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102.痛苦的回憶

  夢裏，沈明蘭獨自走在一條很長的山路。山路蜿蜒曲折，她拚命趕路，天色越來越暗。黑茫茫的森林在夜風裏擺動，發出沙沙的聲音，沈明蘭怕得要死，一雙手緊緊攥著。


  路，是沒有盡頭的。


  淒厲的烏鴉叫聲從森林裏穿透出來，遠山上，忽明忽暗的火團遊動著。


  沈明蘭不敢叫，也不敢哭，她隻是憋著一口氣走得越來越快。那淒厲的烏鴉叫聲越來越近時，沈明蘭的恐懼達到了頂點，她感覺她的心髒要出嗓子眼竄出去了。


  “呱。”烏鴉的尖叫在響到她耳邊時，她腳下一空，人就栽了出去。


  “臭不要臉的，死了老公就偷別人家的男人嗎？你要不要臉啊，你那短命老公在黃泉路上看著你，你兩個女兒也在看著你呢……”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偷你男人了，我告訴你，不要以為我沒有老公了就好欺負，臭三八，叫你血口噴人，今天我非撕了你的嘴不可。”


  外頭是傾盆大雨，兩個人女人互相對吼著，撕打著。沈明蘭坐在長桌子前，她的麵前是作業本，手裏握著的圓珠筆卻在木板上用力地劃著。


  “蘭。”旁邊的沈明芸怯怯地喊她。


  沈明蘭臉色陰鬱地瞪了她一眼，沈明芸的眨巴了一下眼睛，眼淚順著她的眼淚流了下來。


  “媽真的偷人了嗎？”她問。


  “我怎麽知道。”沈明蘭煩躁地用力戳著圓珠筆。


  “你下次再跟我老公說話，我就去女兒的學校，我要讓你們一家人出說洋相。”女人的吼聲穿透雨聲。


  “我受不了了。”沈明芸哭著起了身，她衝到門邊，拉開門衝了出去。


  傾盆大雨中，女人的咒罵聲混著沈明芸的哭聲此起彼伏。沈明蘭用力將圓珠筆插到了自己的手背上，鑽心的疼襲來，肉體上的疼痛使她的神經繃成一根線，她完全聽不到外麵吵吵鬧鬧的聲音，她一下接一下地戳著手背。


  沈明蘭把手背戳得爛糊糊的時候，奶奶從側門走進來了。爺爺過世後，奶奶的背就駝得越發厲害了。


  “天爺呀，蘭，你這是做什麽呀。”奶奶嚇壞了，她顛著小碎步跑到沈明蘭麵前，抓過她的手，“你這是做什麽喲，你這是要寫字的手啊。”


  兩行渾濁的老淚順著奶奶長滿皺紋的臉往下淌：“天爺啊，這要怎麽辦。你媽是不會管你的，也不知道紫藥水被你媽放在哪兒去了。”


  “奶奶，我不痛，沒有事兒。”沈明蘭抽出手，另一隻手覆住那些洞洞傷口，血珠子順著她的指尖往地上掉。


  外麵的吵鬧聲又大起來了。


  “我早先頭就提醒過你媽了，紅英是個厲害的人，你媽不聽。在老坑那邊幹活，兩個人在草地裏滾，被人看到了。你說，紅英能輕易饒了你媽嗎？”奶奶絮絮叨叨的。


  沈明蘭捂著手，神情麻木地看著窗外的大雨。


  奶奶哭了一陣子，然後就回到廚房去了。


  來找麻煩的女人打累了，她撂下狠話就走了。鄭月秀咒罵著沈明芸，她們也進了屋，外頭雨漸漸地開始小起來。


  鄭月秀也是眼尖，一進屋就發現了沈明蘭的手在滴血。她一肚子憋屈和怒火徹底爆發，衝到女兒麵前，她抓住沈明蘭的頭發就劈頭蓋臉的扇她耳光。


  “你作什麽死？是不是想我死，我死了你就很高興是不是？”鄭月秀咒罵著，痛哭著，“就是你那個短命鬼爸爸把我害慘了，是他把我害慘了。就是你們幾個抽油瓶害毒了我，我恨不得把你們一個一個全掐死算了，都別活了。”


  沈明蘭被鄭月秀打得暈頭轉向。


  “媽，你別打蘭了。”沈明山大哭著從廚房那邊跑過來了，“你不要打她呀。”


  “你們幾個討債鬼，我就是被你們給害死了。”鄭月秀拚命地捶打著沈明蘭，然後她猛地一推。


  沈明蘭昏頭昏腦一頭朝牆上撞去，“咣”一聲後，她隻覺得天旋地轉，然後她雙眼發直就往地上倒去。


  “蘭啊。”驚慌的喊聲，發現把女兒撞暈了的鄭月秀又嚇壞了。


  沈明蘭猛地睜開了眼睛，天已經亮了，她從前世回來了。沈明蘭閉上眼睛，那樣痛苦羞恥的回憶，她真的一點兒都不想要。


  翻了個身，她感覺自己的頭還在隱隱作痛。


  “蘭，你醒了？”沈明珠輕聲喊。


  “嗯。”


  “我聽到大奶奶和大爺爺回來了，大奶奶一直在哭，大伯父好像沒有回來。”沈明珠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