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鹽鐵司
韋府後院中。
從回廊中轉出的韋昭視野中出現了母親和大嫂。
班墨笙身著一身青黑色長裙，呂涵君穿著淡黃色長裙，，二人正沿著院中小路散步，有說有笑，在院中花草的陪襯下就如同臨凡的花仙一般。
看來婆媳關係甚是融洽啊，在前世的韋昭看來是十分難得的一幕。
“母親、大嫂……”韋昭走上前去施禮。
不等韋昭開口，呂涵君就笑著問道：“二郎是想說賣鹽的事吧，一早我就問過安叔了，你做得很好，這些日子可把妾身愁壞了，真是虧得二郎能想出如此辦法。”
韋昭不好意思說道：“本來該我告訴大嫂的，昨天回來的晚……”
“二郎近來學業繁忙，妾身也是知道的。方才妾身和娘說過了，婦道人家打理府外之事究竟是不大方便，日後二郎你在外經營之事，隻管和安叔商量，便宜行事即可，不必事事都告知妾身，總之一家人辦事，如何方便如何來就是，也少些束縛。”
呂涵君含著盈盈笑意，把自己方才和婆婆說過的，說了出來。
聽到大嫂如此說，韋昭趕忙答應：“謝大嫂。”
“方才你大嫂說起，二郎尋了寧王相助？”班墨笙突然問起。
“是的，合資合力製鹽的事，就是昨日在寧王府上議定的。”韋昭看到母親臉上帶著些許疑惑，連忙解釋道。
“昨日在寧王府上，寧王可曾說過些什麽奇怪的話？”班墨笙猶豫一下，還是接著問道。
“奇怪的話？母親是指什麽奇怪的話呢？”韋昭被母親的話語問的有些糊塗，不禁驚訝地反問班墨笙。
班墨笙臉上遲疑一閃而逝，露出笑意：“比如吟詩助興什麽的。”
掩飾！拙劣的演技，韋昭心中點評道，班墨笙是常年生活在府中，婆媳關係又是如此融洽，半點宮鬥經驗都沒有，心情如何簡直就在臉上畫著。
韋昭當下也不多問，接過班墨笙的話頭：“寧王殿下舉止正常，倒是兵部侍郎賀若家的公子賀若雲一時興起，曾吟詩一首，當眾起舞。”
反正不是外人，韋昭不在乎賣子龍一次，幫他揚名。
後院中兩位夫人愣了一瞬，先後笑了起來。
班墨笙沉穩莊重，隻是微微輕笑，呂涵君畢竟才二十歲的年紀，而且賀若雲她也是見過的，腦補出賀若雲出糗的模樣，頓時笑得花枝亂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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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昭剛從後院回到前院，還沒來得及喝口茶，門房就來通告，寧王府上來人了。
雖然不是寧王親自登門，韋昭也不敢輕易怠慢，索性起身去看看。
臨近門口，隻見一筐筐銅錢抬了進來，一個年輕男子正和韋安說話。
身著黑色長袍、身軀魁梧、麵龐棱角分明、眉眼之間頗顯文雅，韋昭搜尋著腦海中的記憶，這是時常隨著寧王出現在大眾麵前的侍衛關寧？
畢竟寧王就那幾個心腹，還時常隨著寧王高調出入各大風雅場所，長安城中認識他們的不在少數。
“關先生。”韋昭迎上前去笑嗬嗬說道。
雖說關寧隻是寧王府的下人，但稱他一聲關先生，並不過分。
“韋公子，殿下差關寧來幫公子，今日有什麽用得著的盡管吩咐。”關寧躬身行禮。
還是寧王考慮的周到啊，今日去鹽鐵司報備，免不了遇到難處，有關寧在一旁助陣，應付衙門裏的胥吏們就簡單得多。
