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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隱天下 (全文完)_分節閱讀_108

  集了王煜和一些重要將領商議班師回朝之事。


  「陽關地勢平坦,需要重兵防守,王煜,你和南宮絕統領五萬精兵在陽關鎮守。北朝這一次雖然敗北,但也不能說明北帝再沒有南下之心。」姬鳳離坐在椅子上,緩緩說道。


  王煜點了點頭,「相爺說的對,這幾日本將便將兵力分配一下,不過……」王煜頓了一下,忽然說道,「相爺,不知您打算如何安排寶統領,他可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將才,本將想將他和虎嘯營都留在邊關。」


  姬鳳離凝了凝眉,緩緩說道:「這件事情,你可以事先問一下他的意思,如若他願意,留在這裡自是最好。但若不願,你也不用強迫他!」


  「相爺,你原本不是說寶統領是一個人才,要陪你到京中委以重任嗎?為什麼要將他留在北疆。」南宮絕凝眉問道。


  姬鳳離鳳眸眯了眯,眸中閃過一絲深不可測的決絕:「本相現在改主意了,他確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留在哪裡都可以,只要……」只要,他不留在我的身邊,不要讓我日日看到他,他在哪裡都可以。


  ?  當初,姬鳳離把花著雨從內懲院中帶出來,讓他到相府,便是存了惜才的念頭。可如今,他卻不想再重用他。不僅不會重用,也或許,自此就會放他自由。


  他從不是拖泥帶水之人,有些事情,當斷則斷,否則必受其亂,是該到了了斷的時候了。


  天高海闊,自此後,他走他的陽關道,他過他的獨木橋。天涯海角,上天入地,再不相見。


  或許,再不相見,便會遺忘。痛或許便會少一分。


  「留在陽關最好了,京城也不缺他一個人才!」藍冰在一側低聲說道。


  這些日子,藍冰變得少言寡語,清減了不少,眉角眼梢都是絲絲縷縷的愁緒。


  唐玉抱臂坐在一側,沒有說話,一時間心中有些迷惑。他不知,那一日的事情,到底是做的對了,還是錯了。


  雪斷斷續續下了三日,在第四日夜間,天色終於放晴。


  北軍已退,陽關城得保,那些流離逃亡的陽關百姓,陸陸續續牽兒攜女再次回到了自己的家園,這個遭受了戰火洗禮的城池頓時有了煙火人氣,散發出一種頑強的生機。


  或許,北疆的百姓早就習慣了這樣連年征戰的日子,不過半月的光景,陽關城就重新熱鬧了起來,恢復了盎然生機。


  東街的早市和夜市也重新開市,晚間,還有百姓燃放煙火,映得北地天空亮如白晝,極是熱鬧。


  朝廷大軍即將返回京城,陽關百姓特地在城東的湘水河畔舉行了一場盛大的民間節目,為朝廷大軍送行。


  這一日,天剛入黑,虎嘯營的幾個校尉便陸續過來,邀了花著雨一道去陽關城湊熱鬧。


  花著雨原本沒什麼心情去湊熱鬧,但架不住幾位校尉的輪番遊說,最後被強行擁簇著騎馬到了陽關城。


  這一日是十月十五,天空格外晴朗,一輪皓月當空,散發著明亮清輝,寒星都在皓月的光芒下隱遁了。


  幾個人從東街夜市走過,所到之處,百姓都紛紛讓路,對他們這些保家衛國的兵士報以敬重的目光。夜市上多是賣小玩意的,幾個人走走停停,不一會兒便到了湘水河畔。河邊,已經被百姓布置的花團錦簇,流光溢彩。岸邊光禿禿的大樹上,掛滿了百姓自己製作的花燈,形狀各異,各個不同。


  北地冬日的風有些冷,但是,這點冷對於北疆的百姓並不算什麼,他們穿著棉衣,傾城而出,在河邊忙碌著。搭起了一處高台,披紅挂彩,看上去霎是熱鬧。


  台下擺了百來張桌椅和條凳,這些都是百姓從各家各戶湊來的,長短高低不太一樣。一切都顯得有些寒酸,但是百姓們的熱情高漲,節目演的極是精彩。


  他們到得有些早,自有人引了他們到前排長凳落座,花著雨這個寶統領如今在北疆早已不是無名之輩,誰都知曉她深入敵後,立了大功,作戰又極其英勇,都對花著雨極其仰慕。這些人又不知花著雨是太監,見她生的俊美不凡,一些姑娘們不斷跑過來向花著雨獻著殷勤。


