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丹做飯
第三十章
漫長的冬天終於過去，四大隊的隊員們憋著一股勁，即使倒春寒，即使土地還沒完全化凍，人們已經出門幹起活兒來了。
蔡丹家也全體出動。
她們要去山腳下撿石頭。
這個也是給工分的。
四大隊要修豬圈、羊圈和牛棚，需要大量石頭、木頭和土坯。
她們家沒有斧頭和鐵鋸，砍樹效率太低。
加上現在土地還沒完全解凍，挖土也費勁。
思來想去，還是撿石頭最容易。
和她們家想的一樣的不少，在去山腳的路上碰到不少親戚。
也有不少成年男人，他們是上山砍樹的。
蔡母很是高興，“還挺好，有他們在山上，咱們可以稍微往裏走走了。”
她的意思是有這些成年男人在，山上會安全很多。
其實這個時候上山是很危險的，因為冬天不隻人不好過，那些狼、野豬也是，現在開春了，它們都需要大量的食物。
隻會比往日更凶猛。
蔡丹一點不擔心，“娘，姑父不是也在山上麽。”
他帶著人在移植橡樹。
“娘，快點！”蔡五哥跑在前頭，有些捉急，好多石頭都被撿走了。
蔡四哥說道，“娘，我知道前頭有個山崖子，不少碎石頭呢。”
蔡母也發現在別人後頭別指望撿太多石頭，“那就去，大石頭你喊二石頭一聲，別讓他跑沒影了。”
蔡丹憋笑，這又是大石頭、二石頭、撿石頭的，不夠亂的。
之前她改了名，蔡五哥也想改，結果老拿不定主意。
她說讓蔡姑父幫忙，他還不用，非自己來。
所以到現在，還“石頭”呢。
她們娘四個很快來到一處偏僻的山包，繞過去一看，真的是好多碎石。
蔡五哥驚喜的哇了聲就要往上撲，被蔡母拉住了，“小心點，興許有蛇。”
蔡丹看了眼地上的殘雪，“這麽冷，還會有蛇？”
蛇應該還都在冬眠吧。
蔡母隻是說道，“那也小心點。”
蔡四哥拿了一塊石頭直接砸了過去，咚的一聲…
四人等了一會，也沒見爬出蛇來，就在外邊開始撿了。
“三丫，你挑小的，也別撿太多，石頭可沉。”蔡母自己挑半大的撿。
不是背不動大的，是大的（石頭）太占地方。
蔡母又說道，“大石頭、二石頭你倆也半筐就夠，大不了多跑幾次，背太沉再壓的你們不長個。”
蔡丹摸了摸自己的小背簍，她還是聽話，量力而行吧。
真怕不長個，畢竟營養還不夠呢。
蔡五哥估計也怕，轉眼想到一個主意，“娘，我們搞幾塊大石頭，往下軲轆。”
蔡母也有些心動，“大石頭弄不動吧。”
蔡五哥直接上腳，大石頭自然是巋然不動的。
他自己倒是呲牙咧嘴的。
蔡母瞪他一眼，“別瞎鬧。行了，差不多回去了。”
蔡母又從蔡四哥得背簍裏拿出兩塊個頭不小的石頭，也不管蔡四哥說他能背得動。
“娘，等等我！”蔡五哥小跑著跟了上來。
半路上正好遇到蔡姑父他們。
互相喊了人，蔡母趕緊拉著她們躲一邊，給蔡姑父他們讓路。
蔡丹看到橡子樹的根係很發達，這樣的樹不好挖吧。
怪不得隻能衝小樹動手。
不過這小樹應該也有好幾年樹齡了，蔡姑父不會要太小的。
見挖樹隊伍走了，蔡母才動身，“慢點走，不著急。”
雪剛化，路還有些泥濘。
並不是那麽好走。
特別是下坡，有些滑。
蔡四哥讓蔡丹拉著他的棍子。
大家都走的小心翼翼。
“直接將石頭送大隊部去。”蔡母說道。
到了大隊部就看到蔡姑姑和蔡爺爺和一個老嬸婆婆。
蔡丹跟著蔡母乖巧喊人。
蔡姑姑拿來一個大背簍，“二嫂，你們撿石頭去啦，往這裏倒，一背簍兩個工分。”
她也起身幫著倒。
她們娘四個加起來也就比一大背簍多些。
“二嫂，我給你記兩公分，這多出來的石頭就放旁邊，下次你們可以少背一點。”蔡姑姑見蔡母點頭，就開始寫了。
