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應酬
第一百六十二章 應酬
寧雨宣說的都是秦風的分內之事,自然不需要多加提醒的,「王妃放心,王府內外已經加派了人手,」只是他今日是王爺特派留在寧雨宣身邊的,王爺身邊有什麼事情,到底是要他幫忙跑腿或是什麼,他又問道:「王妃,不知孟閣主什麼時候能回來?」
寧雨宣翻著書頁的手一頓,皺著眉頭道:「我也不知道孟千機什麼時候能回來,他走的時候說不過幾天的功夫,但是從臨都來回也要好幾天的功夫,這才幾天,恐怕回來還早,」不知秦風突然提起孟千機是做什麼,「你找他有事?如果有要緊的事情,我幫你用黑鷹傳給他。」
秦風搖搖頭,「沒什事,不過是詢問一下。既然沒事的話,那屬下先下去了。」
寧雨宣擺擺手,示意他下去。
秦風走後,屋子中只剩她一個人,上次泡了溫泉之後,雖讓身子好受了些,但並沒有根除她身上的寒症,她放下了書,整個人都蜷縮在貴妃榻上,那冰冷寒意也絲毫沒有祛除。
她有些懷念孟千機在的時候了,那個時候,自己寒症發作,至少還有人幫著自己熬藥,而現在,她只能自己忍受著。
寧雨宣再次醒來的時候,是被楚楚的聲音吵醒的,隔著木雕菱窗,外面還有一絲光亮,她轉頭看楚楚,對方正逗弄著兩隻小雪狐,她問道:「楚楚,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楚楚見寧雨宣醒了,回道:「小姐,現在已經是申時了,您要是再不醒過來,我就要叫您起來用晚膳了。」
原來已經是申時了,但若是平時這個時候,外面已經是漆黑一片沒有光亮了,寧雨宣正好奇著,就聽見楚楚說道:「還好小姐你有遠見,讓我將小白和二白找了回來,否則現在外面白茫茫一片,哪裡能找到他們的影子啊。」
二白,便是那隻小雪狐的名字。寧雨宣睡了一覺之後,身上的熱度已經慢慢恢復了,她起身,將窗子推開一個小縫,外面果然已經是銀裝素裹了,現在雪還在簌簌落著,外面的世界靜寂無聲,下人的吵鬧聲隔得老遠,彷彿在另一個世界一般。
楚楚見寧雨宣就定定地站在窗邊,也不知道冷,她上前將窗子關上,「小姐,你也不注意些,小心雪打到了身上著了涼,您現在餓了么?我現在就傳膳?」
寧雨宣便也坐了回去,問道:「王爺現在還沒有回來嗎?」平時她都是等景珏回來一起用晚膳的。
楚楚將小白二白擱置到一邊讓他們自己玩著,回應道:「我聽秦侍衛說,王爺今天晚上貌似在軍營中有應酬,要用了晚膳才回來,」說完,她推了門出去,讓外面立侍著的下人傳膳到屋子這邊來,外面下著雪,也就不必去花廳那邊。
梅瓶里的梅枝還散發著幽香。楚楚忽而想到了一件事,「小姐,王爺下午的時候派了人來,說柳夫人的那個兒子已經找到人了,瞧我的記性,我之前跟柳夫人說過了,剛剛才想起與你說一下。」
柳之言找到了?這也算是今天唯一的一個好消息了,「那有說柳之言是在哪裡找到的嗎?可有說什麼時候能回城?」
楚楚沒有見過那柳之言,也不清楚這柳夫人與寧雨宣有什麼關係,回道:「據說是明日一早就能回城了,剛才我從柳夫人那邊過來,她說明日等柳公子回來了,也要回柳府了。」
寧雨宣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沒有想到這麼快就找到了柳之言,寧雨宣一時說不清心底是什麼感受,她本來想著趁著這個機會,拉近柳氏與景珏的關係的,可惜景珏一天到晚都待在軍營中,找不到機會。
寧雨宣想著,景珏這個時候不能回來也是剛剛好,省得自己找借口說臉上的巴掌印是怎麼來的,連楚楚都瞞不過,怎麼瞞得過他?
