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畜生
楚皇帝抬手,眾人停了聲。
龐海下意識地將信遞過去,楚皇帝拿起信,嘶拉一聲撕了個精光,往半空一撒。
楚言掃了眼楚鈺,楚鈺似狐狸般連感知都變的敏銳,一瞥,便與楚言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楚鈺莞爾,點頭。可在楚言看來就好像跟他宣戰一樣。
若當初他聽皇後的話,現在就不會有這麽多事端了。
他唯一後悔的是沒在姻妃死時連楚鈺也一並鏟除,他一直在幫助吃老虎,一直在裝。
他不弱,也不是廢柴。
直到現在楚言才敢肯定這一點,而現在敢當著眾人麵袒護蕭永德,也說明他根本不怕……
什麽情況下一個人會毫無畏懼,便是這個人有實力時。
楚言沒聽清楚皇帝說什麽,就算不聽也能猜是在賞賜蕭永德他們。
楚墨也詫異,手握緊幾分,臉色不變可心已經亂成一團。
他跟楚言想的一樣,楚鈺不是廢材。
他將他當成兄弟掏心掏肺,可這麽多年來楚鈺連他都瞞著,這下楚墨更相信楚言說的話了,從一開始他就楚鈺利用了。
“臣謝主隆恩,隻是這賞賜臣受不得。”
蕭永德磕頭,卻拒絕了楚皇帝的封的官跟賞賜。
蕭永訣本還高興自己從副的升為正的,還沒高興夠便聽得蕭永德這番話,嘴角的笑容漸漸隱去,跟著蕭永德一起磕頭。
“為何?難道蕭愛卿還想著方才那樁事?還是說蕭愛卿在生朕的氣呢?”
楚皇帝扯開一笑問,銳利的雙目落在蕭永德的背上。
“臣不敢,隻是這功勞並不是臣一人的,那些因這場仗犧牲的士兵們才該受賞,若非他們,臣等肯定回不來。”
“所以臣鬥膽請皇上,將賞賜頒發給那些他們的家人,還有外麵活著的士兵,至於官位,臣已是把老骨頭,這車騎將軍應由年輕人來坐才是。”
朝廷上眾呼,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拒絕升官的,眾人再瞧著楚皇帝的臉色,卻見他臉色比方才好了些。
“可這位置不是將軍你來坐,朕不放心啊。”
楚皇帝擰眉,一臉心痛。
“皇上,我朝中人傑輩出,定有人比臣更適合。”
蕭永德拒絕,眼眶中發紅,他能感覺到滾燙的淚夾在眼中,模糊了視線。
抬頭,連聲音也變得哽咽幾分。
“臣,老了。”
一句話,讓眾人覺得心酸。
再看蕭永德,雙鬢發白,臉上皺紋一片,顯而易見。
老了,真的老了。
自先帝在世便為楚國征戰到現在,就算是鐵打的也會累也會老。
那些上了年紀的老臣聽得這話,眼淚也飆了出來。
蕭永德麵對十萬大軍,被人用刀架子架在脖子上時也不曾哭過,可這次卻在楚皇帝麵前流淚了。
“小海子,還不快將蕭將軍扶起來!先帝在時便讓朕一切多聽蕭將軍的,如今蕭將軍這般說朕怎還能強求?蕭將軍不要,便不要了。”
楚皇帝拍了下大腿,眼眶也紅了。
龐海一聽,佝僂著腰趕忙走到蕭永德跟前將他扶起。
小心翼翼,不敢怠慢。
他還真捉摸不透楚皇帝的心思,之前在禦書房內說要辦了蕭永德,如今卻對他這般客氣。
“臣,謝主隆恩!”
蕭永德沙啞道,心裏鬆了口氣。
這官他要不得,也不能要。
若是要了,怕是走不出這殿了。
“林愛卿,從國庫內撥五萬兩派給此次隨蕭將軍一同去的士兵們,若人已歸西,便交給他們家人,若無家人,便為他們立個碑,化為魂時也容易找著回家的路,再請法師為他們超度,記得一定要仔細操辦,若出了紕漏,可別怪朕無情。”
楚皇帝的臉色瞬息萬變,在說完這話時神情變得猙獰。
被點名的大臣連忙磕頭接旨,被楚皇帝的神情給嚇了一跳。
“皇上宅心仁厚,實乃楚國福氣。”
夏若晟巴結道,眾人跪下,異口同聲跟著道。
“行了行了,你們比起蕭將軍還真差的遠呐,蕭將軍是心係百姓,你們呢,隻知道拍馬屁!”