“爹、嬸子、紅兒，我們再進山一趟。”蔡母沒多待，和蔡爺爺他們告別，帶著孩子們趕緊走了。
這石頭不難撿，可是來回上山太費時間了。
現在看太陽，差不多得有十點了。
她們頂多再跑一趟，就得回家吃飯了。
“二嫂子，你們撿完一趟啦，可夠快的。”
半路上少不得又碰上兩波交石頭的。
大家也是匆匆兩句話，然後小跑著分開了。
都在搶時間。
撿石頭真不是累活，至少比下地輕鬆多了。
給的工分不低，多撿一趟就能多得工分。
大隊需要的石頭是有限的，誰撿的多工分自然也多。
蔡母突然又改主意了，“三丫，要不你別去了，回家煮點粥，還有雞食要和。”
蔡丹想了下，沒拒絕。
因為她知道自己體力消耗很大，現在是憋著一股勁跟在大家夥後頭的，一會爬山弄不好就要拖後腿。
本來時間就緊，她再耽誤時間，蔡母她們中午回來的更晚了。
她人小，一回也背不了多少，還不如回家燒火熬粥，讓蔡母她們回來就能吃口熱乎的。
想到這裏，蔡丹點點頭，“娘，我回家了。”
蔡母叮囑道，“別動菜刀，熬點粥就行啦，一海碗玉米麵就夠。”
蔡丹點點頭，不過心裏卻有了主意。
蔡五哥小跑到她身邊，趴在她耳邊說小話，“小妹，給我燒個土豆。”
“再看吧。”蔡丹沒有直接答應。
“娘，四哥、五哥，我回家了。”蔡丹擺擺手，然後拐彎了。
到家了，先把背簍卸下來洗洗手。
一上午家裏沒人，雖然早上有燒火，還是滿屋涼意。
蔡丹趕緊將火升起來，先燒半鍋水。
她泡泡腳。
她下午還要上山呢，腳要好好保養一下。
主要是現在做飯太早，又不能燒幹鍋，隻能燒水。
家裏也沒有暖壺裝開水，頂多喝點兒，想來想去也就是泡腳了。
“舒服！”蔡丹一邊喝著熱水一邊泡腳，很是愜意。
她剛才在燒水的時候，進了地窖一趟，拿了一棵白菜和一把幹蘑菇。
蘑菇用溫水泡發了。
她是準備熬粥的，熬蔬菜蘑菇地瓜塊玉米麵粥。
肯定要動刀的。
白菜要切碎，地瓜要切塊。
再撈根酸菜，不燉，切絲用辣椒生拌，也很好吃的。
蔡丹泡了能有十幾分鍾的腳，小腳丫泡的紅通通的，拿出來還在冒熱氣。
甩兩下，然後讓腳丫支在盆邊上。
等到腳幹了，趕緊穿上鞋子。
擼擼棉襖袖子，今天她可要露一手了。
“三妹，飯做好了麽，好餓！”蔡五哥一進屋就鬧吵著餓。
蔡丹從屋裏出來，“做好了，盆子裏有水，洗手去！娘和四哥呢？”
蔡五哥將背簍扔到一邊，“後邊呢，我跑回來的，給我燒土豆了麽？”
這才是他跑回家的重要原因。
蔡丹搖頭，“沒有。”
蔡五哥撅嘴，“幹嘛不給我燒啊，灶坑裏還有沒有火，我自己燒。”
說著就拿燒火棍想巴拉灶坑。
“我粥做不少，裏頭放地瓜條了，肯定好吃。”蔡丹將鍋蓋打開。
蔬菜粥的香氣一下子就出來了。
蔡五哥停了手，抽著鼻子站了起來，往鍋裏看去，“這都是啊？”
“有白菜絲、地瓜條，還有蘑菇丁。”其實她還想打個雞蛋的，怕蔡母說她，就沒弄。
“咕嚕嚕…”蔡五哥的肚子又叫了起來。
蔡丹也沒笑話，這個年頭肚子餓的叫喚稀鬆平常，“你洗手撂桌子吧，我把粥盛出來，娘回來咱們就吃飯。”
這回蔡五哥也不提燒土豆了，歡快的應了聲，就去洗手了。
蔡母和蔡四哥也回來了。
“啥粥這麽香？”蔡母也被香味吸引了。
“我做的，娘一會多喝兩碗。”蔡丹沒細說。
怕挨罵，蔡母可是叮囑過不讓她動刀的。
可是她沒聽。
還是等蔡母喝了粥再說，到時候吃人嘴短。
蔡母一看粥裏的白菜絲，“你動菜刀了。”
蔡丹哄著蔡母，“娘嚐嚐味道。”
蔡母哼了聲，低頭喝粥，“還有鹹味，你放鹽了。”
“一點點。”借個味兒而已。
蔡四哥喝了一大口，“好喝。”
“娘，我用刀時可注意了。”蔡丹諂媚笑道。
