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婚後遇見愛》23,千萬要挺住啊
再回到房子時,路燈已經一盞盞亮起。
紐約街頭隨處可見走動的行人,呵出來的白汽很快消散。
秦朗和杜悠言兩人相對默默無言,心緒都還在各自的平復當中,遠處高樓間能看到懸挂的彎月,晦暗不清,註定是個不平靜的夜晚。
秦朗在拿到真正的親子鑒定后,馬不停蹄的就趕來了紐約。
憑著的不過是壓抑五年後爆發的心中衝動,現在被她拒絕了,雖然很難堪和難以接受,可是那股衝動也漸漸冷靜了下來。
時過境遷,有緣無份。
世界上有那麼多的詞語,恐怕都可以形容他們之間。
再怎麼不甘不願,卻也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已經過去了五年,他憑什麼要求一切都能重來,又憑什麼要求她站在原地保持不動,更何況和這所有相比,他更希望的是她快樂幸福。
從樓門進來,秦朗忍了許久的開口,「言,對不起,我剛剛……」
「沒關係的,朗哥哥。」杜悠言知道他要說什麼。
「說實話,我真沒有想到,爸媽會用這件事情來騙我。」秦朗此時笑起來還很苦澀,語氣里儘是感嘆,「當年我不得不離開,而這五年來我也一直以為我們是有血緣關係的兄妹,在得知真相以後實在太顛覆了,所以……」
「我都懂的。」杜悠言對他微笑。
「你能懂就好!」秦朗鬆了一口氣。
頓了頓,伸手握住了她的肩膀,一雙還充斥著紅血絲的眼睛里有些閃爍的光亮,不過嘴角已經勾起了釋然的弧度,他說,「言,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了。」
杜悠言被他望著,心裏面多少歉疚。
感覺到面前人在靠近,她垂著的手下意識的攥起,想要推開。
只是觸碰到衣服的一瞬,糾結了兩秒,還是收回了,閉上眼睛,有不帶任何情谷欠的吻落在額頭上,帶著幾分告別的傷懷,並且沒有多做停留,只是蜻蜓點水般的沒有任何逾越。
他們都知道,這是真正的Goodbyekiss。
四目相對,彼此都露出了微笑。
電梯門「叮」的聲響起拉開,他們雙雙走了進去。
兩秒后,電梯門再次的緩緩合上,紅色的數字往上跳躍,一道高大的身影從側面安全通道的門裡走出來,眸里沒有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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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祁佑眯著黑眸,看著還在不斷上升的紅色數字。
在抵達了某一層時,停下。
手臂的肌肉在繃緊,奔騰的血管像是要衝破皮膚的束縛,他這個時候很想抽一根煙,只有尼古丁能夠平緩,可褲兜里什麼都沒有。
現在再想到戒煙,竟覺得諷刺。
郁祁佑手背上青筋躍起,他掃了眼始終停留在某個樓層的電梯,扭身大步出了樓。
像是之前那樣,他眯著眼往上仰視。
黑漆漆的兩扇窗戶都已經亮起,客廳里有兩道身影,然後是往卧室的方向……
郁祁佑收回視線,無法再多看一眼。
「她傍晚那會兒就跟她丈夫出去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呢!」
「說實話,我真沒有想到,爸媽會用這件事情來騙我。當年我不得不離開,而這五年來我也一直以為我們是有血緣關係的兄妹……」
「言,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了。」
……
所有的話在耳邊重複,以及親吻的畫面清晰浮現。
一口悶氣頂在了喉間,嗓子眼在劇烈的疼,郁祁佑抬手戳了一下,不管任何用。
他剛剛應該從安全通道里衝出來,或者現在就該上樓,可腳下像是生了根。
郁祁佑知道她心裡有人的,就是他們的初次,也是因為她喝醉了酒把他錯認為了秦朗,他更知道這場婚姻她有多麼被動和認命……
說到底,哪怕他們有了甜蜜時光,他還是不自信的。