楚皇帝冷哼一聲,麵色陰冷。
眾人一聽,啞口無言。
可心裏卻對蕭永德有了些芥蒂,這官給了賞賜也給了,風頭也被他給占了,他們隻說了一句話便遭到責罵。
“退了退了。”
楚皇帝揮了揮手,龐海那尖銳的嗓子又一次響了起來。
如早晨鳴叫的公雞般,尖銳刺耳,卻在提醒著他們,該退下該回去了。
楚皇帝起身,才邁開一步又停下腳步。
“嚴愛卿,你來禦書房一趟。”
眾人齊刷刷掃向嚴立,嚴立低頭應了聲是。
連楚鈺跟楚緒都看向嚴立,從一開始嚴立就沒開過口,可楚皇帝卻讓他去禦書房,難免引人注意。
嚴立左右掃了眼,無視了眾人的目光,跟在楚皇帝身後離開了。
楚皇帝離開,大臣們都起身。
“四王爺,有一句話是怎麽說來著,扮豬吃老虎,這話非你莫屬了。”
夏若晟甩袖,走到楚鈺跟前。
若說是說給楚鈺聽,不如說是說給諸位皇子聽的。
楚勻挑眉,與楚詠倒是心有靈犀看了一眼。
這話什麽意思他們自是清楚。
“本王還是第一次見有人將自己比喻成畜生的。”
楚鈺眯眼,雖無害,可這話已能讓夏若晟發火。
“夏丞相,四王爺說你是畜生呢。”
一人起哄,其他人都哈哈笑著,夏若晟的臉色頗有些難看,他瞧了瞧楚墨,希望楚墨能替他這未來老丈人說句話,可楚墨隻冷眼掃了一眼,一言未發地離開了。
“四王爺,本官可還是楚國的丞相,縱你是王爺,也太過分了。”
夏若晟無視了那些人的笑聲,咳咳兩聲理了理衣服壯著膽子道。
“豬與虎莫不是畜生?既是畜生,那本王何來辱罵一說?”
楚鈺反問,夏若晟啞口無言。
“再者,夏丞相也知自己是丞相呀,既如此那就該學學聰明人不要在這丟人現眼了。”
轉身,離開。
留夏若晟一人站在原地,氣的喘著大氣,胡子都要翹起來了。
身後掌聲啪啪響起,楚言瞥了眼夏若晟。
“夏丞相這下可遇到對手了。”
“對啊,以前都不知四哥有這本事,士別三日該刮目相看啊.”
楚詠還不知情況誇獎道,楚勻搖了搖頭,笑了聲。
“五弟啊,你也該學學你四哥才對,他是假傻,你是真傻啊。”
楚勻從夏若晟身旁繞過,待楚勻走了幾步後楚詠才反應過來這是在罵他傻呢。
楚言哼了一聲,也朝著外麵走去。
以前他還敬夏若晟幾分,那是因為他想拉攏夏若晟,而如今楚墨要娶夏若雲,那麽夏若晟勢必站楚墨那邊。
讓他跟楚鈺結下梁子也好,最好讓他們兩個去鬥。
城門外
楚鈺剛出來,便見蕭永德在外麵候著,身旁跟著蕭永訣。
蕭永德見楚鈺來時兩眼放光,邁著大步到他跟前,拱手作謝。
蕭永訣雖不知發生什麽,可方才在朝廷上楚鈺確實讓他改觀了不少。
沒想這廢材裏麵還有些真材實料,若不是楚鈺幫忙,怕是逃不過這一劫。
“蕭將軍這是作何,你看那些人都看著呢。”
楚鈺反應迅速扶起蕭永德,瞥了周圍那些侍衛。
那些人本盯著楚鈺,見楚鈺看他們,連忙挪開視線。
蕭永德順著楚鈺的目光看去,這才起身。
“臣想請王爺小酌幾杯,不知王爺可否賞臉?”
蕭永德聰明道,這些人看著楚鈺的眼神明顯不對勁兒。
可他沒想到楚鈺竟比他早察覺到。
“若是蕭將軍請客,那本王肯定要去。”
“王爺請,訣兒,你去老李家弄幾瓶竹葉青來,今日我要與王爺不醉不歸!”
“爹,你身上的傷還沒好,怎可喝酒?”
蕭永訣掃了眼楚鈺,後又落到蕭永德身上。
他爹身上的傷沒好,忙著趕回來,路上傷口都裂開好幾回了。
“無礙,這點小傷難不倒你爹,當初你爹上戰場身上挨了好幾刀回來後還不照樣吃吃喝喝地,你莫要多話,快去!”
蕭永德爽朗道,不許蕭永訣不從、
對外人他可放縱可不管,可蕭永訣是他兒子,自要嚴厲對待。
“且慢,本王如今不喜竹葉青了。”
“哦?那王爺喜歡喝甚?臣讓訣兒去買。”
蕭永德挑眉驚訝問。
楚鈺愛喝酒愛逛青樓,而這酒必須是老李家的竹葉青這點人盡皆知,可如今卻與他說不喜竹葉青,難免讓人驚訝。
一個人想染上癮是一件容易的事,可要戒掉自己所喜歡的東西,那可是件難事,可楚鈺卻這麽輕易地舍棄了。
“本是喜歡竹葉青,後覺得白酒烈好喝,如今本王已喜歡上桂花釀,還是你們蕭家親自釀的。”
楚鈺莞爾笑道,似早在等蕭永德詢問一樣。
“桂花釀?王爺,這季節哪有桂花釀,你這不是為難我爹嗎?”
蕭永訣皺眉,心裏氣憤。
他們家是有做桂花釀,可如已過了季節,桂花也早凋謝了,哪來的桂花釀呢?
他看楚鈺不是想喝酒是想為難他們。
蕭永德恍然大悟,哈哈笑著,笑的開懷。
“訣兒莫要胡說,蕭府怎沒桂花釀呢?今日王爺隨意喝,老夫管飽!”
蕭永德讓開條路,作了個請的手勢。
“那可勞煩蕭將軍了,若是你去定能拿到,可若我去,怕是要挨打。”
楚鈺早惦記著蕭長歌埋在菜園子下的桂花釀了,隻可惜他拿不了。
如今他能正大光明喝了,怎會不高興?
至於那些瑣碎事,等他醉後醒時再來考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