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3.狹路相逢
沈景行這話出口後,鄰居的議論聲就更大了,明眼人都知道是怎麽回事兒。奶奶見兒子和丈夫都看著她,她的表情變得訕訕的。
“什麽手鐲,我哪裏知道什麽手鐲?”奶奶短暫的懵圈後,立刻將責任推到了王玉秀身上,她拿著棍子指著她:“玉秀,是你拿了月秀的手鐲嗎?”
王玉秀傻愣愣的,見婆婆質問她,她脫口道:“媽,不是你給……”她那個我字沒出口,奶奶就拿著棍子劈頭蓋臉地打下去了。
“你這個懶婆娘,成天好吃懶做,惹得鄰居們笑話你,現在更是連蘭都敢奚落你。我罵了你多少次了,手腳要勤快,你聽了嗎?吃不上飯就來找我,就怨我,我都這麽一把年紀了,還要給你掙飯吃不成?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今天我幹脆打死你們夫妻倆好了,省得被人嘲笑。”奶奶中氣十足,一邊罵一邊打。
王玉秀被打得抱頭鼠竄,高所安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出,沈明蘭的兩個堂哥麵麵相覷,想上前救親媽,又懼怕奶奶手裏的棍子,隻讓一眾鄰居看得十分過癮。
沈明蘭也是目瞪口呆,剛才是她被奶奶追得滿坪亂竄,現在換成了王玉秀,奶奶這見風使舵的本事,翻臉真是比翻書快多了。
沈明蘭咽了咽口水,她悄悄轉頭看著她爸。沈景行抿著唇,眼底似有悲涼,也或者是難堪,那神色有點兒複雜,沈明蘭有點兒讀不懂。
“爸,毛線還在伯母屋裏。”沈明蘭小聲說。
沈景行這才收起手裏的手鐲,然後沉默往王玉秀家走去,沈明蘭小碎步跟在她爸爸身後。很快的,她爸幫她拎著兩袋貨出來了,奶奶還在追著王玉秀打。
沈景行拎著袋子走到坪邊上時,爺爺哼了一聲,背著手轉身就往回走了。沈明蘭和她爸也跟著往回走,鄰居仍然擠著看熱鬧。
回家的路上,沈景行還是一言不發,沈明蘭心裏很緊張,很怕回到家要挨她爸一頓毒打。更怕她爸一怒之下,幹脆把那些毛線給一把火給燒了。
一會功夫的時間,幾個人回到了家裏。沈明珠因為擔心,踮著腳尖站在坪前看著路口。見沈明蘭和伯父、大爺爺都回來了,她也不敢喊,隻是殷殷地望著沈明蘭。
“沈明蘭,你到廳堂來。”沈景行拎著那兩袋貨往房間走。
沈明蘭的心沉到穀底,完蛋了,她爸這是要動家法了。沈明山和沈明芸好奇地圍到了廳堂門口,沈景行吼了一聲,你們一邊玩去,嚇得他們一溜煙全跑了。
“站到你媽的遺像前。”沈景行指著神龕上妻子的遺像,冷聲道。
沈明蘭低下頭,站了過去。
“這段時間處理你媽的後事,今天我得把這賬跟你算算了。”沈景行又說。
沈明蘭捏著手指,頭垂得更低。
“你媽打你,你就帶著明珠離家出走。沈明蘭,你本事不小啊。你還帶著明珠去找趙紅梅,你不知道你媽是個刀子口豆腐心的人嗎?你這一走,她哭了半天。要不是你,她不會借著你奶奶給你伯母家碎米的事情跑去吵架,她到死都還擔心你被人販子販走了。”沈景行說著哽咽起來,“你最近幾個月很不對勁,你到底是得了什麽失心瘋?”
沈明蘭的眼淚簌簌而落。
“你進貨的錢哪裏來的?”沈景行問。
沈明蘭抽泣著:“明珠的媽媽給她的學費,明珠不肯要,她丟掉,我撿回來的。我……”
“那也是人家明珠的錢,你憑什麽拿去進貨?你是不是覺得自己能耐了?”沈景行大吼。
沈明蘭嚇得連退兩步,揚著淚臉,她一個字也不敢再說了。
“啞了啊,說話啊。”沈景行又吼。
沈明蘭囁囁地,啜泣著說道:“我想著反季節進點毛線,到了冬天拿去賣,肯定能賺一點錢。”
“你這些歪門邪道到底哪裏學來的?”沈景行緩了語氣,他的眼神充滿了困惑地看著女兒,“你才十歲,你上哪裏知道的反季節,進貨這些事情?”
沈明蘭暗叫不妙,她爸這是要追根刨底了嗎?
“我帶明珠去找她媽媽,在攤販前聽那些做生意的人聊天聽到的,他們說反季節進貨最劃算,就是需要壓錢,等到季節了,就能小賺一筆。”她鼓起勇氣說道。
沈景行的眉心皺成川字:“你在哪裏進的貨?”
沈明蘭聽她爸的語氣又緩和了一些,趕忙把進貨的經曆詳細地告訴了他。沈景行聽得很認真,末了,他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爸爸。”沈明蘭看他不說話,又忐忑起來。
“明天下午去學校報道,你去給他們幾個穿去學校的衣服準備一下。”沈景行揮了一下手。
沈明蘭呆了呆,她爸這是什麽意思?她就這樣就過關了?沈明蘭也不敢多問,轉過身,她飛快地往廳堂外跑去。
“伯父打你了嗎?”守在側屋門口的沈明珠見沈明蘭跑出來,她追過來。
“沒有。”沈明蘭擦掉眼角的淚水,抿著唇笑了,“快,我的紅樓夢呢?你藏好了沒有?”
她猛點頭:“我怕明山和明芸弄壞,藏到閣樓上去了。”
“行,你去把中午的菜洗好。我爸說,明天下午去學校報道,我們就要去上學了。”沈明蘭說。
“真的嗎?”沈明珠驚喜地叫起來,她意識到自己叫得太大聲,連忙伸手掩住嘴。
“是真的,快去吧,我去幫你們準備明天要穿的衣服。”她往房間走去。她爸讓我準備衣服,其實哪裏有什麽衣服好準備的,他們姐弟三個每季也就最多三套衣服換洗,也就沈明珠的衣服多一點,她家還沒散時,趙紅梅愛打扮孩子,每一季都給沈明珠置辦不少衣服。
中午吃飯時,家裏異常安靜。沈明山和沈明芸因為要去學校報道了垮著一張臉,對他們兩個來說,寧願在家裏剝蓮子也絕不願意每天走五公裏去上學。奶奶在王玉秀有受了一肚子氣,又不敢跟兒子和丈夫叫板,她便一個人端著個碗坐在灶膛下吃著飯。
沈景行心事重重的,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次日下午,沈景行請了村裏的拖拉機送幾個孩子去學校報道。半個多小時的路程,拖拉機停在小學校門口,沈景行帶著孩子們往教室後排的老師辦公室走去。
老師們見了他們都還挺熱情的,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表示了對他們的關心。
“沈明蘭。”一個男性喊聲響起。
沈明蘭尋聲望去,記憶的火花四濺。老天爺,那不是四眼田雞張春平老師嗎?他是她四年級的班主任,一個猥褻小女生的慣犯。她前世的時候差點被他猥褻了,那次他把她喊到他的宿舍說要給她補習作文,在他關上宿舍門時,她意識到不對,立刻奪門而出。從那以後,張春平就看她特別不順眼。
沈明蘭微笑著,很好,賤人,竟然在這裏又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