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池氏,項目拓展部。
葉棲雁在電梯「叮」的一聲提示音到達,從裡面邁步而出,一路直接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將挎包以及小行李包全部都放在柜子里,她伸手打開著電腦。
她做著和每天一樣的事情,但仍舊能感覺到所有人投遞過來的目光。
五字成一句。
葉棲雁耳邊還重複回蕩著。
有些不敢置信是從自己嘴裡說出來的,但卻似乎是早就凝聚在心裡的一句。
早在她悄然成為了別人的替身,早在他拂走她的手去找前女友,早在他隨身攜帶的那枚打火機……好像就已經註定了這樣的結果,她主動說出來,不過是不想再經歷一次那樣的狼狽。
專屬電梯門閉合之際,他幽邃的眸光還如影隨形。
葉棲雁知道自己這樣的方式有些衝動了,但也是最好的方式,他在眾人面前宣布他們的關係,那麼就由她來說結束吧。
深呼吸了兩口氣,將辦公桌上的空杯拿起的走向茶水間。
打開了兩包速溶的咖啡,將粉末全部都倒在杯子裡面,再用開水沖泡著攪拌,裡面黑色的漩渦映出她的一張臉,一張標準失戀的臉。
和上次他們結束交易不同,這一次,她是真的失戀了。
心裡一陣緊過一陣,酸澀堵住了胸口。
葉棲雁忽然覺得自己很脆弱,可不是凡事都能洒脫面對的,至少在池北河這裡。
用力吞咽口唾沫,她努力讓自己清醒鎮定,不要太沉浸在無法自拔的悲傷當中,不過是失戀而已。
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很多人在失戀,千百種人就有千百種失戀方式,又不是活不下去了,她還有個需要勸說化療的隔閡父親,以及一個需要她照顧的生病女兒。
葉棲雁端起泡好的咖啡,送到嘴邊喝了一大口,苦澀的液體從喉嚨蔓延至胃裡。
「棲雁,那個什麼……」
身後有腳步聲響起,是平時走得很近的同事於瑤瑤。
於瑤瑤也是聽說了,不禁按捺不住的過來小聲詢問,「你真的和池總分手了嗎?」
葉棲雁抬頭,掃了眼周圍八卦的眼神,都齊刷刷的注目在她身上。
雙唇緊抿,她沒有出聲,但已是默認。
然後,她看到於瑤瑤驚詫的表情,同時也聽到周圍人的唏噓聲。
**********
寫字樓頂層,總裁辦公室。
已是入秋的天了,但樓層高的關係,又是大面積的落地窗戶,所以陽光暖暖的投遞進來,房間里絲毫不會感覺到冷,可這會兒卻像是開了冷氣一樣。
池北河一手推開門,兩條長腿邁著大步走進來,似乎帶著凜冽的風。
我們分手了……
從電梯門閉合,再到他此時坐在這裡,這五個字始終在耳邊叫囂的重複。
或許若是她單獨和自己說,他還會有幾分不確定,可當時那麼多池氏員工在場,很明顯她是下定決心的,語氣連一丁點的遲疑都沒有。
「我之前說過的,你只是現在擁有她而已,並不代表你以後都會!」
「還有我說的那個堵,在她心裡永遠都會有我的位置!現在不如讓雁雁自己做選擇,看看是選擇繼續跟你,還是回來跟我?」
……
池北河微俯身,雙手握拳的抵在辦公桌邊緣,像是隨時可能會一把掀起。
驀地,辦公桌上的內線電話突兀的響了起來。
「池總,有土地局找您的電話!」
他伸手猛地拿起話筒,裡面傳來了徐助的聲音。
