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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婚後遇見愛》24,我同意

  肯亞機場大廳里,放眼望去都是白茫茫的人。


  杜悠言每走一步都覺得腳下發軟,手在抖,她感覺到心很慌,想要抓點東西在手裡,可是此時唯一能握住的也只有自己的手。


  距離飛機起飛還有四個小時。


  貴賓候機室里,服務人員似也察覺到她的臉色不對,貼心的送上一杯熱水。


  杜悠言道謝,然後接過。


  喝了很小的一口,能感覺到溫暖的水流從嗓子眼裡往下。


  可即便是如此,也安撫不了她的慌,手裡的水杯在抖,一顆心就像是飄在水面上的浮萍,隨著波浪在起起伏伏。


  不需要閉上眼睛,耳邊還斷斷續續重複著杜母的話。


  祁佑,車禍……


  還在搶救,下了病危通知書……


  這些關鍵的辭彙在耳邊縈繞,每一個都讓她心頭髮緊。


  意外每天每分每秒都在發生,可當降臨在自己頭上時,才會懂得那份痛苦。


  杜悠言抬手,推了推鼻樑上快要掉下來的眼鏡,又用手揉了一下臉,可上面的肌肉卻始終是放鬆不下來,精神沒辦法鬆弛。


  「杜小姐,您還好嗎?」旁邊的服務人員關切問。


  杜悠言將杯子放在桌上,放下包起身,「抱歉,我去趟洗手間……」


  進了裡面的格子間,她扶著馬桶,將胃裡翻湧上來的噁心感逼退,閉著眼平息了幾秒,推開門出來。


  到洗手池前,她打開水龍頭。


  向紅色那邊擰了下,等待水流便溫了一些,她低頭往臉上捧水。


  感覺鎮定下來不少后,杜悠言才直起身子,用旁邊的小毛巾擦拭,手指尖還在小幅度的抖。


  有小孩子的哭聲從背後傳來。


  杜悠言回頭,看到一個小女孩摔倒在了地上。


  她想要過去時,後面似乎是小女孩的媽媽更快,將女兒連忙攙扶起來,心疼又緊張的檢查著。


  小女孩還在不停的哭,似乎是碰到了地面鐵質的門吸上,褲腿挽起來時,小腿的地方已經開始流血了,小女孩媽媽手忙腳亂的拿著手帕擦,漸漸的,心疼的眼圈都紅了。


  小女孩見媽媽也哭了,很快就止住了,也不喊疼了,用小手給媽媽擦著,「媽媽不哭哦,你是堅強的好媽媽哦!」


  「好,媽媽不哭!」小女孩媽媽感動的親著女兒。


  杜悠言視線凝在母女倆身上,手覆上了平坦的小腹。


  她現在不是一個人了。


  要堅強!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她盡最大的努力讓自己堅強,努力讓自己腳步很穩的走出洗手間。


  回到沙發上,不知道到底等待了多久,只在心裡期盼快一些,能夠再快一些,直到廣播終於響起:「紐約飛往上海的航班MUXXX馬上就要登機了,請各位旅客做好登機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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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月後,紐約。


  這長達三十多天的時間,對於杜悠言來說簡直度日如年。


  她走到護士站,從裡面護士手裡接過葯,微笑道謝,聽著對方喊自己「郁太太」,以往她在美國時,稱呼基本上都是杜老師或者杜小姐。


  走廊盡頭的病房裡,住著是她的丈夫。


  捏著手裡白色的西藥盒,密密麻麻的英文字,讓她眼神有些恍惚。


  想起那時剛回到冰城,趕到醫院裡,他已經被送到了重症監護室,需要有護士24小時巡查,旁邊各類的醫用儀器,以及身上數不清的線和管子。


  她握著婆婆的手,婆媳兩人都是冰涼一片。


  接下來的日子,郁祁佑一直在昏睡當中,直到某個夜裡有蘇醒的跡象,專門成立的醫療小組立即進行救治,確定了他的蘇醒。


  只是第二天早上天還沒有完全亮,公公就立即安排轉院到美國。


  這家華人投資的私立醫院,似乎和公公的私交匪淺,說是在這裡治療,她覺得更像是一種變相的隔離,除了她和陪同過來的王秘書,幾乎沒有任何人探視,也沒有和外界有所聯繫,尤其是公婆以外的其他郁家人……