旁邊有人經過,郁祁佑轉過臉,「不好意思,能把手機借我打個電話嗎?」
路人是名年輕的小夥子,聽后是皺眉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似乎是見他穿著很考究並不像壞人,猶豫著將手機遞了過來。
郁祁佑用英文說了聲謝謝,不需要想,就已經將號碼背下。
線路接通,等待的聲音。
「Hello?」
熟悉的男音傳來。
像是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郁祁佑再也想不出任何理由,將通話掐斷。
喉結在滾動,另一隻插在褲兜裏手指的骨縫間在咯咯作響,闔上黑眸片刻,他重新睜開,裡面半點光亮都尋不到。
「抱歉,我能再打一個嗎?」他對著路人說。
路人似也感受到了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情緒,點點頭,「OK。」
「郁總,您已經到了吧?公司這邊都按照您交代的,不用擔心!」電話接通后,線路那端王秘書的聲音有條不紊的恭敬道。
「給我訂回冰城的機票。」郁祁佑直接扯唇。
「啊?」王秘書聽后驚訝,「您不是剛剛到紐約嗎,而且不是說要三天後才返回……」
「我說訂機票!」郁祁佑冷聲打斷。
「是!」王秘書忙應。
路人從他手裡接過手機,搖頭說了句不用謝,看了看他的臉色,忍不住問,「Are-you-OK?」
「Fine。」郁祁佑喉結翻動。
看著轉身離開的高大背影,路人皺眉,怎麼覺得他不太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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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的早上,很寒涼。
杜悠言打著哈欠從隔壁防盜門出來,走廊里的溫度不比房子里,她哆嗦了下,更加抱緊著懷裡的被子和枕頭,敲起了自己的房門。
裡面很快有腳步聲,然後被打開。
已經起來洗漱完畢的秦朗,忙側身讓她進來。
「我還以為你沒醒呢。」杜悠言微笑。
「抱歉!」秦朗幫著她倒了杯熱水,很歉意的說,「我這麼不顧後果的冒失飛過來,害得你還要到鄰居家借宿。」
「沒事的,鄰居是個很熱情的法國女孩。」杜悠言忙說。
秦朗很感激,想起來一件事,走回卧室將她的手機拿過來,「對了,言,你手機落下了,昨晚進來一通電話。」
「啊。」杜悠言忙伸手接過,有所期待。
「我怕有急事就幫你接了,不過好像是打錯了,並沒有聲音,很快就撂下了。」
杜悠言聽了他的話一陣緊張,但在看了眼通話記錄時,笑了笑晃著手機,「是紐約本地的號,可能是打錯了。」
「你餓不餓?想吃什麼,我去下樓買。」
「只是這裡不像國內,早餐都是漢堡或者三明治,你想吃什麼?」
「不了,我這就走了!」秦朗聽后搖頭。
「可是你護照丟了,你能去哪兒?」杜悠言皺眉。
昨晚之所以會讓秦朗留宿在家裡,也是因為他從計程車下來的時候,護照就掉了。
「沒關係,我會想辦法的。」秦朗笑著說,已經麻煩她的夠多了。
「好吧,那我送你下樓。」杜悠言見他堅持只好點頭。
從房子里出來,對門上了年紀的美國老婦正好往出放垃圾袋,看到她后打招呼,「杜小姐,又和你丈夫出去啊?」
杜悠言一愣,知道對方是誤會了。
「抱歉言,昨天我不知道你住在幾層,恰好碰到這位問我是誰,我怕她不告訴,所以謊稱是你的丈夫……」秦朗在旁邊解釋說。
杜悠言點頭,隨即對著老婦糾正,「No,he-is-my-brother。」
美國老婦聞言愣了愣。
杜悠言不再多說,和秦朗一起進入了電梯。
電梯往下時,秦朗耳邊還重複著她剛剛對老婦說的話,哥哥兩個字迴旋在他的心尖上,嘴角的弧度有些苦澀,又有種釋然。
從一樓送出來,秦朗停住腳步。
他回頭,看著她微笑,「言,以後我仍然是你的朗哥哥,你的娘家人,若是他欺負了你,告訴我!」
「好。」杜悠言回以同樣的微笑。
「你進去吧!」秦朗示意著說。
杜悠言點點頭,轉身返回了樓里。