池北河沉默的抿著薄唇,等待著線路里的電話接進來,在接進來以後,他扯唇沉聲道,「你好,我是池北河。」
那邊說了什麼,他站直了身子,「您好,葉副局!」
不僅是想平常見領導般虛偽的客套,還有幾分因為誰的特殊尊敬在裡面。
十多分鐘的通話時間,池北河將話筒放回座機上面,低眉在那,看不清楚黑眸里的真實神情,但眸色卻比平常還要更黑更沉。
「叩叩叩——」
敲門聲在這個時候響起。
池北河回頭瞥了眼,是抱著一摞文件的陳秘書。
他站直了身子,邁步走到辦公桌的另一邊,拉開高背椅的坐上去雙手交疊於胸前,嚴肅的臉廓上表情漠然,交握的十個指骨節卻在泛白。
「上午九點半有董事會議,十點二十……晚上的話,並沒有飯局的安排……還有這幾份文件,需要上午前批閱!」陳秘書有條不紊的說完后,將手裡文件遞在辦公桌上,不忘小心翼翼觀察著boss的臉色。
池北河在陳秘書說完后,連眼尾都沒抬一下。
「池總,您……沒事吧?」
陳秘書忍了忍,忍不住的開口詢問。
池北河內雙的黑眸,慢慢的抬起斜睨過去。
陳秘書接觸到那目光,冷的心臟都一抖,不敢再多話半句。
「還有什麼事?」池北河扯唇,聲音沉冷。
站在那未離開的陳秘書,這才敢重新開口說道,「還有您所租住的房東昨晚有打電話過來,說是自己女兒要結婚,手頭缺錢的想要賣房子,打算賠償租金!所以您看您是打算……」
後面的話沒有說完整,但意思很明顯。
作為池北河的貼身秘書,很多事情也都是由陳秘書去辦理,老住宅區所租住的房子亦是,所以也是知道他為何會搬到那裡去住,後面未說完的話,是在徵詢他是否將房子直接買下。
池北河聽后沒有立即出聲,而是闔上了眼皮內雙的黑眸,像是陷入了沉思一般。
忽然,他程亮的皮鞋尖輕輕一點,高背椅轉向了落地窗的方向。
在他重新睜開黑眸時,喉結滑動出兩個字,「搬走。」
聽到他的回答,陳秘書明顯一怔。
只是很快,也是想到不久前親臨過在電梯里發生的事情,明白過來了。
「是!」陳秘書頷首,離開。
直到辦公室的門被關上,坐在高背椅上的池北河久久都未動。
明媚的陽光從落地窗外投入,落在他嚴肅的臉廓上,卻半分都泄不進他黑色的瞳孔里。
**********
夜色初降,私立醫院。
葉棲雁從護士站拿到醫用的棉簽后往回走,手觸碰到病房門的把手上時,聽到了裡面女兒雀躍不已的童音歡笑聲,「大河,你要不要吃橙子呀,我可以給你扒喲!」
聽到那個名字,她呼吸一頓。
用了些力的推開病房門,果然看到正坐在病牀邊上的池北河。
穿著病號服的小糖豆正盤著兩條小短腿,腿上放著個水果盤,正像是一隻小哈巴狗一樣,諂媚的拿著盤子里的水果一個個詢問。
「媽媽,大河來啦!」
小糖豆聽到動靜,機靈的扭過蘋果臉。
「嗯……」葉棲雁朝著他看過去,壓抑的吸了口氣。
池北河嚴肅的臉廓上還帶有著面對小蘿莉時的柔和,看向她時內雙的黑眸里閃過一抹幽邃,只不過很快又恢復正常,看不出有任何情緒波動的破綻。
病房裡因小糖豆的好心情感染著,都是活躍的氣氛。
小糖豆纏著池北河,小身子不時的朝著他依偎過去,偶爾笑米米的露出兩個酒窩,偶爾眨巴著大眼睛的露出嬌羞的小表情。
兩個大人間看似無恙,卻是內心活動萬千。
池北河始終都陪著小糖豆,到了她睡覺的時間后,看了表的起身道別離開。
他表現的很是正常,就像是會出現就是為了看小糖豆而已,葉棲雁看著他邁著長腿離開病房的背影,知道他並不是。