  杜悠言雖然不懂,但隱約能猜到幾分。


  郁家最小也是最叛逆的小兒子,雖然同父異母,但他們三兄弟的感情很好,郁祁城和郁祁佑兄弟二人都將郁祁漢當做自己親弟弟一樣視若己出,尤其是郁祁佑,關係處的會更近一些。


  在他出了事情以後,始終不聽從家裡安排做生意的郁祁漢,不得不放棄醫生的職業,接手了公司,這也是公公所期望的,恐怕現在郁祁佑醒來的消息也是有心隱瞞……


  豪門世家,複雜的事情太多了。


  作為這個家的兒媳,杜悠言無權多言。


  這是轉院到美國的第二天。


  郁祁佑剛醒過來時,身體很虛弱,幾乎沒說上幾句話,就被醫生強調要休息,轉到紐約的這家私立醫院以後,又經過了一番檢查,兩人到現在還沒有時間好好說上話。


  在確定蘇醒的那瞬間,杜悠言強忍著沒有崩潰的哭出來。


  但是公公婆婆都在,又是在ICU里,她怕影響到他的病情,只好默默的躲在角落裡抹眼淚。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在他醒來后看她的那一眼,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心頭一凜。


  腳步越來越近了,病房就在前面。


  手觸在門把手上的一瞬,手機震動起來。


  杜悠言拿出來看了眼,是紐約當地的號碼,放在耳邊接起,「喂?」


  「言,是我。」線路另一端傳來秦朗的聲音。


  「怎麼樣了,找到盈盈了嗎?」杜悠言並不覺得意外,而是開口問。


  秦朗在元旦前就又再次來到了紐約。


  在取消婚約后,單盈盈就孤身一人來紐約投奔移民的姐姐,而秦朗在被她拒絕以後,也終於明白,珍惜的人其實就在身邊。


  「嗯。」秦朗嘆了口氣,苦笑起來,「不過她似乎很生氣,也很傷心,看來我想重新讓她能夠接受我,還需要一些努力和時間。」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杜悠言微笑。


  「呵呵,遵命!」秦朗也笑起來。


  杜悠言握著手機,由衷的說,「朗哥哥,盈盈是個聰慧的女人,她對你的感情很真心,也值得你用心對待。」


  「好,我知道,我不會再錯第二回了!」秦朗在那邊語氣堅定。


  掛了電話,杜悠言推開病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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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個獨立的套間,很大。


  若不是在醫院大樓里,她都懷疑是不是酒店,幾乎所需所用的東西應有盡有。


  杜悠言走進去,看到病牀上穿著病號服的郁祁佑后,頓時神色緊張,「你怎麼坐起來了……」


  郁祁佑從她進來后,黑眸凝在她的左手。


  手心裡握著手機,剛剛結束完通話,他從門上的窗戶看得到,同樣也看得到她的口型。


  「護士扶我的。」他扯唇說了句。


  「哦。」杜悠言聞言,頓時鬆了口氣。


  如果是護士的話,那就說明是被醫生允許的。


  他現在還處於治療階段,頭上和身上的繃帶都沒有拆,依舊很多觸目驚心的傷,頭髮也因為手術的原因剃光了,現在長出來了,不過很短。


  最主要的傷勢還是在右腿上,沒辦法下病牀,即便是現在要下,也必須要依靠輪椅。


  若是真正能恢復的話,至少還需要兩個月。


  醫生也說過最壞的打算,有很小的可能會醫治不好……


  當時她聽后,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想起來,好像他們舉辦那場盛大的婚禮是在教堂,牧師將他們的手放在聖經上,詢問誓詞時是這樣說的:「杜悠言小姐,你是否願意嫁給郁祁佑先生作為你的丈夫?無論順境或逆境,富裕或貧窮,健康或疾病,你都將毫無保留地愛他,對他忠誠直到永遠?」


