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陳氏私跑
曹懷信瞧著曹懷誠如此模樣,上前拉著他坐在自己身邊,或許此刻隻有兩兄弟能感同身受。
曹大舅自陳氏失蹤後,想了很多,回憶起第一回的一見傾心,到後來緊追不舍,好容易等到了她點頭,曹老爺與旁氏又不同意,到最終二老的妥協,這些年他始終待她如當日,可她骨子裏依然不安分,一回一回的退讓,一回一回的吵鬧,他的心漸漸不似從前。此刻他看著兄弟倆呆呆的坐在一塊兒,思及今後兩人就沒了娘,他開始懷疑當初那樣執意是不是錯了,有一個跟著別人私跑的娘,不說自己,兩個兒子日後如何娶妻?但凡家風清白的人家都不會將閨女兒嫁過來。
這事於男人而言簡直是奇恥大辱,她一個侄女兒也不知如何安慰曹大舅。晚飯後,瞧著曹大舅孤伶伶的背影,夏花快步跑到了曹大舅跟前,道“大舅舅,今日你還未抱抱阿花呢。”
曹大舅摸了摸夏花的頭,像往常般抱抱,“倒是長高不少。”
“真的,有嗎?大舅舅,阿花真的有長高嗎?”夏花語氣激動。
“自是,大舅啥事騙你了,快歇著去,明日還趕路呢。”曹大舅擠出一絲笑容。
夏花知曉此時此刻任何言語都是多餘的,曹家幾個舅舅都是有大智慧的人,曹大舅終會走出來的。於是笑笑,去了曹元秀房裏。
這晚,父子三人在一處很晚,最後竟是抱做一團大哭起來。
第二日離開時,夏誌安本欲讓曹懷誠在家多呆幾天,不過曹大舅執意讓曹懷誠跟著去,曹懷信也說家裏人多,讓曹懷誠不必留在家裏。於是早飯後,三人就起身往柳林村去了。
夏誌安回來就將此事告知了曹氏,曹氏傷心不已。
“他爹,這兩孩子日後咋辦呐?都到了說親的年歲。”曹氏愁道。
“私下咱問信娃子願不願跟著咱,他說他想在家陪著他父親,咱也就沒再好說啥。看看吧,過段時日,再問問他。”夏誌安道。
“這不大好吧。”曹氏道。“不必憂心,這事兒有咱。”夏誌安道。
曹氏聽聞,心下感動。晌午飯後,曹氏拉了夏花敘話。
“阿花,給娘好好說說,你大舅母究竟咋跑的?一個大活人說不見就不見了。”曹氏道。
“咱先去問的外婆,外婆說咱還小,不能讓這事兒髒了耳朵。女兒就去找幾個舅母,二舅母,四舅母和外婆想法差不離,支支吾吾,還是三舅母覺著阿花快長大了,索性說了。”夏花道。
曹大舅母應是幾天前就做好了準備,當日晌午飯後借口去割豬草,天黑了也未見人影回來,於是曹家四個舅舅點了火把進山,正好碰見仇家一夥人尋仇老四,兩家一對,想到了一處,雙方臉色甚是難堪。
回到家後,曹大舅趕緊去看曹氏的箱籠,發現裏麵的衣裳沒剩下幾件,這些年置辦的幾件銀飾也不見了,事情顯而易見,不過第二日一早,曹大舅依然獨自一人去了陳氏平日割豬草的地方,滿山遍野尋了兩日,無果。
仇老四也未回家,兩家人回想起兩人自收割小麥以來似走的特別近,隻是那會兒子都忙著搶收,並未深想,此時幾乎可以肯定兩人一塊兒跑了。
曹家這邊,旁氏與幾個舅舅去了曹大舅母娘家陳家。陳家子女頗多,五個女兒,三個兒子,陳氏排行老三。陳老爺兩口子見曹家來人,臉色的不自在一閃而過,完全沒有待親家的態度,麵上淡淡的。
