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善變
國子監中。
聽完任命宣讀之後，眾人各自聚在一起議論開了。
“子明啊，你何不隨我倆一同前往隴右啊？”
呂琦滿麵紅光，笑著說道。
能外鎮隴右，而不是尋常州郡，於呂琦而言自然是上選。
韋昭舒一口氣，瞥了呂琦一眼：“走不開啊！”
先不說印刷剛剛起步，就說韋家男丁稀少，這呂琦也是知道的，所以韋昭主觀上不願意離京並不難理解。
呂琦點點頭，認同了韋昭的說法，隨即看向賀若雲調笑道：“當此之時，正好是我和子龍大展身手的好時機啊！”
賀若雲一旁臉色古怪，茫然問道：“我在蘭州衛……”
“嘿嘿……所以子龍你就看著我建功立業吧！”
賀若雲頓時眉頭皺起，有一股想打人的衝動。
同輩同窗被分配到隴右，大多是在會州衛，再不濟也是洮州衛、鄯州衛……
隻有他在蘭州衛，十有八九隻是守守城。
韋昭三人正在閑聊，突然陸溫走了過來。
“子明好運氣啊！日後你我二人可就是同僚了。”
聽到陸溫說起同僚，三人旋即想了起來。
陸溫方才被授予左千牛衛開山營副將，而韋昭是左千牛衛虎翼營副將。
兩人不僅都留在了長安，還都在左千牛衛，日後少不了打交道。
韋昭輕笑一聲：“運勢確實好了些，不過可比不上潤玉好門第啊！日後還望多多照拂一二啊！”
老子考到上等靠的是實力，靠什麽運氣？
先前陸溫誇讚韋昭好運氣，擺明了帶著些許譏諷之意。
聽到韋昭的話，呂琦和賀若雲忍不住笑了出來。
陸溫自然是好門第，燕國公府的勢力自然不必說，最主要的是他的叔父是兵部侍郎陸文衝！
當然興許陸溫沒靠家中關係，畢竟平時他在國子監中表現向來尚可。
但身處在這個位置，甭管陸溫靠沒靠他叔父陸文衝，在別人眼中都是走了後門！
當下聽到韋昭的話，陸溫還算比較受用，並沒有覺得有什麽。
但隨後他注意到身邊人的些許笑意，才意識到這是韋昭的言語反擊，陸溫思緒一時有些錯亂。
平時雖然偶爾也會譏諷一些身邊的朋友，但幾乎沒有人會計較。
所以陸溫著實有些不擅長口舌之利，平時單方向開火慣了，沒經驗啊。
“子明與我同窗一場，日後進了左千牛衛，少不得關照子明就是！”
陸溫甩下一句話，拱拱手轉身離去了。
隨同陸溫的幾個人也轉身走了，眼神中都帶著些許異樣的笑意。
察覺到陸溫身後幾個人的笑意有些古怪，韋昭皺皺眉頭。
“寶琛、子龍可知道左千牛衛大將軍是何人？”
世家子弟遍布禁軍十六衛，少不得某衛就在陸家手中，方才陸溫的話讓韋昭有些回過味來。
呂琦和賀若雲都搖搖頭，禁軍將官變動頻繁，尋常無事，誰知道啊。
“左千牛衛大將軍是陸家的陸安國。”不遠處的衛仙洲走了過來，鄧風林緊隨其後。
韋昭三人連忙施禮。
“怎麽，要不然我幫你調換到別處？”衛仙洲麵色溫和地笑道。
調換到禁軍別的衛？好啊。
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韋昭頓時心有所喜。
“衛公，不知韋昭能調換到哪一衛？”韋昭忐忑地問道。
“隴右！”
韋昭心中一涼。
衛仙洲轉而嗬嗬笑道：“或者右屯衛。”
右屯衛？韋昭不假思索開口說道：“韋昭就留在左千牛衛挺好的。”
右屯衛是駐守在長安城外的，尋常時候來回京城一趟得幾個時辰，若是有軍務在身，更是許久都抽不開身。
畢竟有大哥韋淵的前例在。
衛仙洲點點頭，不再說這件事，轉而問道：“‘遊擊戰術’十六字訣是你提出的是吧？”
韋昭點點頭：“久讀兵法所得一二，讓衛公見笑了。”
當今大周兵略大家除了武經學博士鄧風林，就是兵部尚書衛仙洲了。
而此時鄧風林和衛仙洲都站在他的麵前，人前顯聖的事是著實做不出來。
能多低調就多低調。
“兵法詭道，不過虛虛實實，勝負而已。”衛仙洲看著韋昭說道：“這十六字訣固然靈活簡便易懂，但卻不是什麽靈丹妙藥。”
“這十六字訣不是，孫吳兵法也不是！”
韋昭、呂琦、賀若雲三人頓時打起十二分精神，衛仙洲的話說到這裏，顯然就有提點的意思了。
周圍還沒有離開國子監的監生也聚了過來。
“兵無常勢，水無常形，因敵之變化而變化，此取勝之道也！”
衛仙洲意味深長地說道：“沙場之上莫要迷信什麽兵書規矩、仁義道理！”
“總之得會變通啊！”衛仙洲看著眼前的一群人笑道。
說完之後，帶著兵部的人轉身離去了。
打仗和做人一樣，得善變！
要做個善變的男人……好像有點不對勁。
韋昭微不可見地點點頭，仿佛領悟了要義一般。
其實這種程度的兵法講解，博士鄧風林平時沒少講。
但畢竟鄧風林已經多少年沒上過戰場了，言語之間的說教意味更多一些。
而衛仙洲則是久任邊將，又長期擔任兵部尚書，言語之間帶著些許告誡的凜冽之意，更讓人印象深刻。
等到諸多監生回過神來，各自散去。
一旁的鄧風林笑著對韋昭說道：“聽聞你最近又搞了個印刷作坊，印製書籍比起抄書來快捷得多？”
眼下隨著兩冊詩集在長安城中的廣泛傳播，印刷書自然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而作為韋昭數年的師長，鄧風林能猜度出印刷書是韋昭在做，實屬正常。
韋昭當即點點頭：“印刷書籍整體而言是比抄書方便的。”
“這兩年來，我和衛仙洲一同寫了本兵書。”
鄧風林將一本書遞給韋昭。
“這本兵書是依據我大周西境、北境多年戰況所作，對前線將領必定多有裨益，本來打算由國子監雇人抄一些的，現在此事就交給你了。”
韋昭接過兵書，粗略看了一眼，《武備兵略》。
“先生放心，韋昭定會辦好此事，隻是不知可有期限？”
《武備兵略》倒也不算很厚，但畢竟刻版用時頗費功夫，短時間自然是做不出來的。
“沒什麽期限。”鄧風林笑著說道：“當然也不會你的作坊白幹，價錢自有兵部出的。”
啊這……多不好意思，韋昭笑了笑，心中一塊石頭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