酒,動作間滿是優雅,不疾不徐。
她坐在那邊,雙手撐著床沿,「聽說他們挺恩愛?」
男人手中的醒酒器有稍微的停頓。
知道她問的是什麼,然後低低的「嗯」了一聲,又道:「他們沒有孩子。」
夜千寵微微挑眉,果然沒孩子啊,「所以想把我接過去當一家人?」
接個二十幾歲的孩子過去,相處起來是不是太難了一些。
醒好了酒,她接了一杯過來,悠悠的抿著,好長時間都沒有開口。
直到第一杯都見底了,她又倒了一杯,全程就是沒說過話,那儼然是往借酒澆愁的趨勢發展了。
寒愈終於在她再次往口中送酒的時候去握了她纖細的手腕,嗓音很低:「想問你就問,我不避。」
她微微仰著臉,看著男人坦然的眉宇。
不是她不想問,是她根本不知道從哪問起。
忽然給她一個親娘,讓她怎麼反應呢?這麼多年,問什麼好?
不得不承認,她的確在躲避查理夫人說的,當年不得不被逼離開南都的原因,關於這個,她根本沒有打算問。
許久,終於一句:「你給我講一講,以前我爸跟她,怎麼樣?」
她現在跟查理先生既然是恩愛的,那跟爸爸呢?
在她隱約的那些記憶里,更多的是父親跟他戰友對自己的好,父母感情怎麼樣,她真的不記得。
然而,寒愈很堅定的給出答案:「很恩愛。」
她偏著腦袋,一副不解,恩愛怎麼還能嫁給另一個人,繼續恩愛?
以前的夜南夫妻恩愛到什麼程度?
「有人曾經說,你都只是個意外,你母親愛她的丈夫勝過愛你。」寒愈醇沉的嗓音,在紅酒的浸潤下,透著一股子悠遠深厚,「當然,也不是不愛你。」
夜千寵似是笑了一下,不無認真,「難怪她見到我,好像並不是特別激動,除了她本身習慣了的端莊,也有這個原因?」
唯獨要把她接走的意思十分明確。
「其實一開始我有點高興。」她略微低著頭,盯著自己手裡的杯子,「雖然明知道人家可能不稀罕,但是忽然有了親媽,哪個孩子不高興?」
只是她的這種歡喜,還摻雜了很多東西,就變得不值一提了,所以她一點也沒表現出來。
也只是一開始,忽然知道她跟別人恩愛,忽然又無情的覺得,她還不如不出現,至少那樣她就能幻想父母是彼此的唯一。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寒愈沒有再攔著她喝酒,以為喝到一定程度,有了足夠的迷糊,就會對著他問那些事。
可是她沒有,喝得微醺,透出一股子醉美人的模樣倚在了床頭,手裡的杯子有些歪扭。
寒愈坐過去,拿走她的杯子,「為什麼不問她當初棄你不顧的原因?」
也許問了,她就能更堅定的做出決定。
她微微眯著眸子,可能是笑了,又可能沒笑,做了個不明確的表情,然後目光很努力才聚焦到他臉上。
「因為我沒有想過離開。」
她沒想過離開他,也沒想過跟查理夫人回去生活,所以不需要離開的理由,問來做什麼?
再說了,她努力的坐起來,攀著他的手臂,「你這些年對我這麼好,找不到第二個了。」
寒愈略微低眉,目光是柔和的,也是深邃的,深得不著邊際。
抬手,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臉頰,嗓音沉得琢磨不透,「如果我對你這些年的好,都像她說的那樣心懷叵測呢?」
女孩抬起手,細白的手指堵在他薄削的唇畔,幾分醉醺的眸子微微彎著,「不要亂說話。」
看著她這個模樣,寒愈心頭像是罩了一張網,網線在不斷勒緊,阻塞了幾根血管和神經,透不過氣。
她在怕,說明對這件事不是毫無芥蒂,可她偏偏不提。
他握了她的手,每個手指都有所顧及的仔細握著,「也許她的確不是現在才想接你走,只是那幾年,她的身體不允許。」
夜千寵看到了,查理夫人在稍微激動的時候,習慣的捂著胸口,大概是身體哪裡有病根的。
聽到他這麼說,她似乎有些氣了。
醉醺的眼,兩條翹起來的眉毛,月眸望著他,「你這是替她說話?」
「……那你是希望我跟別人走拋棄你?」
寒愈眉峰染上幾分沉鬱,「千千。」
「如果不是,你就不該這樣對著我。」
她打斷他,一連幾句后抽回了手,疲憊的擺了擺,整個往床上倒,「我要睡覺。」
男人看著往床上窩的人,她好容易鼓起勇氣要把自己灌醉了對他進行一番拷問,就這樣無疾而終了?
