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不再需要
北一赫一直很在意草雉京雲的話,什麽叫做對他的考驗已經沒必要了?
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一個被人唾棄的小混混,是高攀不上被政府認可的黑/社會的,他很清楚。
所以呢,阿俊到底做了什麽決定,讓他不再需要得到草雉京雲的認可?
“啊啊啊,到底是為什麽啊?”北一赫在床上翻滾幾圈,腦袋就掉在了床外麵。
睜大眼睛,看著房間裏熟悉的事物全都倒轉了方向,北一赫有種自己的人生也完全倒轉了方向的錯覺。
是錯覺嗎?不,不對,是真的。
他還是想要去見見阿俊,哪怕最後一麵。隻要確定阿俊現在還好好的活著,隻需要這樣就行了。
他被自己的想法驚住了。但又覺得自己的想法被阿俊左右著,完全是不由自主就會想起阿俊來。
唉,阿俊啊阿俊,你究竟想要我怎麽做才會滿意呢?
景平這時候從外麵進來,赫然看到橫著身體躺在床上的北一赫,驚訝出聲,“一赫,你在幹什麽?你都是這麽睡覺的?”
北一赫歎息,“完全睡不著。”
“睡不著就起來啊,一起去球館。”景平一邊說著話一邊朝窗邊走去,推開窗戶,頓時一股熱氣湧進房間。
“關上,冷氣都跑出去了。”北一赫抱怨,蠕動著身體將腦袋放在了床上。
景平又將窗戶關上,走到床邊,垂著腦袋看著北一赫,“天都黑了,快點起來。”
“我想睡覺,不去了。”
“嘖,你剛才不是說睡不著嗎?不要開玩笑了,快點起來。”景平伸手將北一赫從床上拽起來,往床下拖。
最終,兩人還是來到了保齡球館。
北一赫已經半個月沒來上班了。去的時候,同事們紛紛圍上來給他打招呼,關切地問他的傷好了沒有?什麽時候來上班?他一一作答,然後和景平進了球場,選擇了一個僻靜的位置坐了下來。
景平率先開球,沉重的保齡球骨碌骨碌就滾了出去,劈裏啪啦幾聲,“喲西,全中。”
開了一個好頭,景平很興奮,蹦跳著坐在了北一赫身旁,“一赫,到你了,大家都希望你能上場。”
說著他便抬手指著周圍的人,側身往北一赫看,“你看看大家期待的眼神,別坐在這裏了,快去啊。”
不管北一赫願不願意,他還是將人推了出去,並且還主動將球塞到了北一赫的手裏。
北一赫抱著球,無奈之際,沉默良久,還是拿起球,擺出預備姿勢,然後將就扔了出去。
緊接著全場就響起了熱烈的掌聲與歡呼聲。
那種被眾人注視的自豪感又回來了。北一赫不自覺就淪陷其中,轉過臉,拿起一顆球又拋了出去,再次全中。
“一赫。”此起彼伏的掌聲中,突然響起呼喊北一赫的聲音。
眾人尋著聲音望過去,就看到坐在輪椅車上的常泓桀,以及站在他身後推著他進來的章澤英。
兩人一起出現,大家著實震驚。隻是一個眨眼的時間,圍觀的人群就消失不見了。
常泓桀對著北一赫揮手,“一赫,好久不見。”
北一赫鬱悶,明明昨天才見過的啊,什麽叫做“好久不見”?他在沙發上坐下,讓章澤英將常泓桀推過來。
章澤英一身黑色的裝扮在明晃晃的保齡球館裏異常顯眼,但他那雙藏在帽簷下的眼睛卻如黑夜般深不可測。他問北一赫,“老爺來找過你了?”
“是啊。”北一赫淡淡地回答,看章澤英的眼神明亮澄淨,“他說,取消此次交易。”
“真的?”常泓桀驚訝,抬頭看了看章澤英,然後問道:“那麽,一赫你就不用再見九尾組那些人了?”
“嗯。”
“啊啊,還真是出人意料啊。”常泓桀感歎,看著放在身旁的保齡球,心裏很是癢癢。
景平突然從沙發上蹦起來,說是去拿飲料就飛快跑走了。章澤英在北一赫身邊坐下,麵對著常泓桀。
看到常泓桀的眼神,章澤英頓了頓,低聲說道:“等你能自己走路再想打球的事吧。”
“哼。”常泓桀冷哼,別開了臉。
章澤英看著對麵牆上的壁掛電視,此刻正播放著本市新聞,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家長裏短。他開口道:“阿俊似乎做了什麽決定,影響到了老爺的計劃。”
“關鍵是,他並沒有告訴我阿俊到底做了什麽?”現在糾結在北一赫心裏的問題,僅此一個而已。
“或許,是三個月後,阿俊成人禮的事?”