  嗯,健康或疾病……


  當時就算再被迫認命,卻也回答了我願意。


  杜悠言隔著鏡片看他,經歷一場車禍傷元氣的關係,他瘦了許多,輪廓顯得更加分明,尤其是眉目間的深邃。


  她在旁邊倒了杯水,「累不累,扶你躺下吧?」


  「不用。」郁祁佑搖頭。


  杜悠言拉開旁邊的椅子,坐在上面。


  好像兩人終於能這樣面對面的坐在一起、說話,都恍若是上輩子的事情一樣,尤其是從他出事後到現在這漫長的一個多月。


  不過好在,都挺過來了。


  杜悠言比任何人清楚,支撐她的是什麼。


  垂著的手放在小腹上,現在依舊還平坦,她舔了舔發乾的嘴唇,眼睛里閃爍著異樣的光亮,但很緊張,「郁祁佑,我……我其實有件事想跟你說……」


  我有了,我懷孕了。


  我們有孩子了……


  杜悠言在心裏面擇著句子,不知道該用哪一句。


  這個消息她都還沒來得及告訴他,而這段時間裡,肚子里的寶寶也很爭氣,除了食慾方面和偶爾的嘔吐以外,並沒有太折騰她。


  她咽了咽,因為激動血液都好像又在沸騰了。


  郁祁佑看著她,心裡苦笑,只覺得她終於還是要開口了。


  「我……」


  「我們離婚吧!」


  低沉的男音,清晰到蓋過她的。


  有什麼東西在迎面襲來,她後面的話全凝在了舌尖。


  杜悠言被打中了,呆在那,一口氣不知道該吐出去,還是吸進來。


  她一瞬不瞬的隔著鏡片望他,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什麼?」


  「等我出院以後,我們離婚吧!」郁祁佑重複,從剛剛搶在她前面開口時,他藏在袖子里的手就收攏成拳,始終都未放開。


  「……你說什麼?」杜悠言像是聽不明白。


  「我說,等我出院以後,我們離婚吧!」郁祁佑對上她的眼睛,幾乎在一字一頓的說。


  杜悠言剛剛沸騰起來的血液,在一點點的冷卻。


  郁祁佑拳頭握的更緊,眸光很涼,「為什麼用這麼震驚的表情看著我,難道不是這五年來你一直想的事情?也對,這個婚以及我這個人,都不是你想要的!」


  「郁祁佑,你……」杜悠言張了張嘴。


  驀地,病房門忽然被人推開。


  王秘書的身影走進來,後面似乎還跟著個護士模樣的女人。


  「祁佑!」


  緊接著,響起了一聲很好聽很媚的女音。


  杜悠言覺得這個聲音很熟悉,不對,是非常的熟悉。


  她定了定神,終於看清楚了,進來的並不是金髮碧眼的護士,而是個中國人,很漂亮,看樣子是因為不被允許被進到這個病房,才故意喬裝了的。


  對方叫什麼來著?

  杜悠言努力的回想,終於想起來了,好像姓趙。


  女人眼圈紅的很快,幾乎是撲倒在病牀邊的,泣不成聲,「祁佑我終於能見到你了,你把我擔心壞了……」


  「得知你醒過來,我不止一次的感謝老天,否則我……對不起!我好後悔,都是我的任性,若不是我非讓那晚你到DL來給我過生日……你也真是的,幹嘛非要給我生日驚喜,如果你不來的話就不會……對不起,你原諒我!」


  「別哭了,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郁祁佑伸手,覆在女人的頭上。


  「……」杜悠言緩緩的呼吸。


  病牀上是她的丈夫,而攜手相看淚眼的卻是另外一個女人,他們親密的動作,就彷彿她不存在這個房間里一樣。


  剛剛女人話里的內容,她聽得很清楚。


  他不是在出差的途中出的車禍嗎?而這位趙小姐不是說他們之間早就斷了,移民還被要求除了紐約這座城市,原來沒有走?還是原本就是在拿她當傻子一樣耍?

  額上冒出了汗,好像后脊骨也在出汗。


  杜悠言的手還僵在小腹的位置上,這麼長時間以來,她就靠著這條小生命堅強的應對所發生的一切,想要等他醒來以後告訴他……


  可是現在多麼諷刺?