寒愈自然不會強求她,把她抱到床中間,蓋好被子,又安安靜靜的在床邊看了她許久。
卧室里瀰漫著一股清淡的酒香,身旁的桌子上還擺著紅酒,兩杯殘留酒液。
而床上的人似乎真就那麼睡過去了。
男人將她的右手從被窩裡拿出來,目光落在她虎口旁邊那個創可貼的地方。
依照和女士握手的紳士禮節,握住她纖細的指尖,拇指腹正好碰到她的創可貼。
眸子沉了沉,薄唇抿著。
「中午出去過?」他低聲問。
「……」回答他的,只有均勻的呼吸聲。
男人的指尖久久沒有鬆開,可是也沒有再進一步的動作,更沒有把她叫醒,只是指腹一遍遍的撫著。
*
夜千寵再醒來,沒什麼喝酒的後遺症,可能是喝得不夠多,就是覺得窗戶邊的陽光有些刺眼。
坐著緩了幾分鐘,確定房間里只有她一個人。
雯姨像是在她身上安了電子眼似的敲開了門,看了她,「大小姐醒了?先生說要是不舒服,就再喝一碗醒酒湯。」
再?
她抬眸看過去。
雯姨笑著,「你不知道吧,昨晚先生摁著你灌了一碗醒酒湯才讓你睡的。」
「摁著」、「灌」……夜千寵微微蹙眉,知道雯姨用詞一向都比較刁鑽,很有畫面感,倒是覺得有點難堪,沒去想那個狀況。
聽著雯姨繼續說著話:「先生還得繼續出席聯盟會,說是三天之後才比較有時間,這兩天,大小姐就少出門,想吃什麼都告訴我!」
關於昨晚跟他的聊天,其實她並沒有忘。
她知道自己都問了一些什麼,也知道自己沒有問什麼,沒覺得遺憾,索性就不去想了。
吃著早餐的時候,她接到了來自那個男人的電話。
夜千寵有點愣,這個時間,他應該在參與什麼會議的?
「喂?」她還是接了,怕他一直打,耽誤正事。
聽筒里傳來男人低沉的嗓音:「早飯吃了么?」
她點著頭,「正在吃,你吃什麼?」
「國宴標準的早餐,你不用擔心我。」他低聲回答。
也對。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隱約聽到邊上似乎有人跟他打招呼,於是道:「你去忙吧,我今天在家看電影。」
「好,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她也不覺得能有什麼事,查理夫人說了不會逼她,大概都不會再找。
只用等國外的使團走的那天,可能會來接她,她再做個拒絕就行,這事總之她是不會多考慮的。
聯盟會一共舉行一周整。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除了第一天之外,她都沒怎麼出門,出去也沒意思,管制的地方去不得,其他地方滿大街的熱鬧擁擠。
她就那麼清閑了幾天,眼看著也快收假了。
聯盟會還剩一天的時候,其實已經沒有正經會議了,第一集團出資負責讓人吃好、玩好、參觀好。
也是那天,查理夫人不知道從哪知道了她的號碼,給她打了個電話過來。
「考慮得怎麼樣了?」她的聲音確實是端著的,又帶著一點點清冷。
夜千寵還是那句話:「我不會考慮的,查理夫人。」
隨即,又道:「聽聞你們夫妻很恩愛,這不是很好么?說句不好聽的,我對你其實沒有親情,這樣硬湊在一起有什麼意義?」
「何況,我是成年人,自己都可以組建家庭了,沒必要硬塞到你的家庭里,大家都不自在。」
查理夫人也許是知道她會這麼說,也不急,「我不喜歡跟人爭辯,計劃好的事也不愛更改,那天跟你說過的,走的時候會接你走。」
言外之意,說了,就一定會接她,而且一定把她接走。
夜千寵輕輕蹙了眉,「這是要逼我么?」
查理夫人似是輕嘆了一聲,道:「如果你這麼認為,那就是吧。」
她眉頭緊了一些,「如果我就是不答應呢?」
難道還能公然把她綁起來扔上飛機?
聽筒里女人的聲音透著無奈,但即便無奈,也依舊高貴,「我當然不會捨得傷害你,但是別人不敢保證。」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接你走?」她緊接著問。
當然想了,夜千寵實在覺得沒理由。
「你跟他就不該生活在一起,選誰都不準是他!」查理夫人語調裡帶上了幾分生硬,「就算你會怪我,我都不會讓你們繼續下去。」
「當然了。」她又略微舒氣,「你若是能保證跟他一乾二淨,我可以不逼你立刻跟我離開,知道你需要時間,可以慢慢來。」
夜千寵這才笑了一下,很清楚的表達:「我跟他的關係,怎麼都做不到一乾二淨,你可能要失望了。」
查理夫人又一次嘆息,「話我說到這裡,希望你到時候能改變你的選擇。」
電話掛了,夜千寵柔唇抿著。
本來談不上好壞的心情,這會兒真正算是不那麼好了。
她原本是在後院里,這會兒沒了賞景的心思,轉腳往別墅走,進門的時候問了傭人:「他今天說沒說幾點結束?」
傭人搖頭,「不清楚,問問雯姨?」
算了,她也不問了,如果回來吃飯,肯定會給她打電話的。
差不多的時間,電話是打回來了,不過不是他打的,是杭禮代為給她打電話。
說:「大小姐,寒總晚飯可能回不去,讓您先吃不用等他。」
她指尖無意識的搓著盆栽綠葉,「出什麼事了么?」
其實只是隨口下意識的問,因為倒數第二天,不至於事務纏身,就想知道一下原因。
杭禮卻頓了頓。
所以她意識到自己隨口一問,真的問到了事兒上。
「你說吧。」她的手收了回來,表情變得認真,腦子裡響著查理夫人最後給她說的話。
【希望你到時候能改變你的選擇。】
為了讓她改變選擇,她會做什麼是嗎?