章澤英的話讓兩人都震驚了。三個月後,阿俊的成人禮?也就是說,阿俊真的已經十八歲了!
常泓桀鼓著嘴巴,問:“阿俊想在成人禮上做什麽?”
“我曾經說過,想與九尾組關係更親密的人有許多,阿俊馬上就成年了,很多人有願意將自己的女兒嫁到草稚家。我想,老爺就是想讓阿俊在成人禮上一同解決婚姻大事。”
“什麽!”
“不會吧!”
北一赫和常泓桀都驚呼出聲,看著章澤英,一臉不可置信。
“阿俊離家出走,一半原因也與此有關。我曾經聽組裏的人說過,三年前,阿俊喜歡上了自己的家庭老師。對方是個已婚男人。後來老爺知了道這件事,隻說讓那個老師自己選擇。老師當然選擇了自己的老婆,這讓阿俊感到自己很失敗。”
在兩位聽眾的震驚中,章澤英最後說道:“最後,阿俊把兩個人都殺了。”
呼吸聲頓時在空氣中消失。北一赫一口氣憋在胸口,久久不能回過神來。阿俊居然把兩人都殺了!這讓他怎麽接受得了單純可愛的阿俊會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
“我可沒開玩笑,都是真的。”見大家如此不相信,章澤英繼續解釋,“阿俊的確很少對人動手,但手段卻比老爺狠多了。隻要是他想要對方死的人,那人就一定活不長。”
常泓桀張大了嘴巴,看著北一赫,一雙眼睛閃爍著光芒,就是說不出話來。北一赫尋著章澤英是視線看過去,目光定格在電視上。此刻,新聞已經快接近尾聲,特別報道將要播出。
就在這時,電視屏幕突然變暗,主持人口中的“九尾組”三個字都未說完聲音就消失了。北一赫猛地從沙發上跳起來,快步衝了出去。
“怎麽回事?”常泓桀伸長脖子望著北一赫的背影,問道:“我好像聽到‘九尾組’三個字了?”
“是啊,在報道九尾組的事。”章澤英歎息,將帽子往下拉,幾乎遮住了下巴。
見此情形,常泓桀不由自主地移開了視線,抿了抿唇,嘟囔著,“你那個.……帽子不用拉那麽低的,又沒有人看你。”
“半個小時後叫醒我。”章澤英說著,便閉上眼睛靠在了沙發上,對常泓桀的話沒有做絲毫的回應。
常泓桀癟癟嘴,看了看四周,推著輪椅車靠近沙發,在章澤英腳邊停了下來。看向電視的方向,才發現新聞已經結束,正在播放電視預告。
北一赫站在電視下麵,將新聞一字不漏地看完。想到剛才章澤英說的話,這會兒他才命白老爺所說的意思。
所謂的不需要了,原來就是他已經被拋棄的意思。
嘛,就這樣吧,他也不用為難了。阿俊既然要在成人禮上和別的女人訂婚,他這個身份不符合的男人,是該就此放棄。
新聞結束了,北一赫也沒心情再呆在這裏了。他走出保齡球館,左轉,一直往前行,便來到了臨濱公園。
黑夜中的臨濱公園還是熱鬧非凡,各色人類穿梭其中,霓虹輝煌,無一不讓這座城市更加喧囂,毫無距離之感。
北一赫在公園裏坐下,看著來來往往,玩耍嬉戲的人們,心像是被這無盡的黑夜吞噬一般,竟然感覺不到心跳,也提不起一點力氣,有種靈魂被抽走的刺痛在身體裏蔓延開來,讓他怎麽也無法忽視這種被拋棄的失落。
景平在這個時候出現,笑嗬嗬地在他身旁坐下,“一赫,明天我們去聯誼吧,聽說有不錯的妹子喲,怎麽樣?想想,我們已經很久沒有一起出去玩過了,應該是阿俊來了以後吧,發生了這麽多事,是時候輕鬆輕鬆了。”
北一赫望著漆黑的夜空,沉默許久,突然站起身,笑著說道:“好啊,聽你的,明天去聯誼。”
“這就對了嘛,一切聽我安排,嘿嘿。”景平歡喜地蹦上來,攀著北一赫的肩膀,湊到他的耳邊說:“我跟你說啊,剛才我在球館門口遇到一個女人,那身高,那身材,嘖嘖,女神級的啊。”
“是麽。”北一赫一邊說話一邊往公園外麵走,“為了明天的聯誼,我要回去睡覺了。就這樣,明天見。”
“就這樣走啦?不對玩會兒嗎?”
“不早點回去我那磨人的老媽又要到處找人了。”
景平望著北一赫離開的方向,明朗的麵龐也變得沉重,歎息一聲,隨即笑容就浮現在臉上,蹦躂著朝公園另一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