就別罵她了。
又指了指那盤涼拌酸菜，“娘你讓你看我切的多細。”
蔡五哥還挺驚訝，“是夠細的，你咋切的。”
蔡丹揚起脖子，“我一片片切的！”
其實並沒有，但為了裝初學者，她隻能這麽說。
蔡五哥嘟囔，“得回你回家的早，要不然得切到啥時候。”
蔡丹給他夾一筷子酸菜，“吃你的！”
有吃的還堵不住嘴。
大家夥將飯菜吃的幹幹淨淨，蔡母又狠誇了蔡丹兩句。
蔡丹也是有點小驕傲的，看來她手藝沒丟。
吃過飯，收拾了碗筷。
一家子就出門了。
蔡丹也去了。
她上午休息足夠，可以追趕上大家的步伐。
不過仍然隻跑了一趟，第二趟就回家做飯了。
這回蔡母沒再提不用刀，知道蔡丹心裏有數。
也可能知道這丫頭未必聽話，也就不費吐沫了。
“三妹，還做中午那個粥唄！”蔡五哥這是沒喝夠。
“再說。”蔡丹不願意答應。
趕緊跑了，怕蔡五哥再拉著她磨嘰。
她想做小魚燉土豆條，然後貼點玉米麵餅子。
不行，好像那個需要發麵。
沒有酵母，她不會發。
要不就烀地瓜，這樣還是可以一鍋出。
好像沒有蔬菜啊，往燉菜裏放把幹茄子片。
她這麽亂放也不知道味道如何。
希望是好的。
蔡丹做好了準備工作，就開始做晚飯了。
往鍋裏倒了三滴答豆油。
哎，曾經減肥鬧吵不吃油的時候都沒這麽節省過。
然後將辣子碎、蒜片、蔥段放下，快速炒香。
放小魚、小蝦幹，接著炒，放勺大醬，立馬放水。
大火煮開後，放土豆條和茄子片，再撒兩顆大粒鹽，因為有大醬，所以沒多放鹽。
再放個木叉子，就是一根V字形木棍。
這個木棍可以叉在鐵鍋上，這樣就可以在上麵放東西了。
不過地方有限，其實放不了幾個地瓜，肯定是不夠吃的。
蔡丹也不在意。
她準備等菜做好，把剩下的地瓜切片，然後煲片吃。
————
“小妹，你做的小魚土豆條，能吃麽！聞起來還挺香！”蔡五哥趴在飯桌邊抽動著鼻子。
“好不好吃，你吃口不就知道了。”蔡丹自然是嚐過了，味道真不錯，就是有點淡，臨出鍋她又放了點鹽。
“不許動手抓！”將某人的爪子拍掉。
蔡母和蔡四哥洗了手，進屋上了炕。
蔡母心裏很是驚訝，“三丫你咋會做的。”
第一次獨立做就做的這麽好，沒糊鍋，土豆條也沒碎乎。
蔡丹仰著小腦袋，“我早就看會了，跟娘學的，以前我就說過，娘不信我。”
“信你了！娘嚐一口…比我做的好吃。”蔡母忍不住多吃了兩口，心裏有些驚訝的。
蔡四哥和蔡五哥也動筷子了，看那筷子的速度就知道他們的想法了。
蔡五哥咽下嘴裏的茄子片，“三妹，以後你做菜吧。”
蔡丹剛要答應，蔡母卻是給否定了，“不行！這菜沒少放油吧，要是讓你小妹做菜，咱家油吃不了兩個月。”
蔡丹鼓著臉，“我隻放了一點點。”
蔡母根本不信，沒放油這菜能這麽香。
蔡丹有點苦惱，她該如何證明她已經足夠節儉了呢。
“小妹，這是啥？”蔡五哥吃了口地瓜片，“是地瓜啊，地瓜還能這麽吃…好吃！”
蔡四哥也點頭，“這麽吃是不賴，焦香的。”
一家子都衝地瓜片使勁，誰也不拿整個的烀地瓜。
可是地瓜片並不多，很快就沒了。
大家夥都有點意猶未盡。
“三妹，你教我怎麽弄這個地瓜片。”蔡五哥打算學會了，以後可以偷麽做，就像燒土豆。“直接切了片往鍋上放？”
“拿肉皮蹭下鍋。”蔡丹提醒道，這步不可或缺。
她家有塊肉皮，還是過年分肉的時候從那條肉上弄下來的。
現在就放在灶台旁邊的盤子裏，隨時用來蹭鍋。
還特麽的挺好使。
關於這個肉皮，還有種特殊用法，就是出門前往嘴巴上抹抹，然後出去和人吹牛逼，說是吃肉了，滿嘴油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