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除夕
第一百七十三章 除夕
榮親王好色,是朝中人盡皆知的,只是這次將念頭打到了正受恩寵的貴妃娘娘身邊人的身上,就有些不厚道了。
寧雨宣開始有些心急,她哪裡能料到今日的江雲荷如此受眾人所追捧,引人注目,就讓景元陽盯上自己了。這個時候如果突然離開,怕是會更加讓人懷疑吧。
景鴻坐在上首中間,旁邊便是江雲憐。他笑著對景元陽道:「皇叔若是想納側妃,可以從諸位大臣家中看看,有沒有能合得來的姑娘,也算是門當戶對了,看上一個宮女,皇叔身為皇族,也該是顧慮到這些才是。」
然而景元陽卻話鋒一轉,笑道:「只怕是皇上誤會了,微臣是真的覺得那位姑娘眼熟,而且這個人,皇上和太后,應該也是認識的。微臣雖然是愛慕顏色好的女子,但是從來不說謊話的。」
眾人也愈加好奇,站在樹影下的那個女子,究竟是什麼人。太后也被景元陽的話帶偏了過去,對著江雲荷問道:「雲荷啊,你就讓你的這個宮女站出來,讓大傢伙看看,究竟是長成了什麼樣子,是哀家也見過的沒有。」
自景元陽將話題轉到身後的寧雨宣身上時,江雲荷便明白了為何景元陽要向她敬酒,按照禮制她是晚輩,於理不合,現在一下子都明白了過來。
面對太后的要求,江雲荷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轉過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寧雨宣,忽然站了起來,說道:「母后,今日是除夕團圓的日子,也不好讓臣妾身邊的宮女擾了各位的興緻,她近日來臉上得了麻疹,更是不好展露在外面了。」
景元陽奸笑著,說什麼得了麻疹不敢見人,他剛才在皇上還沒來的時候,就看見了,站在她身邊的,分明就是景王妃寧雨宣,這個時候還應該留在幽城的景王妃,此刻卻出現在宮裡頭。
「貴妃娘娘,本王是不可能看錯的,就算是得了麻疹,故人的身形樣貌,本王也是記得清楚,倒不如讓那人走出來,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當真是難纏得很。江雲憐坐在鳳位上沒有多說什麼,但是她清楚地看見景鴻神情很是不對勁,彷彿是要說什麼,最後又忍在了嘴邊,手掌時而緊捏成拳,時而緊緊握著酒樽。
這番踟躕模樣,都是源自於站在江雲荷身後的那個宮女,這下連她也好奇起來,景鴻的樣子,分明是知道那人是誰。
見景元陽仍不願意退步,江雲荷冷笑了一下,那笑容只是在臉上忽閃而過。正好景元陽一個抬頭,便抓住了江雲荷臉上的這抹冷笑,心底里便有了些毛毛的感覺。
「既然皇叔這麼好奇我身邊的宮女長什麼模樣,那我也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只是皇叔要是真的認錯了人,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了,」邊說著,她邊讓樹影下的人緩步走了出來。
景元陽因為心底的不安,忽然起了想反悔的心思,他不想知道那宮女是什麼模樣了,可是已經遲了,從樹影下走出來,不過是幾步路。
然而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個樣貌極其普通的宮女,但是她臉上麻疹紅色的密密麻麻,很是可怖。
在座的都覺得是一陣好笑,榮親王被禁足半年之後第一次露面,又鬧出了這樣大的一個笑話,但是都只能忍著笑意,不敢讓他聽見。
就連太后也是一陣惱火,「榮親王,這就是你說的哀家也可能認識的人?哼,哀家記性還不差,這個宮女倒是從來沒有見過,你是不是待在府中太久了,眼睛出了問題。」
景元陽咬緊了牙齒,臉上的肥肉擠成了一堆,明明是剛才那個人,身形和樣貌,跟景王妃相差無幾,但是什麼時候變成了一個滿臉都是紅疹的宮女了?
