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4.如履薄冰
“小姑娘，你坐在這裏做什麽？”一個穿著短袖軍裝的中年男人走到了吉普車旁，他手裏拿著車鑰匙，看樣子是車子的主人。
“對不起。”沈明蘭道了聲歉後爬了起來，她垂頭喪氣地往回走。雖然說前世的她心中對她媽一直有一些怨恨，怨她性格太強勢。可現在看到連衣裙後，她就真真切切地同情她媽，她爸可真狠啊，她的名字和連衣裙的名字都有一個蘭字，再聯係到三姐弟裏，她爸就對她的學業尤為看重，很難說不是她爸的移情。他就是欺負她媽目不識丁罷了，真是過分得很。
沈明蘭回到醫院時，沈景行已經把醫藥費給繳上了，沈明珠躺在病床上輸液，她眼中有淚。鄭月秀坐在床邊絮絮叨叨的數落著沈明珠，說她花了很多錢，這個夏天全都替她白忙活了。
沈明蘭聽得很煩躁，她媽這個人就是這樣，刀子嘴豆腐心。鄭月秀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她這樣說會給沈明珠造成巨大的心理壓力。
“媽。”沈明蘭喊了一聲。
“你死去哪裏了？”鄭月秀沒好氣地問，“你爸去找你了，這醫院有我在這裏就可以了。你回家去，自留地裏的菜要澆水了，蓮蓬這一茬也該去摘了。都不幹活，哪裏有錢？這馬上就要開學了，你們還念不念書了？”
“媽，你要去上廁所嗎？你快去吧，上完回來，我就回家去。”沈明蘭答非所問。
鄭月秀數落得還沒過癮，見女兒竟敢指揮她，她頓時就惱羞成怒了。
“你翅膀長硬了是不是？還敢跟我頂嘴，很久沒打你，你皮癢了是不是？”鄭月秀大罵的同時一把拽過女兒，眼看那一巴掌就要扇下去了。
沈明蘭重生回來那天被她打了個半死，後腦勺的疤痕現在還很明顯。現在她媽又要當著沈明珠的麵打她，她心裏就一萬個抵觸。她媽隻顧自己撒氣，完全沒意識到她和沈明珠早已經懂事，這樣不分青紅皂白毆打，很容易讓孩子的性格變得敏感扭曲。
說時遲，那時快，沈明蘭想也沒想就用力抓住了她媽的手，鄭月秀完全沒料到女兒吃了熊心豹膽子敢和她對著幹。一時間，她愣了神。
沈明蘭趕緊丟開她的手，連退幾步到了房間門口。
“伯母，你不要打蘭。”床上的沈明珠哭起來，“我以後一定好好掙錢，我花掉的錢，我一定會掙十倍回來。等開學了，我就去問老師，像我這種情況可不可以申請貧困生補助……”
“你這個死妮子，你，你……”鄭月秀伸手指著沈明蘭，她氣得臉色全變了。
“媽，我做錯了事，活該被你打。但我剛才沒有做錯事，我不應該挨打。”沈明蘭視線的餘光盯緊了房門，以防她媽撲上來時，她好迅速地逃走。
“反天了，你這是反天了。”鄭月秀氣瘋了，彎腰脫下腳上的鞋子朝她砸了過來。
沈明蘭頭一偏，那鞋子擦著她的耳朵飛了出去。
“哎呀。”沈景行的慘叫聲響起，他恰巧回來，那鞋子砸在了他的臉上。鄭月秀估計也是下了死力氣，一鞋子把他的鼻血給砸出來呢。
“幹什麽呢？又跟孩子動手。”沈景行迫於老婆的威力，也不敢大發雷霆，但語氣有點兒壞。
“我欠你們沈家的啊，一群白眼狼，全是白眼狼。”鄭月秀鐵青著臉走到門邊撿起鞋子，穿上鞋後，她惡狠狠吼道：“景行，你和你女兒馬上回去。”
鄭月秀罵完就順著走廊往前走，沈明蘭用眼神瞟著，眼看著她媽去廁所了。收回視線後，沈明蘭不由得在心裏嘀咕，她媽明明是要去廁所的，非要把大家都罵一通才罷休。
“你媽罵明珠了？”沈景行見明珠哭得厲害，問道。
沈明蘭嗯了一聲後走到床邊，沈明珠把枕頭都哭濕了，病房裏也沒有毛巾，她隻好用衣袖給她擦了擦淚。
“明珠，你別哭，我媽那破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等會兒就沒事兒了。你在醫院安心住著，別的你都不要多想，還有我在呢。”沈明蘭輕聲安慰她。
“嗯。”她抽噎著點頭。
“你一個小孩子懂什麽。”一旁的沈景行又冒出了他的口頭禪。
沈明蘭很想反駁他，但還是忍住了，直起身，她低聲道：“爸，我們回家吧，媽快回來了。”
沈景行瞪了她一眼。
“伯父。”沈明珠用哀求的語氣喊他。
沈景行有些悻悻的：“明珠，你別哭了，你伯母脾氣不好。錢用掉了就用掉了，總賺得回來，你平平安安就好。”
沈明珠用力點頭：“伯父，我以後會好好孝敬你們的。”
沈景行不搭話，他看了沈明珠一眼轉身就往病房外走，沈明珠的眼神黯淡下來。沈明蘭見她爸出了病房，把手裏拽了半天的一根黑色橡皮筋塞到了沈明珠手裏，那是她回來的路上撿到的。橡皮筋沒什麽出奇，主要是上麵卡了一個粉色的hollekitty顯得很可愛。擱到沈明蘭三十五歲那會兒，這也就是一破爛玩意兒，但八十年代見到這東西還是很稀罕的，估計是哪個愛美的有錢姑娘不小心掉的。
沈明珠的眼睛亮了：“你送給我的嗎？”
“嗯。”沈明蘭笑著點頭，“我撿到的，你留著綁頭發。”
“好漂亮。”她驚歎，“蘭，這個肯定很貴，你，你還是自己留著吧。”
“我頭發短，不用綁，快收好，別給我媽瞧見了。”沈明蘭笑眯眯的，心想，我現在可不是十歲，這花裏胡哨的東西，早就入不了我的眼了。
沈明珠愛不釋手地看著手裏的黑色橡皮筋，沈明蘭她媽的腳步傳來，她嚇得飛快地將手縮進了被窩。
“別管我媽罵什麽，你都當沒聽見。”沈明蘭俯下身，輕聲對沈明珠說，說完後，她就小跑著出了病房。在病房門口她差點和她媽撞個滿懷，慌得她像隻兔子一樣慌不擇路地往走廊的另一頭竄去。竄得老遠了，鄭月秀的咒罵聲還不絕於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