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左沒有說謊。
他確實研究出了控屍術的2.0版,才把母親阿綉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具體怎麼回事,那就要從頭說起了。
譚左出生在一個單親家庭,自幼不知父親是誰,只和母親阿綉在一座小山村裡相依為命。說起來,譚左也不知道母親的名字到底是什麼,只是鄰居都喊她叫阿綉,譚左也就記住了。
阿綉和譚左是外來戶,村裡的人也不知道他們從哪裡來,像是突然有天就出現在了村莊里。大家看母子兩個可憐,就把村上的破廟給他們住,阿綉心靈手巧,沒幾天就把破廟拾掇得乾乾淨淨,二人也算有了暫時的安身之所。
對於那段記憶,譚左記不太清楚了,畢竟那時也才四五歲的樣子。他只記得村民對阿綉很好,對他也很好,常常送來吃的喝的,阿綉在村上沒有田地,也就沒有經濟來源,便給大家縫補衣服,或是刺十字綉,以此換取些零用錢。
所以在譚左的記憶里,印象最深的便是阿綉坐在觀音像前,認認真真、一針一線做手工活的模樣。
在這座村莊里,村民們除了種地以外,還有不少人家種植藥材,收穫以後賣到臨近的小鎮上。阿綉雖然沒有田地,但不影響譚左從小在藥材堆里長大,成天東家跑、西家竄,早早就對各種藥材十分熟悉,知道這個治什麼病,那個療什麼傷,偶爾還能看個頭疼腦熱,大家都說譚左這孩子打小就聰明,將來肯定了不得。
這也是譚左兒時最愉快的一段時光,雖然沒有父親,但有愛他的母親,還有淳樸的村民,生活也算無憂無慮。
然而好景不長,就在譚左十一二歲的時候,母親阿綉生了一場重病。
很重很重的病,重到無論譚左,還是村上的老中醫都束手無策。譚左把母親送到鎮上的醫院,接著又送到市裡的醫院,最終還是沒能救回她的性命。
阿綉臨終之前,握著譚左的手說:「永遠別去找你父親。」
譚左說:「好。」
譚左從來沒想找過自己的父親,他覺得母親這麼好,父親都能夠拋棄她,肯定不是個好玩意兒。既然不是個好玩意兒,找他幹什麼呢?
阿綉去世以後,譚左用一輛板車,將母親的屍體拉回村上,又在村民的幫助下購置棺材、入殮、下葬。
下葬地點,在村子後山的一片野地里,村子里死了人都在那地方埋。
整個過程波瀾不驚,沒有任何意外和曲折。但是譚左那會兒畢竟還小,雖然村民們對他很好,經常輪番把他接到家中生活、吃飯,但他還是想念自己的母親。
他只是個十一二歲的孩子,怎麼可能不想念自己的母親呢?
所以他每天晚上都跑到後山,跑到母親的墳前痛哭一場。
轉折發生在三天後。
那是一個無星無月的晚上,譚左照例來到阿綉墳前,躺在墳頭默默流淚,就好像還在母親的懷裡一樣。
就在那片墳崗之上,突然爆發了一場戰鬥。
一個身著黃色道袍的男人,手持利劍,和一頭半人半牛的玩意兒大戰,道人一開始不是對手,被那玩意兒打得連連後退,後來道人不知使了什麼手段,拋出一張符后,接著在地上一按,方圓數十米內的地面紛紛裂開,一具又一具或完全腐爛,或半腐爛的屍體從土裡鑽出。
就連剛剛下葬不久的阿綉,都撞破棺材從土裡伸出一隻手來,接著整個身體也從其中爬了出來。
和那些幾乎成為骷髏,或已經爛了一半的屍身相比,阿繡的身體無疑還很完好,四肢健全、皮膚光滑,除了行動有些僵硬,看上去就好像活過來一樣。
譚左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他不覺得害怕,只覺得開心、幸福。
母親又活了,母親活過來了!
在道人的操縱下,一眾屍體朝著那頭半人半牛的玩意兒撲上去,眾屍拾柴火焰高,在大家的努力和撕咬下,那頭妖怪終於栽倒在地、慘死當場。
道人累得夠嗆,一屁股坐倒在地,呼哧呼哧地喘著氣,包括阿綉在內的所有屍體,也在一瞬間內全部倒下。
「抱歉抱歉,打擾打擾……」道人沖著四周連連拱手:「感謝大家幫忙,現在就把大家送回土裡面去……」
道人又摸出一道符,舉了劍在空中一挑,接著口中念念有詞,也不知道說了什麼東西,包括阿綉在內的那些屍體,便又踉踉蹌蹌地重新站起,朝著各自的坑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