旁氏將陳氏與仇老四私跑的事兒說了,陳家眾人反應不一,不過總歸都說不可能,陳氏他娘更是指著曹大舅破口大罵,如若當時不是死纏爛打,弄大了陳氏肚子,她的女兒何苦跟著曹大舅上山受罪,憑陳氏容貌、性情所嫁之人至少與曹氏所嫁齊肩。
龐氏不欲多說,讓曹大舅拿出休書,從此男女嫁娶與各自無關,也算是保全彼此臉麵。陳家老兩口見是休書自是不應,聽他們言語無非要求曹家賠償銀子,龐氏說可以,那就以陳氏失蹤為由報官,待官府找著以後該怎麽著就怎麽著。陳家眾人聽聞不允,見龐氏態度堅決,方才收了休書作罷。
“這麽說,陳家很可能是知曉此事的?”曹氏道。
“不錯,三舅母說很可能大舅母私跑前或是後已將這事兒想法設法告知了陳家,不然那日陳家不會這樣輕易妥協,按理人不見,通常是報官的,自家女兒不見,並不是要求曹家盡力找尋,首先提及的是賠償,不合常理。”夏花道。
“你說天底下咋會有這樣的女子,就是不顧及男人,她也是兩個兒子的母親呐,咋就如此心狠。”曹氏歎道。
“娘,一樣水養百樣人,這世道啥人都有,你別多想。”夏花勸道。
母女閑話了好一會兒子,方才散去。
一連好幾日,曹懷誠都不大說話,不是去後院砍柴,就去山上撿柴……,幾乎一刻未停。
這天曹懷誠撿了一大捆柴火,下山時,察覺有人一路一直跟著,有時他故意停頓下來,後麵也沒有了聲響。他不由加快了腳步,沒多久隻聽一聲“哎喲”。他聽著這聲音頗為耳熟,轉過身去,詫異道:“欣兒?”
夏欣低頭揉著腳踝,好不自在。
“咋的?有沒有摔著哪處?還能走嗎?”曹懷誠道。
夏欣抬頭,少年已蹲身在她麵前,本是大熱的天,臉色更是一片緋紅。
曹懷誠見她臉色有異,道:“欣兒,你不會是中暑了吧?”
“沒,沒,就是天氣太熱,歇會兒就好。”夏欣道。
曹懷誠見不遠處有一顆大樹,道:“欣兒,倘若現下不能走動,咱們去那處歇息。”
夏欣見隻有幾步路的距離,掙紮著起來,曹懷誠猶豫瞬間,伸手相扶。
“你先靠著這顆大樹,咱去將柴火扛過來。”曹懷誠說著將一捆綁好的柴放在樹下,理了理枝丫,道“好了,坐吧。”
“多謝曹大哥。”夏欣道。
曹懷誠本欲直接坐在地上,耳旁傳來夏欣的聲音:“曹大哥,地上潮濕,蚊蟲又多,這寬著呢,你過來坐。”
“沒事兒,這不算啥,往常在山裏,都是這樣的。”曹懷誠道。
夏欣見曹懷誠已坐下,便不在勸說。
少年望向遠方,不知在想什麽,眉間緊鎖,心事重重。
其實夏欣已經跟著曹懷誠兩日了,那日她去夏家大院尋夏花,曹氏說曹懷誠家裏有事,夏花跟夏誌安都去了,那時,她便擔心曹懷誠不回來。不曾想隔日他們就回來了,那是隻覺心下一鬆。後來她尋夏花時,總不見曹懷誠,一問才知最近他都上山撿柴了,想到她本也要割豬草,也就順道。
“曹大哥,你有心事?”夏欣道。
或許是此時的景象過於開闊,或許是他悶在心裏太久,也需要傾訴,或許是少女言語透出的關切,曹懷誠本欲說的“沒有”並未出口,隻是淡淡的道:“咱娘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