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隱天下 (全文完)_分節閱讀_177
他改變主意,忽然退兵,生怕他將你不是默國太子之事說出。」
帳篷內眾將再次愣住,齊齊問道:「花老將軍竟是被……被你所害?」
無雙慢慢站起身來,俊美的臉沐浴在暈黃的燭光里,泛出冷暗的微光。他的目光從眾人身上掠過,直直凝視在花著雨臉上。良久,他凄涼一笑,「小寶兒,你終究還是選擇了他!就算他在大婚之後將你拋棄,就算他登基之後要娶別人為後,你也要幫他助他嗎?小寶兒,你真是傻啊!」
「原來,你真不是太子。為什麼,要騙我們?讓我們陷入到這種走投無路,進退兩難的境地?」十幾位將領拍桌而起,一腔熱血地復國,忽然發現為旁人的野心當了刀使,這種感覺絕對是不好受的。
皇甫無雙淺淺一笑,「什麼走投無路,進退兩難。你們只管跟著我,依然當我是太子,推翻了南朝,有高官厚祿等著你們!」
「末將不幹了!」有兩個將領嚷道,此時,這些人哪裡聽得進無雙的話。
無雙輕嘆一聲,漂亮的黑眸中閃過一絲冷厲之色,他不耐煩地嚷道:「你們以為這是什麼,想不幹就不幹?你們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那好,我成全你們!」話音還未落,他舉手輕揚,袖中飛出一道銀光,說話的兩位將領頓時噤聲撲倒在地。
無雙出手太快,花著雨想要阻止,卻已經晚了。她蹲下身子探了探兩人的鼻息,已然沒了聲息。
這個外表猶若仙童的少年,這個眼神清澈到不可思議的少年,殺起人來卻是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而且,還是他手下的兩員將領。就這樣一瞬間,要了他們的命。末了,他還掏出一塊錦帕擦了擦手,抱怨道:「討厭死了,本太子不想殺人的,你們非逼得我殺人!」
眾人望著他,一瞬間默然。
無雙勾起唇,朝著花著雨淺淺一笑,「小寶兒,你過來,有件事,我要告訴你。」
「什麼事?但說無妨。」花著雨冷冷揚眉。
皇甫無雙無限感慨地嘆息一聲,「這件事,只能告訴你,你隨我出來!」
花著雨冷然一笑,並未動身。
無雙似乎早知花著雨會如此反應,拍了拍手,低低在花著雨耳畔吐出幾個字,便轉身出了帳篷。
花著雨臉色頓時大變,快步隨著無雙出了帳篷。
皇甫無雙見花著雨隨著他出來了,俯身在護衛的耳畔低語了兩聲,然後快步向前面走去。花著雨疾步跟上,冷聲問道:「皇甫無雙,你剛說的什麼意思?我奶奶,你知道我奶奶的下落,她還沒死?」
當日,花家滿門抄斬,她奶奶放了一把火,將自己燒死在屋中。她一直以為奶奶已經不在人世。可方才無雙說,她知道她奶奶的下落。這麼想來,奶奶應當沒有死。因為,花家被抄斬,爹爹應當早就預料到了,奶奶放火恐怕是掩人耳目之舉。
皇甫無雙一直走到距離帳篷很遠處,方才駐足,揚眉而笑,「清心庵中,不光住著萱夫人,還住著你奶奶和皇甫無傷。你只猜到萱夫人在那裡,所以派人將萱夫人接了過來,可是我派人跟蹤而至,卻派人將整個清心庵搜查了一遍,很不幸,就發現了你奶奶和皇甫無傷。如今,他們都在我的手上。」
花著雨這才明白,爹爹花穆告訴她清心庵,不是讓她去找萱夫人,恐怕是要告訴她奶奶還活著。她一把抽出腰間配劍,橫在無雙的脖頸上,「帶我去見他們。」
無雙根本就不躲閃,反而展顏一笑,笑容如花般燦爛,就連臉頰上的酒窩都顯露了出來,「小寶兒,你著什麼急,這裡還有場好戲看呢!」
花著雨心中一驚,順著無雙的目光看過去,只見方才他們議事的那間帳篷已經被重兵包圍。