慢著,剛才太后說,她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宮女?能在今天跟著主子出來的,必然都是深得主子寵信,而據他所知,江雲荷經常陪在太後身邊,身邊寵信的宮女,太后沒有理由不曾見過一面啊。
思緒回到剛剛江雲荷答話的時候,忽然站了起來。景元陽恍然大悟,剛才江雲荷突然站起來,就是好讓寧雨宣逃走。這麼說來,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了,他復起身,,朝太后道:「太后,微臣以性命保證,剛才貴妃身邊的人,的確不是眼前的這個人,如果現在派人去宮裡捉拿,一定能……」
「夠了!」景鴻猛然拍起了桌子,滿身怒火噴涌而出,朝著景元陽發怒:「皇叔,您如今剛從王府中出來,這樣一個日子裡,就不要胡言亂語了,人也讓你看了,你非要連除夕晚宴,都要鬧得雞飛狗跳嗎?」
晚宴上頓時安靜了下來。
景元陽一怔,等景鴻罵完了,才反應過來,上前走到景鴻的面前,抱拳道:「皇上,難道就不想知道那人是誰嗎?她是……」
景鴻端起酒樽自顧自飲著,並不搭理景元陽。他暗暗咬著后槽牙,好,好!既然景鴻連這個抓住景珏的把柄都不想要到話,他不介意接手過來。
景元陽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招手讓自己的屬下,附耳說了些什麼,只是片刻,景元陽身邊的那個小廝便離開了晚宴,不知去了何處。
江雲荷猜得出來,景元陽應該去派人去找寧雨宣了,她看了眼身後臉上滿是麻疹的宮女,又看了眼那後面的梅林深處,裡面樹枝繁雜,枝影交錯,已經看不到那個人影了。
偌大的皇宮小徑曲曲折折,寧雨宣抱緊著身邊人的腰身,任他抱著自己,腳踏輕功在屋檐上飛過,最後停在了皇宮中最北邊的一處塔樓上。
起先在御花園晚宴的時候,她正焦慮著要如何躲開景元陽,好讓自己的身份能在晚宴上瞞下來。在場的除了景元陽,也只有江雲荷和景鴻知道她的身份,讓景鴻幫自己隱瞞,簡直是難如登天,好在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說出暴露自己身份的話來。
直到身後感覺到有個熟悉的氣息,她剛開始不大相信 知道景珏那氣息越來越靠近,她悄悄回頭,果然見到穿了一身夜行衣的景珏,就站在她身後。
在看到他黑色面巾上面露出的那雙沉黑沉黑的眼眸時,寧雨宣就確信自己沒有認錯人。就在江雲荷回頭的時候,她正是看見了露出了自己本來面目的景珏,猜出這個時候,他應該是來救寧雨宣的,便站起身,為他們打了掩護,好讓景珏做出移花接木的一招。
周圍的景緻是黑壓壓的一片,這裡是皇宮極其偏僻的地方,而遠處的地方是喧鬧中的萬家燈火。
不由分說的,景珏剛一放下寧雨宣,她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被景珏抱在懷裡用力吻著,嘴角舌尖一律都沒有放過。一吻結束之後,寧雨宣面色潮紅,並非動情,而是被吻得差點窒息。
她捶著景珏的肩膀,先大口呼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才說道:「你是想憋死我嗎?」
這是幾次分別以來,距離時間最長的,景珏沒有回話,只是漆黑的眸子深深地鎖住寧雨宣,在她身上來回看著,最後目光落在她的眉間,那顆一直提著的心,在見到她安然無恙之後,才算放了下來。
最後一枚寓意珍惜的吻,落在了她的眉心,他的聲音帶著一些沙啞,「下次,不準消失這麼久了。」
有時候久別重逢,不需要太多言語表明相思,那流轉的眼波中,每一個眼神動作,都在訴說著自己對對方的思念和愛意。
寧雨宣埋頭在他懷裡,塔樓的檐角如鳥翼揚起,她緊緊回抱著景珏,那熟悉的味道讓人甚是安心,「你這個時候來找我,不怕被發現嗎?」
「等不及了,就算被發現了,也不過是拼個魚死網破,可是你在這裡,我等不及了,」他寬厚的手扣著寧雨宣的腦袋,吻著她的發旋,「你這些天過得如何?景鴻有沒有為難你?」這一次算他粗心,讓景鴻的人在幽城鑽了空子。
寧雨宣搖頭:「你放心,他不敢對我怎麼樣,」忽然想到今天景鴻下的聖旨,還有前幾天碧落閣的的人帶她出城的事情,「今天景鴻下了聖旨去了幽城,可你現在在臨都……」
這個時候,她還在為自己擔心,景珏笑了一聲,說道:「聖旨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你不必擔心,幽城那邊我都已經安排好了人手。」
「那幽城城內有姦細的事情……」
景珏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塔樓下面是一片樹林,下面有人來回走動的聲音,那是景元陽派來找寧雨宣的人,等到下面的人沒有找到人,漸漸轉向別的地方的時候,景珏才鬆了手。
「這些事情你不用多說,我已經派了人手去查,只是……」他話才說了一半,忽然連綿不絕地炮竹聲響了起來,宮裡頭一下子熱鬧了起來,梅林周圍的煙火一批接著一批地沖飛上天,在天上綻放出一個個璀璨無比的花朵。
原本漆黑連星星都沒有點綴的夜空,一下子變得亮堂起來,轟鳴聲響在耳畔,他們站在塔樓上,前方沒有任何遮擋的東西,視線極好。寧雨宣一下子便被這樣的盛世煙火吸引,口中驚嘆著。
彩色的光亮映在她明媚的臉上,忽明忽暗,那雙清泉似的眼睛里彷彿有著光,讓景珏一身黑的忍不住陷進去。
寧雨宣轉過頭來,卻發現景珏一直看著自己,忽然「蹭」的一下,她臉上一下子升了溫度,她暗想還好臉上有著妝容,能夠遮擋一些。
事實上景珏的確是看不到她臉上的紅暈,卻依舊覺得她好看極了,從她脖頸間飄散而出淡淡冷香,令人沉醉無比。
兩人漸漸相擁著,吻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