但寧雨宣沒有想到,這件事還是沒有瞞過景珏。
景珏回來的時候,外面的雪還沒有停,本該是漆黑無光的晚上,因著滿世界的白色,變得明亮了許多,他的肩膀上落滿了雪,進了屋子的時候,楚楚正在外間伺候著,他見狀,估計是寧雨宣已經睡著了。
「王妃是睡了?」他一邊輕聲問著,一邊將外面積了雪的大氅脫了下來。
楚楚幫忙接過,掛在了暖爐邊晾著,回道:「小姐今日用了晚膳之後便歇下了。」
景珏皺緊了眉頭,說道:「只因著你是王妃的貼身婢女,所以本王一直沒怎麼說你,既然你家小姐已經嫁給了本王,那就是本王的王妃,若是以後再稱呼小姐,別說是在王府內,若是在府外被人誤會了,你還要一個個地去解釋嗎?」
楚楚一向怵景珏的,這是景珏第二次要求她改了對自家小姐的稱呼,她只得點頭應下了,「是,以後奴婢會注意的。」
景珏點頭,便讓她下去了。
他裡面穿著簡單的墨色長衫,屋子裡甚至是有些熱,也不知道寧雨宣睡得如何。
他步子邁得極輕,進了裡間的時候,裡面的油燈還是亮著的,床邊的小几上還放著她這幾日看的書,景珏今天晚上喝了些酒,但是不多,只是有些微醺的醉意。
見寧雨宣翻了個身,估計是睡得不大安穩,他彎身,準備將小几上的油燈移走,她睡覺的時候不喜有光,只是剛一彎身,景珏便沒了動作,他借著油燈的亮光看到寧雨宣的臉頰上,紅腫一片,連帶著兩道結了痂的痕迹。
今天早上走的時候,她的臉上明明還是一片光潔,這分明是被人用巴掌打的,他幽深的眸子漸漸掀起了暗涌,用乾燥溫熱的手輕輕的撫了撫她的臉頰,才將油燈移走,轉身去了外面。
秦風得知景珏來找自己的時候,就知道該是事情被王爺發現了。
幽城王府的書房,景珏用得少,大部分政務他都是在軍營中處理的,但是怕在屋子外間見秦風,會吵到寧雨宣睡覺,便叫了秦風到書房來找自己。
書房內點了蠟燭,用了潔白的宮紗做了燈罩罩著,散發著盈盈的白光,景珏就坐在那白光的後面,整個人陷在陰暗裡,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秦風也做好了受處罰的準備,上前一步,道:「王爺恕罪,還請王爺責罰屬下。」
景珏食指不時地敲著桌面,這是他怒極的徵兆,景珏嘴角扯出一抹笑:「處罰?本王還沒問你發生了什麼事,你便上來要說處罰,你且說說,你做了什麼事,要讓本王處罰你?」
秦風的視線落在那白色燈紗上,想著若是到了夏季,定會有許多蚊蟲在周圍飄忽不定的,「今天是屬下有違主子的命令,讓王妃受了傷,」他垂了頭,「屬下保護王妃不力。」
景珏要的不是這些虛的,他當然知道是秦風保護不力了,「本王是想知道,王妃臉上的巴掌印,是誰打的。是誰有那個膽量,敢打本王的王妃?」景珏的語氣甚是平和,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景珏話中帶了殺機。
為難的還是秦風,先前寧雨宣就警告了他,不要將馮紫玉的事情說出來,這要是讓景珏知道了,他又會對馮紫玉做出什麼沒人知道。秦風始終低著頭,「王妃說了,這件事不必麻煩王爺,所以還是請王爺責罰。」
景珏深吸了一口氣,起身站到了秦風面前,「秦風,你還記得本王是你的主子嗎?」
秦風垂頭沉默不語。
景珏周身的冷冽氣息愈發濃重,見秦風還是不打算說出事實,他坐了下來,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罷了,這件事本王不問你,你下去領罰吧。」他不願意說,他又怎麼會查不出來?
是寧雨宣不讓秦風告訴自己的,現在她受了委屈,卻不想讓自己知道,景珏只覺得心裡被什麼堵住了,連呼吸都帶著困難。
一切忙完之後,已經到了半夜,外面的雪不知何時停了,書房外面的地上還殘留著血跡,那是秦風留下的,景珏在屋檐下站了許久,直到寒意侵襲了整個身子,他才緩步朝著自己和寧雨宣住的屋子走去。
寧雨宣睡得正熟,儘管下午睡了好幾個時辰,但渾身疲憊,晚上也睡得香甜,自然不知道自己臉上的痕迹已經被景珏發現了。
景珏還是得知了真相,卻不急著去找馮紫玉,而是回了屋子,見寧雨宣鼻翼微動,他又不忍心將她叫起來,只好自己脫了衣服,躺在她的身側,將削瘦的身子抱在懷裡,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寧雨宣醒來的時候,便見著景珏坐在床榻邊,沉默著不知是在想些什麼,昨日她困得太早,沒等到景珏回來,她坐了起來,聲音里還帶著一些慵懶的意味,「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外面還在下雪嗎?」
聽見寧雨宣的聲音,景珏轉頭來看她,眸光深邃:「已經卯時了,雪昨晚便停了。」
見景珏的視線是落在自己的臉上,寧雨宣恍然間才想起臉上的巴掌印不知有沒有消腫,她匆忙拿手捂住,準備起床,「已經卯時了嗎?我去看看楚楚將早膳送過來了沒。」
可是還沒有離開床榻的時候,便被景珏拉住了手腕,他漆黑的眼睛里有些傷心的情緒,「你擋什麼,我昨晚便看見了。你就這麼想瞞著我嗎?連秦風也是閉口不說,你也不想對我說實話?」
寧雨宣的手被他拽著有些疼,臉上的傷已經沒有什麼痛意了,只是景珏的手放在上面,有一些奇怪,她冷笑道:「有什麼好說的?不過是被人打了一巴掌,難道還要讓我向你訴苦嗎?」
原本已經平緩下來了的情緒,寧雨宣以為自己已經不在意了,卻不曾想,景珏的一句話,便讓那些委屈難受的心情,一下子翻湧上來,連帶著眼眶也有些澀意,「看你的樣子,就算秦風不說,你不是也查到了嗎?」
景珏的臉色漸沉,唯有看向寧雨宣的眼裡帶著疼惜,他將她摟在懷中,在她耳邊輕聲道:「都是我不好,讓你受了委屈,你要怎麼討回來?我幫你。」
有時候你堅持了許久的事情,總會在最愛的人面前,一個眼神或是一句話,便讓用儘力氣建起的城牆,剎那崩塌。寧雨宣躲在他懷裡,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眼淚肆意流淌著,她搖搖頭,「不必了,你要怎麼討回來?難道你費勁了心思帶回來馮子談,就要和他解除合作嗎?」
景珏看她顫抖著身子,知道她在哭著,心中更是心疼,「本王救了他的命,難道還要對他們兄妹百依百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