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55.總是會有辦法的
沈明蘭聽著沈明珠壓抑而悲傷的哭聲，她也跟著難過起來。這樣弱小的她們，麵對命運的泥石流，所能做的應對實在太有限了。
“別怕，有我呢。”沈明蘭用衣袖幫她擦著眼淚，她隻能這樣一遍又一遍的強調，希望給沈明珠一點點力量。
沈明珠搖頭。
沈明蘭歎了一口氣，然後伸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明珠，你相信我，我不會讓別人欺負你，不管是在學校還是在家裏。”
沈明珠捂著嘴無聲地慟哭著。月光從半開的窗子裏灑進來，落在床腳下，使得屋裏的場景更加淒涼。
次日是周六，按當時的教育製度，還要再上半天課。沈明蘭帶著兩個妹妹去了家附近砍柴，沈明山去放牛，沈景行清早就騎著自行車去接那個女人了。
沈明蘭她們回到家時，爺爺殺了一隻雞正在處理，那是準備待客用的。奶奶對於那個即將到來的女人既期待又害怕，一早上做事都顛三倒四的。給沈明蘭幾姐弟準備帶去學校的飯時，不是忘了飯盒蓋子放哪兒了，就是忘了往飯盒裏人放菜。
“奶奶，你去喂豬吧，今天星期六，不用帶飯。”沈明蘭把飯盒裏的飯倒回了鍋裏。
奶奶一下就惱了：“你不早點告訴我，害我煮了那麽多菜。”
“我昨天晚上就和你說了。”沈明蘭說。
“你……你欺負你伯母那個厲害勁，等後媽進了門，你要拿得出來。”奶奶強詞奪理起來。
沈明蘭沒吱聲，隻是默默地把飯全倒回了鍋裏。
“不要到時候被你後媽欺負得哇哇哭。”奶奶又說。
“奶奶，如果後媽厲害，對我們不好，那對你估計也好不到哪裏去。你以後要貼補我伯父，隻會更難。”沈明蘭說完就閃身出了廚房，“你們幾個快點啊，要遲到了。”
“你這個死妮子，就有我頭上的本事。”奶奶氣得大罵。
沈明蘭他們走到半路上碰上了沈景行和那個女人。
“爸爸，爸爸。”沈明山見了爸爸，老遠就大喊起來。
沈景行跳下自行車，車後座的女人也跟著下了車。
“今天怎麽這麽遲，快去學校，要遲到了。”沈景行道。
“這幾個就是你家的那幾個孩子吧。”女人笑吟吟地問。
“是，那個高的是老大明蘭，今年十歲，老二明芸和明珠都是九歲，明山八歲。”沈景行順帶著介紹了一下，介紹完後，他又衝幾個孩子道：“快喊阿姨。”
沈明蘭看著那女人，女人笑得很歡喜的樣子。她沒開口，沈明珠他們都看著她，幾個孩子都沒開口。
“書念到哪裏去也不知道，一點兒禮貌都沒有。”沈景行沒好氣的。
“別耽誤孩子上學了，你剛才不是說他們快遲到了嗎，別拘著這一時。明蘭啊，快，帶弟妹們趕緊去學校。”女人仍然那麽細聲細氣的。
沈明蘭深深地看了那女人一眼，然後快步朝前走去。
“蘭，我覺得這個阿姨很和氣。”沈明珠追上她。
“這個阿姨要做我們的後媽了嗎？”沈明芸有些後知後覺的。
“姐，她要是敢打你，我就拿彈弓射她。”沈明山從書包裏拿出彈弓，這幾天，學校那些皮孩子都在比賽射樹上的葉子，沈明山央著爺爺做了一把彈弓，他迷得連睡覺都要帶著它睡。
“蘭，你怎麽一直不說話？”沈明珠問她。
“我在想，要是這個阿姨成了我們的後媽，她會怎麽對我們？”沈明蘭隨口道，不過，她有一種預感，這個女人進不了沈家。
半天的時間過得很快，最後一節課，老師布置了一些作業，下課鈴聲一響，大家都收拾書包衝出了教室。
回家的路上，姐弟幾個都走得很快，都想回去看看那個女人是不是還在家裏。走到要進村的路口，從縣城上來的中巴車剛好停下來。
陳家斌背著書包從車上下來了，沈明蘭回頭時剛好看到。明晃晃的陽光下，鄭家斌穿著一件白色的的確良襯衫，他和同村的另一個男孩子，兩個從大踏步的，邊走邊說話。
沈明蘭隻覺得那個少年實在過於眩目，她的腳步不由得就慢了下來。
“蘭，快走啊。”沈明珠喊她時也看到了陳家斌，她喊起來，“家斌哥哥。”
“咦，沈明蘭，你們這會子也到家了，你們走得好快啊。”陳家斌走近他們，和他們一起往村裏走。
“是啊，今天走得比較快。”沈明蘭莫名有些緊張起來，“對了，謝謝你送我的書。”
“不客氣，你一定要看，紅樓夢寫得很好。可能……你現在還看不大懂，沒有關係，你慢慢的就能看懂了。”陳家斌說。
“嗯。”沈明蘭輕聲應道。
“家斌哥哥，縣城好玩嗎？”沈明山一臉羨慕地看著他。
“好玩啊，等你念高中的時候，就天天呆在縣城了。”陳家斌在沈明山頭上揉了揉。
“我爸爸說，考大學很難，是不是真的啊？”沈明山天真地問。
“對呀，很難，但我不怕難。”陳家斌被他逗笑了，“你怕嗎？”
“我也不怕，我是男孩子，男孩子不能怕。”沈明山拍著胸膛，這話是姐姐沈明蘭教他的，姐姐每天要念叨起碼一百遍，他都倒背如流了。
“哇，明山，你有誌氣啊。”陳家斌很意外的樣子。
“我姐教我的。”沈明山調皮地笑起來，“家斌哥哥，我告訴你，我爸要娶後媽了，後媽要是敢欺負我，也不怕她。”
沈明蘭內心一聲哀嚎，這個臭小子，真是不拿陳家斌當外人，什麽事兒都往外掏。
“這麽快，你媽……還沒滿七吧。”陳家斌問得有些遲疑。
沈明蘭抿抿唇，道：“大人的事情，我們做孩子的也左右不了。”
陳家斌同情道：“也是，要是你爸娶了後媽……”他看了沈明珠一眼，後半截話沒有再說下去。
“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總是會有辦法的，不是嗎？”沈明蘭淡淡道。
陳家斌怔了一下，片刻後才說：“對，一定會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