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4.你要聽話喲
“張老師。”沈明蘭很恭敬地喊了他一聲。
“過來我這裏報名。”張春平笑眯眯的，厚厚的鏡片後，他一對眼珠子提溜地在她身上轉著，活像見了小紅帽的狼外婆。
沈明蘭掃了一眼她爸的方向，他爸帶著沈明珠他們幾個正在和副校長說話。沈明蘭收回視線，張春平還在盯著她看，她猶豫了一下後朝他走過去。
“這個學期我是你的班主任了，你上學期期末考得還不錯，要繼續加油哦。”張春平和藹可親的語氣。
“是，張老師。”沈明蘭乖巧地應了一聲。
張春平低下頭刷刷開始在花名冊寫沈明蘭的名字，沈明蘭暗中看著他的後腦勺。他那油膩膩的頭發看起來至少有一個星期沒洗過了，落在肩頭上的頭皮屑均勻地分布在他藏藍色的衣領上。沈明蘭記得張春平是在她讀三年級的時候從別的小學調過來的，她沒記錯的話，這個張春平是教導主任的親戚來著。
“叫你爸爸過來簽字交錢吧。”張春平抬頭，伸手過來不著痕跡地摸了一下沈明蘭的大腿。
他的動作太嫻熟自然了，以至於他的手都收回去了沈明蘭才反應過來。沈明蘭頓時像吃了一隻特大的綠頭蒼蠅一樣惡心起來，賤人的膽子居然這麽肥，這大庭廣眾之下就摸了她的大腿。
沈明蘭瞪圓了雙眼看著他。
“沈明蘭，我跟你說話呢，你沒聽見嗎？”張春平的語氣嚴厲起來。
沈明蘭捏緊手心，不行，現在她不能發作。別說大家都沒注意張春平摸了她大腿，就算有人看到了，在此時的農村，師威可是大過天。她嚷起來最直接的結果就是她在這個學校裏再無立足之地。來日方長，這個該死的賤人，她一定要想一個辦法好好收拾他。想到這裏，沈明蘭抿唇衝他一笑。
“張老師，我這就去喊我爸。”她說著退了一步。
張春平見她笑，他也碘著臉笑起來，道：“明蘭真是懂事的好孩子。”
沈明蘭心裏罵了一句，滾你媽的蛋吧。
報完名後，沈明蘭姐弟幾個又去了領了新書。此時的沈明蘭念四年級，沈明珠和沈明芸念三年級，沈明山念二年級。大家各自認了新班主任，不知不覺時間已經到了最後一節課了。教導主任大手一揮，讓沈明蘭幾個今天幹脆先回去，明天再來上學。
回家的路上，沈景行低著頭一路猛走，幾個小屁孩跟在後麵，他們都很興奮，隻有沈明蘭抓著那幾本書，一路都在想該怎麽不著痕跡地修理張春平那個臭不要臉的賤人。
“蘭，你不高興嗎？”沈明珠到底心細，沒走多久，她就看出了沈明蘭情緒不太對。
“沒有啊，我在想那些毛線要怎麽賣出去。”沈明蘭隨口胡謅道。
沈明珠這才放下心來，隔了一會兒，她語氣堅定道：“我一定要好好念書。”
沈明蘭嗯了一聲，然後她拿起手裏的書本翻了翻，語文用的是人教版，還是未改版前的版本。她又翻了翻數學，是本省通用版。對於她這個三十五歲的靈魂來說，這些內容實在是過於簡單，就算次次考一百分，那也是勝之不武。
“明天是趕集的日子，我把毛線帶到鎮上賣賣看。”一直沒說話的沈景行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話，語氣還算溫和。
沈明蘭有些詫異地看他，心裏有些小激動，看來，她爸心思還是有些活絡了。但願他明天賣毛線能順利點，這批貨是要能賺點錢，她家發家致富就有希望了。
這一日很快翻了過去，次日一早，姐弟四個起了大早去上學。沈明蘭到班級時，早讀課還沒開始，同學們看到她就跟看到動物園的大猩猩一樣圍了上來。鄭月秀過世的事情，以光的速度傳遍了十裏八鄉。
“沈明蘭，聽說你媽是摔死的，我媽說你媽死得太冤了，她的魂肯定會經常回去找你們的。”
“沈明蘭，你媽死了你難過嗎？”
“沈明蘭，你爸要是娶了後媽，你怎麽辦呀？”
“沈明蘭，你自己媽媽都死了，你們家還收留沈明珠，別是給明山養了童養媳……”
大家哄堂大笑起來。
沈明蘭支著頭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這群土得跟出土文物似的同學，誰說孩子的心充滿了童真？誰說小孩子是世界是最可愛的存在？越是落後，越是愚昧，越是無知。
“你們別靠她太近啦，我媽說晦氣會傳染的。”有個尖細地聲音嚷起來。
沈明蘭定晴一看，那冤家卻是當年的小學校花，她父親也是赤腳醫生，不過她有個伯父在單位上班，在伯父的提點下，她家早早的就開起了診所。到沈明蘭初中畢業時，她家都上市裏買房子了。
沈明蘭聽到這裏時再也忍不下去了，站起來身猛拍了一下課桌，拿起一本書指著圍觀著她的同學們：“閉上你們嘴，你們不說話沒人當你們是啞巴。”
“喲喲喲，還能耐了。”有些男同學衝她扮起了鬼臉，接著就是一大片人衝她扮起了鬼臉。
“快呸她，她就是個晦氣鬼。”有女同學衝她吐起了口水。
口水朝她飛射過來，沈明蘭愣住了，天啊，她隻道他們無知，她真的沒有想到他們還能這麽無法無天。猛然間，她想到沈明珠和她弟妹，她是這樣的待遇，他們肯定也好不到哪裏去。
越來越多的口水吐到她身上，沈明蘭簡直想殺人，情急之下，她腦中閃過一道靈光，然後她就“哇”一聲大哭起來。轉過身，她就往教室外跑，穿過走廊，她跑到了後麵的辦公區。剛上台階，張春平就拿著兩本書迎麵走來。
“張老師。”沈明蘭委屈萬分的喊他，跑到他麵前時，她拉住張春平的衣角。沒辦法了，要鎮住這幫小兔崽子，非得用大招了。
“怎麽了怎麽了？沈明蘭，別哭，好好說話。”張春平的手拍到她後背，說是拍，不如說是輕輕撫摸。
沈明蘭忍著惡心，擦著淚往後退了一步。
“發生什麽事情了？”他彎下腰，伸手過來幫她擦淚，趁機他又捏了捏她的臉蛋。
沈明蘭借著擦淚把張春平的手擋開了，萬幸的是剛好教導主任走過來的。抓住這個時機，她三言兩語就把剛才的事情告訴了他們。
“這可不行啊。”張春平擺出嚴肅的表情，“二叔，沈家出這樣的事情，已經很不幸了，絕不對讓學生戴有色眼鏡欺負她們，這對她們整個小學生涯是很重要的。”
教導主任背著手，思索了一會兒，道：“春平，你說得有道理，沈明蘭和沈明珠可是學習的好好苗苗，這事情就交給你去處理吧。”
“好嘞，二叔。”張春平喜上眉梢。
教導主任背著往前麵的教室走去了，張春平收回視線看著沈明蘭。
“沈明蘭，你放心吧，有張老師在，我絕不會學生們欺負你們姐弟四個，不過……”他頓住，彎下腰，他笑得一臉猥瑣，“你可要聽話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