「你要做什麼?」花著雨冷然問道,「將知曉真相的將領都殺死?」
皇甫無雙委屈地說道:「要不是你非要揭穿我的身份,我也不會殺他們的。小寶兒,我沒有想到你這麼快就來到了軍營,知曉花穆的死根本就瞞不過你。雖然我說是姬鳳離所殺,你也看似相信了,還朝著姬鳳離射了一箭,可我知道你並未真正相信。你只是在找證據對吧,今夜,你一召集眾將我就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了。所以,方才我們在帳篷內議事時,我早已派人在帳篷周圍埋了火石。這些火石可是我花了不少銀兩買來,打算用在戰場上的,如今,竟要白白浪費在這裡了。」
「什麼?」花著雨不待無雙說完,便撤了寶劍,朝著帳篷沖了過去。
只見兩道人影從帳篷頂端疾速躍了出來,與此同時,只聽得「砰」的一聲勁響,火光衝天,濃濃的白色煙霧四散開來,伴隨著濃煙一起蔓延開來的,是刺鼻的異味。
濃煙之中,那兩道人影疾速奔了過來。花著雨定睛一看,是容洛和阿貴。阿貴的胳膊下,還夾著一個人,正是萱夫人。
? 「皇甫無雙,你瘋了,連自己親生母親的性命也不顧了嗎?」阿貴冷然一笑,一字字問道。
皇甫無雙冷冷一笑道:「你們兩個倒命大。」
「無雙,她終究是你的親生母親,難道你不顧她的生死嗎?放了我奶奶和皇甫無傷,我們就放你和你母親離開。」花著雨低低說道。
皇甫無雙嗤笑一聲道:「她都快死了,我還要來作甚!」
花著雨這才發現,萱夫人顯然被炸的不輕,鮮血拋灑,染紅了她的衣衫。她似乎已經不行了,急遽喘息著坐在地上,朝著無雙伸出手來,凄然道:「風兒……我的風兒,這些年……娘想你都快想瘋了。風兒……娘知道你厭惡我的身份,娘……娘其實是皇后的侍女,當年和皇后一起逃出來時就懷了身孕。後來……我和皇后同一日生產,皇後生下一個公主,而我……而我生了一個男嬰。於是……皇后便告知舊部,她生下的是……太子,取名叫慕風。後來花穆便將你偷偷換入到了宮中。娘當時也是為了復國,所以……才答應了……如今想來,娘很後悔這麼做。娘實在不該將你送入到深宮之中,讓你我母子分離了這麼多年。可娘當年也是被逼無奈,不得已啊……風兒。」說完,俯身劇烈咳嗽,張口吐出一口鮮血來。
花著雨慌忙走到萱夫人身畔,萬分驚駭,原來,萱夫人真的是皇后的侍女,那一次她告訴自己的,並未全是謊言。原來,她和無雙,從生下來那一刻,便註定了日後的恩怨糾纏。花著雨忽然覺得心口處好似被堵住了一般,苦澀難言。原本對於無雙和萱夫人,她也有著一絲恨意,到了此刻,卻全部轉為對命運無常的嘆息!
「風兒,娘已經後悔了,什麼帝位……都不如我們母子團聚。風兒,聽娘的話,就此收手吧……帝位……本不該是你的,何必去爭?聽娘的話……罷手吧!」萱夫人喘息著說完最後一句,每說一句話,便有鮮血從她口角流出,血染紅了衣衫,看上去觸目驚心。
花著雨心中凄然難言,抬頭只見無雙依然冷冷垂手站在這裡,面無表情,始終不發一言,她冷然道:「無雙,她是你的母親,你就不能說兩句好聽話,讓她去得安心嗎?」
無雙挺直著脊背遙望著夜空,良久不發一言。月色宛如清霜般傾瀉而下,映亮了無雙的臉,花著雨捕捉著他臉上的每一個表情,卻很失望地發現,他始終面容清冷,沒有波瀾。
無雙,他自小是在錦繡堆,綺羅殿里長大的,過著駿馬出,車轎迎的日子,金如鐵,銀如土的揮霍,年少輕狂,嘗盡世間繁華。他還得以登基為帝,做那最高高在上之人,一句話決定人的生死。有朝一日,他忽然被從寶座上拉下來,不過,好在,他還是一個太子,雖然是前朝的。而如今,他竟然連這也不是。而只是皇后一個侍女的孩子,是為了復國的一顆棋子。