  花著雨笑吟吟地坐在那裡,對這些似乎視而不見。當初,他在梁州,對這些事情早已經習以為常。


  身側一個姓劉的校尉小聲問道:「寶統領,不如就別跟著相爺回京城了,留在北疆如何?這裡的姑娘們可都是極熱情的!」


  花著雨挑了挑眉,笑道:「劉校尉莫非看上了哪位姑娘,如若真這樣,那你便留在此地,成就家業也不錯!」


  劉校尉摸著腦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倒是看上了,不過人家姑娘看的可是你!」


  「看我有什麼用,你告訴她,我是絕不娶妻的!」花著雨淡淡說道。


  劉校尉神色一暗,猛然想起了花著雨本是太監,一時之間不知說什麼話來安慰花著雨。


  花著雨卻沒料到人家想到了此事,詫異地望了一眼他。


  「左相大人來了,左相大人來了!」就在這時,有百姓高呼道。


  劉校尉正在尷尬不知所措,立刻一拉花著雨的手,跳起來說道:「相爺來了!」


  花著雨隨著他從凳子上起身,目光穿過眼前涌動的人潮,看到前方河岸邊,十餘人緩步而來。


  當先一人正是姬鳳離,今夜,他著一身玄色雲紋織錦官服,深沉低調的玄色也難掩他卓絕無雙的高貴溫雅,他長身玉立,氣度雍容,漫步之姿,從容優雅。


  他唇角眼梢掛著溫文的笑意,在河畔光線各異的花燈映照下,顯得愈發俊美無儔,風華無雙。


  這一夜,陽關城無數一睹「左相大人」風采的年輕姑娘們,於這一夜后,再不能安然入眠,度過了無數個相思之夜。


  姬鳳離身後尾隨著王煜、藍冰、銅手、唐玉、南宮絕等一眾將領。緊挨在他身側的,卻是一位女子……錦色。


  自從那一日在帳篷中互訴衷腸后,花著雨再沒有見過錦色,自然是因為姬鳳離不允許她去見他的未婚夫人。而今夜再次相見,她忽然發現,錦色原來也很美。


  或許,錦色的容貌在帝都那些鶯鶯燕燕中不算出眾,但是在這北疆的風雪下,她忽然發現錦色也有一種別樣的美,身材高挑婀娜,容貌清爽俏麗,如同生長在懸崖上的一株寒梅。


  今夜,錦色穿了一襲雪白色狐裘,纖細的狐毛圍在她脖間,為她平添了一股婉轉的氣質。


  花著雨看到錦色伴著姬鳳離前來,便知曉她傷勢已好,心中一塊大石落了下來。


  一行人越行越近,人群中「相爺」,「左相大人」的呼聲四起,聲音中包含著濃濃的崇敬和仰慕之意。


  左相姬鳳離,在北疆人心目中,無疑已經成了護國的良相。


  姬鳳離微笑頷首,顧盼間俊目瀲灧生輝。


  花著雨不待姬鳳離走近,便自行坐在了凳子上。


  不一會兒,姬鳳離一行人被府尹領著坐到了第一排的座位上。花著雨恰好坐在錦色身後,錦色身側便是姬鳳離。從花著雨這個位置恰好能看到兩人的背影。


  錦色發現了身後是花著雨,悄然回首望了她一眼,勾唇笑了笑。花著雨也勾唇回了她一個笑容。


  就在此時,一陣鑼鼓聲傳來,前面高台上的花燈次第熄滅,只餘下一塊白色幕布被映照的一片明亮。


  看樣子是要演一出皮影戲了,果然不出所料。


  就見得鑼鼓鏗鏘聲中,一撥小人策馬領兵奔了出來,翻山越嶺,策馬前奔,後來便和另外一撥小人噼里啪啦戰在一起,不一會兒便將那些另一撥戰敗,凱旋而歸。


  這齣戲,卻是說的花著雨深入敵後那齣戲。