韋昭在打量關寧的同時，關寧也在打量著韋昭，韋家的二公子比起尋常世家子弟倒算得上是有些才學，雖然年紀不大，卻也氣宇軒昂。
“韋昭先謝過關先生了，隨後我們一同去鹽鐵司，到時候還得仰仗關先生。”
韋昭和關寧客套幾句，吩咐韋安清點了銅錢入庫，就和關寧帶著準備好的文書一路直奔宮城邊上的鹽鐵司衙門。
大周鹽鐵司，始建於慶祿十一年，到如今，滿打滿算不過四年的曆史。
鹽鐵司和六部其它司不同，它自創建之初就不屬於任何一部，雖說長官品級不高，但直屬於皇帝管理，權勢極重。
自從鹽鐵司建立開始，朝廷就開始逐步收回鹽鐵大權，要麽由朝廷安排官營生產銷售。
要麽由官督商辦，朝廷除了在報備過的鹽產地抽取固定的錢外一切由私人承辦生產銷售；當然，從鹽產地到銷售地，途中關卡免不了也會抽取不少的稅金。
韋昭今日前來鹽鐵司報備的就是第二種，經過官方許可後，私人開采生產銷售。
如今大周的鹽政、冶鐵、轉運等相關事務均由鹽鐵司負責，可以說是架空了半個戶部。
半個多時辰，韋昭和關寧在鹽鐵司衙門外下馬，信步入內。
“鹽鐵司衙門，閑人勿近！”
正所謂閻王易見小鬼難纏，哪個衙門也不是隨便進的，好在關寧對此十分熟絡，三兩句就哄得小吏乖乖入內稟告。
“什麽？韋府二公子和寧王府上的人？”鹽鐵司在值司丞陸敬一不禁有些詫異，這是什麽風？
不管吹得什麽風，都得應付一下。
當下也不再推辭，陸敬一稍作思量，就吩咐讓把人放進來，帶到會客廳，自己親自去看看。
陸敬一出身寒門，苦讀多年，一朝得意入朝為官，其後又被當朝皇帝選中進了新建的衙門鹽鐵司，是個剛正不阿的人。
久經官場，陸敬一深知朝局變幻莫測，想獨善其身，除了守好本分，還得會做人。
即便不對權貴們阿諛奉承，也得盡量給足他們麵子。
吏員將關寧和韋昭迎進了會客廳中，不多時，陸敬一走了出來。
韋昭抬頭看去，來人體型瘦小、麵龐黃瘦、蓄著官場型胡須，表情嚴肅。
“本官鹽鐵司司丞陸敬一，不知關先生和韋公子所為何事？”陸敬一開門見山問道，會見二人一麵，是看在他們身份的麵子上，但也無須奉承。
畢竟鹽鐵司司丞也是從五品的官職，為陛下辦差，陸敬一本身層次也不低。
“韋昭見過陸司丞。”韋昭一見陸敬一就十分恭敬，起身施禮，隨後將來意講了出來。
聽著韋昭講明來意，陸敬一臉色變得古怪起來，幹笑兩聲說道：“毒鹽礦製鹽？韋公子莫不是在消遣本官？製鹽豈是兒戲？”
大周產鹽的主要是河東鹽池的鹽，然後是鹽州鹽池、河湟鹽池、蜀中井鹽這幾大渠道，這些要麽掌握在鹽鐵司手中，要麽掌握在牧守邊鎮的世家手中。
陸敬一自問學富五車，但卻從來不曾聽說毒鹽礦還能製鹽。
不等韋昭解釋，陸敬一把臉一板，繼續說道：“此處是鹽鐵司，不是國子監！”
好臭的脾氣，韋昭笑笑解釋道：“陸司丞既然不信，不妨隨我去看看，毒鹽礦能不能製鹽就是了。”
“陸司丞莫要墨守陳規，寧王殿下可是相信韋公子的。”關寧在一旁淡淡地提醒道。
陸敬一愣了一會兒，語氣緩和了一下，說道：“韋公子、關先生稍等，本官去去就回。”
看韋昭和關寧信誓旦旦的模樣，不由得陸敬一懷疑起來，難道還真行？
說完陸敬一轉身去後堂了，茲事體大，毒鹽礦能製鹽的話，這對大周來說，對鹽鐵司來說，震動非比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