「娘,我恨你!」良久,皇甫無雙終於開口。他相信眼前這個人就是他娘。可是,他卻恨她。恨她將他送到宮中,恨她讓他遠離了母愛,也恨她讓他奪帝位,更恨她現在讓他罷手。
萱夫人唇角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好……好,你肯叫我一聲娘,我已經很知足了。」她伸了好久的手,終究是沒有被她的兒子握住,慢慢地垂了下來。
皇甫無雙怔怔地站在夜色之中,背影孤寂。他忽然仰天而笑,那笑聲極為放肆,狂放不羈得如同要從那狂笑中強擠出淚一般,在寂靜的黑夜裡隨風傳得極遠,回聲陣陣。
花著雨伸出手,將萱夫人睜著的眼睛合上,輕輕將她放在地上,慢慢轉身望著皇甫無雙道:「無雙,聽你娘的話,罷手吧!你已經讓她去得不瞑目了,不要再任性妄為了,否則,毀掉的只是你自己!」
「任性妄為?」無雙眉梢高高挑起,黑亮眼眸好似冬日裡的孤嶺峭壁,寒氣逼人,「是的,我是任性妄為。可你知道我為什麼任性妄為嗎?因為我一無所有!無父無母無家無國無情無愛,我只剩下任性妄為了!」對於他而言,其實江山並不是那麼重要,重要的是親情和愛情,可是這一生,他卻從未真正體味過這兩樣感情。
「你不是要見你奶奶嗎?」皇甫無雙拍了拍手,立刻有士兵牽過來馬兒,無雙翻身上馬,「走吧!」伸手一拉花著雨,帶著她也上了馬。
就在此時,只聽得遠處號角聲起,巨大的轟鳴聲震動足下大地,似乎有無數鐵騎奔涌而來。軍營中有探子驚慌來報,「稟太子,南朝大軍前來襲擊我軍!」
皇甫無雙一揚馬鞭道:「慌什麼,迎戰!」
但是,他也知道,沒有了將領的軍隊,必敗無疑。他揮鞭一抽馬腹,卻帶領一隊精兵,向山上撤去。
山路崎嶇,晚上的風又大,一行人在濃密的山林中穿梭。
月上中天,山林中一片幽靜。容洛和阿貴沒有跟上來,她策馬而走時,隱約看到容洛倒在了地上,莫非方才也受了傷?這樣也好,他們還是不來的好,此事本就和他們沒有關係的。她只需設法將奶奶和皇甫無傷救出來即可,她知道平,安,康,泰在暗處跟隨著她。
皇甫無雙並沒有騙人,在一處隱蔽的山洞裡,花著雨看到了被囚禁著的奶奶和皇甫無傷。
「無雙,我們相識時日也不短了,但我從未見你和人打鬥過,今夜,我們決鬥一場如何?我若勝了,你便將奶奶和無傷放了。怎麼樣?」花著雨冷冷說道。
無雙勾唇笑道:「只要你隨我離開,我們有的是時間切磋!」
花著雨注視著無雙,一抹笑意挑起在唇際,「怎麼,不敢嗎?你若勝了我,我自會隨你走,心甘情願!」
無雙聞言,黑眸中閃過一絲欣喜。他回眸望著花著雨,夜風拂過,一時間,只覺得月色也蕩漾了起來。這深幽的山中,似乎也剎那間溫馨了起來。
「好!」他朗聲答道。
花著雨抽刀在手,二話不說向他砍去。她白袍炫舞,刀光勝雪。皇甫無雙黑衣飛旋,青芒如電。
這是花著雨第一次和無雙激斗,無雙的劍兇猛如怪獸,殺氣四溢。他的身法,快如鬼魅,變幻莫測。劍光起處,寒芒點點,煞氣衝天。無雙這一身武藝,顯然不止是從花穆處所學,想必在宮中,炎帝也曾派人教習過他。他武藝很高,只是一直以來,他都不曾顯露過半分。
兩人鬥了數招,花著雨便漸有不支,當初她在宮中被無雙廢了半數內力,而且,她已經身懷有孕,這一打鬥,小腹處便隱隱鈍痛。
花著雨冷眼瞧了一眼押著奶奶和皇甫無傷的士兵,心中極是焦急。平、安、康、泰此時也被無雙的親兵所阻,根本無法前去救人。
如此下去,恐怕不僅救不出奶奶和皇甫無傷,就連她也會被皇甫無雙擒走。這可如何是好呢,正在焦急萬分,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