  她為了他擔驚受怕,努力堅強,而他卻是因為去見別的女人,給別的女人準備生日驚喜才會出的事故……


  誤以為他們甜蜜的時候,他其實一直都還有別人。


  而且,他剛剛說要離婚。


  若說她剛剛聽錯了,那麼現在絕對不會看錯。


  是因為大難不死,終於感受到了真愛,還是什麼?不管是什麼,他主動提出來要離婚。


  *************************

  窗外的夜空里一顆星星都沒有。


  杜悠言從醫院跑出來,到坐在沙發上,已經不知道過了幾個小時。


  眼睛里浮起了一層又一層的霧,漲的疼,哪怕她多麼努力,也還是一顆顆往下*,嗓子眼裡很疼,非常疼。


  手機振動起來。


  杜悠言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看清楚號碼。


  是杜母打過來的,她用力吸了幾下鼻子,接起來,慈愛的聲音蔓延過大洋彼岸,「言言,還沒睡吶?」


  「沒……」杜悠言壓著聲音,怕被聽出異樣。


  「在醫院呢?」杜母又問。


  「沒有,回家了。」杜悠言手攥緊。


  「祁佑現在怎麼樣了?是不是確定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還有他的左胸和右腿,不都說挺嚴重的……」杜母長長的嘆了口氣,字裡行間都是對女婿的擔憂,「現在每次逢人若是問起啊,我都不敢說。祁佑沒事對不對?」


  因為涉及到郁家的家族企業,很多消息都是被壓下來的,對外不好宣稱。


  杜悠言鼻間酸澀,咬著牙,「沒事……」


  他沒事,只是他們有事……


  「言言,你聲音怎麼了?」杜母聽出異樣來。


  「有點兒感冒……」杜悠言實在止不住從眼角迸發出來的淚珠,決堤的洪水一樣,爭先恐後的往下掉,她用手背來回的抹。


  「那可得趕緊吃藥,別嚴重了!聽見沒!」


  「我知道了。」


  杜悠言堅持不下去,謊稱著,「媽,我困了,先睡了。」


  杜母關切的又叮囑了幾句,才掛掉了電話。


  手機一放下,杜悠言將眼鏡摘下來,往後仰頭,用兩隻手捂著眼睛,卻依舊起不到任何作用。


  *************************

  「我們離婚吧!」


  「……什麼?」


  「等我出院以後,我們離婚吧!」


  男人的聲音沒有絲毫溫度,冷漠的字字清晰。


  她像是個傻子一樣,手覆在小腹的位置上,就那麼直愣愣的瞅著他,還試圖以為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聽。


  畫面里,哭的傷心卻梨花帶雨的漂亮女人,伏在病牀邊上,而他抬起手,覆在對方的頭上,安撫的語氣,「別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


  ……


  杜悠言猛地睜開眼睛。


  視線里短暫的模糊不清,她拿起旁邊的眼鏡戴上。


  已經亮天了,剛剛夢裡面的一切都還在腦海里,但她知道,這不僅僅是夢。


  杜悠言雙手從額頭插入髮絲間,她將頭埋在膝蓋。


  片刻后,她驀地掀開被子。


  快速洗漱了下后,換了衣服直奔玄關。


  從電梯里出來,路過護士站時,裡面的護士還在用英文跟她打著招呼,喊著「郁太太」,她實在無法像之前那樣擠出笑容來。


  病房門打開,裡面那位趙小姐還在。


  杜悠言只覺得身上的血液在往頭頂匯聚,同時也確定了真的不是夢。


  她沒有看向對方,而是直直的看向靠坐在病牀上的郁祁佑,手用力的攥著,挺直腰板,害怕泄露出自己一絲一毫。


  趙小姐和他對視了下,在王秘書帶領下低頭出去了。


  病房裡剩下他們兩個人,杜悠言走過去,站在牀尾的位置。


  「離婚的事情,你確定想好了?」


  許久,她終於聽見了自己的聲音,還是有些顫。


  郁祁佑扯唇,發出來聲音,「確定!」


  「爸媽那裡怎麼辦……」杜悠言被他毫不猶豫的兩個字窒了下,手攥的更緊,聲音聽起來已經不像是自己的了。


  「我會處理好。」郁祁佑身體的繃緊牽動了傷口,但他忍著。


  「知道了。」杜悠言點頭,也同樣的忍了忍,努力忍住從心底翻湧上來的難過,視線抬起迎上他的黑眸,張了張嘴,然後咬住牙,「離婚,我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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