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103.一頓罵

  沈明蘭和沈明珠說了一會兒話，屋外已經傳來了沈明芸和沈明山歡快的喊聲。


  “山和芸已經在打雪仗了耶。”沈明珠雀躍起來。


  “你也去吧，我再捂捂就起來了。”沈明蘭揉了揉眼睛。


  “蘭，一起去吧，人多好玩一點兒……你聽，隔壁的霞子和麗芳她們都過來了，蘭，你也起來吧。”沈明珠一邊穿衣服，一邊上下牙打著架。


  沈明蘭還沒有徹底從那個噩夢裏走出來，因此對於和小夥伴們打雪仗沒有一點兒興趣。沈明珠一再催促她，她隻好敷衍著答應了。


  沈明珠穿了棉鞋就出了屋，很快傳來孩子們打雪仗的聲音。沈明蘭聽著那歡快的聲音，情緒慢慢地平複下來，她打算再眯一小會兒起床時，奶奶的罵聲由遠及近。


  “蘭啊，這天都亮了半天了，就數你命好。山和芸早都起床了，你還不起來。”奶奶罵著就進了房間，“我今天可沒空在家伺候你這個大小姐，我一堆的事情，所安現在在醫院也不知道怎麽樣了，我得趕緊去村頭廟裏燒個香。你爸到現在也不回來說一聲，你還躺著不動，要睡到死是不是啊。”


  沈明蘭心裏也明白，奶奶在恐懼，恐懼她的大兒子能不能醫得好。從情理上來說，她應該理解奶奶的恐懼，並對奶奶的咒罵不當一回事兒。


  “也不知道你成翹著尾巴裝什麽千金？你將來嫁個城裏的老公，愛怎麽享福就怎麽享福，在你們沈家，我勸你還是本分一點兒。你可不知道，你現在就名聲在外頭，說你像月秀，厲害得要命。你再這麽懶，以後連媒人都不敢上門。你要在沈家留成老姑娘，你就高興了是吧。”奶奶越罵越凶，越罵越順嘴。


  沈明蘭實在忍不下去了，她撐著床坐起來，拿過一旁的毛衣往身上套，一邊回嘴道：“奶奶，你不是說早飯前不能罵人嗎？你說罵了都會應驗。你要這麽咒我，將來我在沈家成了老姑娘嫁不出去，那丟的可是沈家的臉呢。”


  “你這個死妮子……”


  “奶奶。”沈明蘭猛地掀掉被子站了起來，她瞪圓了眼睛，表情十分凶狠。


  奶奶本來就是矮，再加上駝背，一下子愣在那裏。


  “奶奶，我大伯父還在醫院裏生死不明，你還是趕緊收拾一下去村頭的廟裏燒個香，求菩薩保佑大伯父平平安安吧。你可別耽誤時間在這裏罵我了，罵人可是業障呢。”沈明蘭語氣冷冷的。


  奶奶不自覺就瑟縮了一下，沈明蘭的樣子和她母親鄭月秀太像了。


  “反正我管不了你了。”奶奶扔下這句話轉身往側門走去。


  沈明蘭這才拿過了秋褲和棉褲套上了，把新買的棉衣穿上，她哈著氣出了房間。沈明珠他們打著雪仗已經跑到坎下去了，這會兒已經聚齊了十幾個小孩子在打雪仗了。


  廚房裏，奶奶拎著個布包子已經出來了。


  “蘭啊，我去廟裏了，你把菜炒一下。”奶奶這會兒的語氣已經很好了，就像剛才咒罵沒有發生過一樣。


  “噢，我知道了。”沈明蘭哈著氣往廚房走，她早就習慣了父母長輩和孩子交流的這種模式。或者說，在廣袤的農村大地上，孩子從來就不是人，必須等到他們結婚了，最好是了生下孩子，那從此才能算得上一個真正的大人。


  沈家村的人早飯一般都是做好一整天的飯，到了中午和晚上都是熱飯吃。菜也是，早上炒好大份，中午鐵打的吃早上的剩菜，晚上剩得不多的時候再炒個青菜，偶爾沈景行上了街了就可以開開葷。


  沈明蘭剛回來那段時間，天天吃剩飯剩菜吃得她很抑鬱，可長久以來習慣哪裏是她說改就能改掉的。沒辦法，她也隻能逼著自己吃。


  “你爸和我說，是你勸他進城做點小生意，你說這樣比種地有奔頭？”在灶膛下燒火的爺爺突然開了口。


  沈明蘭嚇了一大跳，爺爺平常在家裏話特別少。就算有話，那也是和她爸說。除此之外就是她們姐弟四個犯了錯，壞了規矩他會教訓他們。


  因為爺爺的不苟言笑，又嚴格用規矩約束他們。所以沈明蘭特別怕他。當然她也怕她爸，但對她爸，她是不服氣。所以要說這個家，真正讓她懼怕的人，也就隻有她爺爺了。


  “爺爺，我就是在閣樓上多看了幾本書，書裏總說，樹挪死，人挪活。我尋思著，在家種地，我爸一個人隻有一雙手，他想要贏過別人兩雙手，還挺難的。”沈明蘭字斟句酌，生怕說錯一句話就挨爺爺一頓揍，爺爺揍人可不是摻假的。她到現在還記得前世的時候，有一年家裏來了客人，她不知死活地上桌坐了主位吃了飯，客人前腳走，爺爺後腳就操了棍子將她狠狠地打了一頓，打得她痛得在地上打滾。她媽心疼死了，但愣是沒能救得了她。


  爺爺聽完沈明蘭的話後，隻是一把一把地往灶裏塞著柴禾。


  沈明蘭再不敢多嘴，將切好的芋頭倒進大鍋裏炒了起來。


  “你這麽小就懂樹挪死，人挪活的道理，將來大了，會有出息的。”爺爺很鄭重地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