只聽杭禮道:「其實也算不得什麼大事,不知道您聽不聽得明白,幾位要員和寒總起了一些意見分歧,影響到』第一集團』未來五年的商業地位。」
她當然能聽懂,他的』第一集團』是聯盟核心,國際商業地位可想而知,一旦撼動,會變的不只是眼睛能看到的東西。
無論商場官場,一個身居高位者忽然落敗,迎接他的就是各方的黑暗,一墜再墜,落井下石,甚至種種尋機作仇。
「怎麼會忽然這樣,總有個起因?」那一群人都是大有身份,這種事一句話的分量也很重。
好好的聯盟會尾聲,怎麼就忽然挑起刺來了?
「大概……」杭禮稍微停頓,「是因為寒總的作風問題。」
「他能有什麼作風問題?」她直接反駁。
但是轉念就想到了自己身上。
要說他的作風問題,能做點文章的,就只有她了。
可她現在跟他根本沒有叔侄關係,何況,這是個人私事,他們都是站在那麼高地位上的人,值得嚼弄這點八卦?
杭禮道:「不一樣,這裡邊,可能是有查理夫人的意思……其實也沒幾個人,寒總能應付,大小姐放心吧。」
不管能不能應付,這樣毀壞別人名譽算怎麼回事?
真上不得檯面。
但也不得不承認,越是像他那樣的身份,越有不得這一類的瑕疵。
再往前說,說她未成年寒愈就對她如何如何,豈不是還要安上那種』癖好猥褻未成年』之類的說辭?
她最反感的,就是這些莫須有的反對。
當初寒老太太反對,想盡辦法,她也忍了,畢竟那是他的親奶奶。
可是這位查理夫人就算是她親媽也是半道出來的,她連親情都還沒拾起就這樣使絆子,她實在是愛不起來!
越發反感。
四十分鐘后。
夜千寵和查理夫人約在了』春江花月夜』。
查理夫人比她還要先到。
她推門進去,也懶得再秉著什麼友好,只是看著她,「您不覺得這樣很卑鄙?」
查理夫人抬頭看著她,也夠直接,「我時間不多,所以不在乎那些。」
又道:「這只是開始,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既然我想把你接走,那你繼續跟他在一起,只會是他的災難,紅顏禍水。我滅不了他,也不會讓他好過。」
「就不怕,我試圖拾起對你的好感,就這麼散盡了么?」
查理夫人笑了笑,「感情可以培養,你跟他不過十年都到了這個地步,我們母女還有很長時間。」
看來是打定了主意。
她覺得可笑,「您這樣的態度,我覺得完全沒有對我好的成分,反倒像為了得到我而來?」
「你怎麼想都好。」查理夫人清清淡淡,看似的確是個不愛爭辯的人。
夜千寵終究是坐了下來,「他的名譽不是你們污得起的,我不管你對別人說了什麼,你必須還他清白!」
查理夫人淡笑,「你當真以為,那些人在乎的是他的作風才彈劾他?」
她搖頭,「你還小,不懂政圈商圈。高處聚光,多少人想把他拉下來,缺的不是理由,是契機。」
末了,她看著面前的女孩,「你知道他的資力養著多少軍隊么?又知道他在國際聯盟的商業地位一旦動搖,損失的是什麼嗎?」
「這個圈子,臉面和實力,少了什麼都別想立足。」
夜千寵懂這些。
可她也笑了笑,「可他如今就在最高位,你覺得幾個人扳得動他?」
查理夫人點頭表示認同,也道:「愚公都能移山,日積月累,總可以的,你說呢?」
所以,只要她不離開他,他就不會有安寧日子過?
安靜了會兒,查理夫人看了她,「你根本就沒問過,他當年對我做了什麼吧?否則今天不說對我態度怎麼樣,至少不會這樣維護他的。」
夜千寵沒搭腔。
包廂的門忽然被人推開。
來人是個男子,一身考究的西裝,形色略微焦急,略微雜白的鬍子形狀修理得很規整,一進來就喊了個她聽不清的名字。
她猜了猜,估計這位就是查理先生了。
他們用英文交流,夜千寵能聽懂。
男子蹙著眉,半背對著她,都來不及打招呼就幾分質問:「你怎麼能這樣胡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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