  花著雨坐在凳子上,心卻不在戲上,空中一輪皓月,將蒙蒙月華籠在身上,清幽而渺然。花著雨覺得自己的心彷彿也融在這月色之中,揉合著淡淡的奇怪的說不清道不明的一種傷感。


  皮影戲后,便是一些姑娘們編排的戲曲,還有一些民間的舞。雲袖曼舞,絲竹裊裊,眾人面前的桌子上,擺上了一些清淡的小菜和水酒。


  兵士們拍開酒罈的封泥,將酒水傾倒在海碗中,大口喝了起來。不知不覺中,花著雨便也飲下了幾碗,隱約感覺自己有了幾分醉意。抬首望月,皓月那樣皎潔,那樣明亮,月圓人團圓,而她這一生,註定是無法和親人團圓了。


  突然間便覺得心痛如割,痛苦就像洪水,似乎轉瞬便要將她淹沒。在這個人人歡騰的日子裡,唯有她永遠是寂寞的。


  高台上,百姓們準備的節目已經演完,一些兵士們自行上去獻歌獻藝,歌聲鑼聲霎時喧鬧。忽然就聽得有人高呼道:「誰會彈銅琵琶!」


  「我來!」花著雨舉起手中酒碗,仰首飲下最後一碗酒,刺鼻的辛辣直衝上眼睛,一雙清澈美目瞬間染上一層水霧。


  她從凳子上站直了身軀,整個人沐浴在水銀一般的皎潔月光里,清麗絕艷的面上散發著一種罕見的豪氣。


  ?  一翻手,手中的酒碗扔在了地面上,摔得粉碎。她一個翻身躍向高台,伸手從一個人手中接過銅琵琶。坐在凳子上。身上衣襟沾染了些許酒漬,額前散下幾縷亂髮,她卻是不管,只管坐在凳子上調了調弦,一副狂放頹敗的樣子。


  「誰來擊鼓相和?」花著雨眯眼問道,清眸中一片水波瀲灧。


  底下兵士和百姓一片寂靜,唐玉忽高喝道:「我來!」言罷,快步躍上高台,拿起鼓槌,站立大鼓前。


  「聽說相爺的笛子吹奏的不錯,不知可否讓我等也飽飽耳福!」一個兵士酒喝得也有些高了,朗聲喊道。


  他的喊聲,引起了百姓和兵士們此起彼伏的邀請聲。


  姬鳳離坐在凳子上紋絲不動,過了好久,他才緩緩站起身來,修薄的唇角掛著一絲慣常的優雅笑意,水墨黑瞳中,卻是冷凝一片。


  他負手走上高台,在花著雨身側不遠處凝立,手中執著一管玉笛。


  「相爺,奏哪首曲子?」唐玉低聲問道。


  姬鳳離凝立片刻,黑眸中閃過一絲黯淡,他語氣沉重地說道:「就奏一曲出塞曲,獻給此番戰事英雄犧牲的將士們!」


  唐玉點了點頭。


  花著雨撥著琴弦,心中也是一片傷感。


  底下的兵士和百姓一片鴉雀無聲,眾人無聲地將碗中的水酒潑灑在地面上,祭奠死難的英雄。


  一片寂靜聲中,笛聲起,長長的前奏,帶著難以拂去的傷感與滄桑。


  花著雨輕擊琴首,五指疾輪,琵琶曲如鐵騎突來,唐玉的鼓聲忽起,鼓聲摧殘,萬眾奔走呼號。


  笛聲咽,琵琶泣,鼓聲細細相和。


  妻離子散的哀傷,國破家亡的憤恨,令人瑩然欲泣,肝腸寸斷。


  鼓聲忽起,笛音拔高,琵琶轉急。


  疾風驟雨,金戈鐵馬出,烈烈的樂音令人忍不住握拳而立,奮身殺敵。琵琶鏗鏘中,似刀劍相擊,似鐵騎狂奔,如雷如霆,氣勢凌厲。


  唐玉只覺得琵琶聲越加凜冽,自己操鼓幾乎跟不上,只有琵琶聲如同穿雲而出的長輪,期間夾著笛聲若有似無的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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