秦朗站在原地,看著她纖細的背影漸漸消失,就像是生命里某樣痕迹也同樣的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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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長達十五個小時的空中飛行。
凌晨的飛機,到達冰城時是下午兩點,和其他人一樣從通道里出來,路過洗手間時,郁祁佑看到裡面的自己下巴長出了胡茬,憔悴且狼狽。
他扯了扯唇角。
出口那裡,王秘書早已經恭敬的等在那。
司機將車子開過來,他曲腿坐進去,前面王秘書回頭看了看他,「郁總,您連續坐了這麼久的飛機,送您回家休息吧?」
「不用,去公司!」郁祁佑擲出句。
「可是……」王秘書猶豫。
從他出來時就能感覺到疲憊,以及情緒上的不對。
郁祁佑沒出聲,薄唇抿起的線條很犀利。
見狀,王秘書不敢再多說,示意司機按照吩咐的開往公司,想到什麼,又向後報告說,「郁總,單盈盈小姐打不通您的電話,打來公司說要見您。」
「讓她一個小時後到公司!」
郁祁佑聞言擰眉,沉聲說了句,
「是!」王秘書點頭,拿起手機。
車子從機場行駛回商廈,車門打開,郁祁佑一言不發的朝著裡面走,距離下班還有一個多小時,沿途經過,員工都頷首叫人。
他像是沒有聽到,五官像是被冰封住了。
回到辦公室沒坐多久,王秘書就再次敲門,「郁總,單盈盈小姐來了!」
「讓她進來!」郁祁佑扯唇。
很快,單盈盈被王秘書帶進來,同時送上被咖啡。
單盈盈看起來和他差不多,氣色很差,哪怕是化了妝也遮擋不住。
「祁佑,我今天來是有話想跟你說。」單盈盈進來后,便直接看向他說。
「坐下說吧!」郁祁佑點頭,抬手示意。
單盈盈坐下來,手卻始終按住包,忽然沒頭沒腦的說了這麼一句,「祁佑,我輸了。」
「什麼意思?」郁祁佑薄眯黑眸。
「我知道他們一直忘不了彼此……」單盈盈沒有回答,而是徑自的在低聲說,到最後,抬起頭來看著他,「所以祁佑拜託你,也放手,成全他們吧!」
單盈盈來的快,離開的也快。
似乎找他就只為了說那麼句話,辦公室里還久久回蕩著。
「單盈盈小姐已經離開了。」送完人去而復返,王秘書報告著。
郁祁佑沒出聲,兀自沉默。
王秘書將幾份文件放到辦公桌上,臨走時,又頷首,「郁總,還有件事,單盈盈小姐和秦朗先生的婚禮取消了。」
「我知道了!」郁祁佑眉眼瞬冷。
王秘書也離開后,房間里只剩下他獨自一人。
郁祁佑沒有去翻閱那些文件,而是起身,走到了酒櫃前。
從裡面隨便拿出來一支有年份的紅酒,打開后,倒在杯里,慢慢的在掌心裡晃動,看著紅色的液體掛在玻璃杯上。
送到唇邊時,他忽然冷笑了一聲。
隨即,手裡的紅酒杯被重重的砸在了牆壁上,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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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節假期的最後一天。
兩層高的別墅,外面還有院子,只不過進入冬季后已經沒有濃濃綠意了,從二樓的書房望出去只有光禿禿的平地。
杜悠言身旁坐著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子,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
是標準金髮碧眼的美國人,皮膚非常白,平時念女校,只有放假才能回來,還被家長安排要補課,也是很苦不堪言。
杜悠言摸了摸女孩子的頭髮,心裏面感到很同情。
不過受人之託,就要忠人之事,她還是會將中文課補好。
看著面前埋頭握著筆在寫字的女孩子,眼角餘光里是放在旁邊的手機,漸漸的,有些走神。
從感恩節之前的那通視頻電話后,郁祁佑再沒有打過來給她,而假期都已經快過去了,她打過去的不是關機就是未接。
雖然知道國內沒有感恩節放假一說,但他公司就這麼忙么?
想要給杜母打電話旁敲側擊,或者婆婆那裡,又怕她們誤以為兩人吵架或者有了矛盾,最終也只好作罷。
拿起手機,她用英文對著女孩子說,「Lisa,你先把這幾個漢字都抄寫一遍,等下老師打完電話回來,再給你講解。」
「好的!」女孩子聽話的應。
杜悠言走出書房,在電話薄里找到「郁祁佑」三個字。
撥出去,卻提示著對方無法接通。
她再打一遍,還是同上,只好默默的嘆了口氣。
「到底在搞什麼呀……」
杜悠言摳著手機邊緣,低低的抱怨。
忽然感覺到胃裡一陣翻湧,從深處繫上來噁心感,她不由捂住了嘴巴,女孩子似乎聽到動靜,忙跑出來問,「杜老師,你沒事吧?」
「老師沒事,就是……」杜悠言搖頭,話卻說不完整。
那股翻湧的感覺更強烈,直頂到了嗓子,她不得不快步跑向洗手間。
彎身在馬桶前,更多的只是乾嘔,好半天,才勉強壓抑住,她到旁邊的臉池前接水拍打在臉上,感覺好了不少。
同事聞聲也從卧室里過來,端著杯熱水,「杜,你還好吧?」
「我沒事。」杜悠言笑了笑,搖頭表示,見對方臉上都是關切,解釋說,「也不知道最近怎麼了,總反胃,可能吃的東西不對……」
「你這是要出門買菜嗎?」
注意到對方已經換上了外出服,她又問。
同事笑著點頭,「對,等你補完課留下來一起吃完飯再走!」
「好啊。」杜悠言沒有客套。
同事離開后,她帶著女孩子重新回到書房裡補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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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傍晚,餐桌上已經擺滿了飯菜。
同事是標準的美國夫婦,餐食口味也一樣,和中國菜區別很大,不過還是為了她,特意研究了一道紅燒肉。
杜悠言看著那碗色澤鮮艷的紅燒肉,只感覺到了油膩。
之前胃裡那股翻湧的感覺,隱隱的再次襲來。
察覺到她的異樣,同事走過來拉住她的手,「杜,等下再吃飯!」
「嗯?」杜悠言不解。
「你跟我來一下!」同事說著,帶她出了餐廳。
杜悠言以為對方是要詢問一下女兒的補課情況,沒想到進的卻是洗手間,而且遞過來一樣東西。
她伸手接過以後,呆了呆,「這個……」
看清楚了上面的英文字,她頓時臉紅
「我去超市時順便給你買的!」同事緩緩說道,「害羞什麼,你是結了婚的人,又不是未婚!如果是真的話,那可是好事情!快驗吧,上面有使用說明,要是不懂就叫我!」
「好……」杜悠言咬唇輕聲。
在同事出去將門關上,她深吸了口氣,將包裝一點點拆開。
五分鐘后,帶著一次性手套的手裡捏著那根驗孕棒,她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確定沒有看錯,上面的的確確是顯示了兩道明顯的線出來。
打開門,外面的同事得知結果后低呼,「杜,真是恭喜你!」
「謝謝。」她有些呆的張了張嘴。
心臟在狂跳,渾身的血液都好像在沸騰。
她第一次嘗試這種感覺,是前所未有的,因為宮寒的關係,月事常常會有推遲,她也並沒有在意,不成想竟然……
會是哪一次?上個月他來的時候嗎。
這種事情應該要分享的,杜悠言再次掏出手機,哪怕知道可能會打不通,還是想要撥,在她找到號碼未撥出去前,有國際電話先打進來。
是杜母,她接起來,聲音都不由自主的輕快,「喂?」
「媽媽?怎麼了,是不是爸爸……」
感覺到杜母在那邊情緒似乎不對,她緊張的忙問。
「不是!」杜母頓了頓,聲音一下子帶了哭腔,「言言吶……你可千萬要挺住啊!」
「媽媽,您快說,到底出什麼事了?」杜悠言額上剛剛興奮而出的汗,都一點點涼掉,強烈的不安在擴大著,她焦急的問。
那邊杜母說了句什麼,她的手機「啪嗒」一聲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