哄睡著了女兒,她又仔細掖了掖被角,也走出了病房。
走了幾步遠的拐角,果然就看到了站在那的池北河。
純黑色的西裝勾勒著他倒三角的身形,高大又結實,曾經多少次她這樣望著他的身形,都很想要上前去擁抱,而她也完全可以那樣做,只是現在不行了。
醫院走廊的白色燈光下,打在他肩背上形成觸不及的光暈,而他線條立體的五官正微垂著,一手朝著褲子口袋,另一手裡是枚銀質的打火機。
像是曾經他無數次做過的那樣,在長指間來回的甩動。
琉璃珠一樣的銀光折射進葉棲雁的眼睛里,她壓抑著喘息,摒的肺都疼。
她朝著他走近,在隔著半米遠的位置停下。
池北河視線里看到她,收攏了指間的打火機,同樣的抄進了褲子的口袋裡,內雙的黑眸幽幽的凝睇向她。
「你那天晚上和葉寒聲在一起?」
「……嗯。」
葉棲雁皺眉,卻還是應了聲,不過並沒有在此多解釋的心情,已經走到了這一步。
雙手輕輕的攥在一起,然後用力,和他的語氣如出一轍的反問,「那你呢,你不是也和前女友在一起?」
「那不一樣,阿珊她是……」池北河也蹙了眉,薄唇微抿。
「有什麼不一樣的?」葉棲雁打斷他,像是害怕一樣的不想要聽到任何相關的,只是涼涼說道,「池北河,我們很公平,誰也沒資格說誰!」
池北河嚴肅的臉廓一滯,胸腔有些憋悶。
「你說有話要問我。」黑眸微眯,他扯唇說道。
「沒有了……」葉棲雁心中澀然。
或許之前有,現在已經沒有了,也沒必要問了,不重要了。
池北河黑色的瞳孔也緊縮了起來,那樣緊緊的凝視著她,像是要將她整個人徹底的凝穿一樣,可是在這個瞬間里,他們彼此都感受到不到對方的真心在哪。
「呵呵。」他扯唇笑了,黑眸里閃過冷沉的光,帶著幾分嘲弄的語氣,「是你有話要問我,還是其實說,你是有話要告訴我的?」
葉棲雁沒太聽懂他的話,只覺得他更加陌生了。
線條立體的五官離她那麼近,卻又那麼的遠。
驀地,池北河忽然出聲道,低沉的嗓音很淡,「我說的話,你還記得?」
「什麼……」她怔忪了下。
「我說過,只要你不說,我們就不會分手。」
「嗯……」葉棲雁眼神暗了下去。
是的,他是說過,只要她不說,他們就不會有分手。
這是他曾給過她的承諾,可他雖然不會提出來,卻是無形中逼著她提出分手。
池北河見她低垂下眉眼,手臂的肌肉收緊,「所以,你確定是考慮清楚了?」
「嗯……」她再次低應了一個字。
「好!」池北河凝視著她,久久也扯出個字。
葉棲雁聽到以後,攥在一起的手指也更加的緊,指骨間的疼痛似乎都蔓延至了心尖上。
她看到他高大的身形轉過去,留給她一個寬厚卻冷峻的背影,兩條筆直的長腿邁動,兩步后,又忽然停了下來,並沒有回身,而是微側過嚴肅的臉廓。
「雁雁。」
池北河喉結滑動,習慣性的喊出了她的名字。
只是與此同時,他也不禁想到,她又何嘗只是他一個人的「雁雁」?
身上每一塊肌肉都好像在僵硬掉,池北河微眯的黑眸落向某一點,低沉的嗓音有些悵然,「你說過喜歡我,其實真正又有多少?或者說,在你心裡對我的喜歡,總是及不上對葉寒聲的!」
不明緣由的葉棲雁聽后,只會覺得失望透頂,她將一顆心都付出了,他竟然還會在比較!又或者說,自始至終,他一直都很介意。
張了張嘴想要辯白,又忽然覺得自己很是傻的可笑。
在他長腿邁步的同時,葉棲雁也轉過身的邁步,兩個人在醫院走廊里相反方向的背道而馳。
回到兒科的病房裡,躺在病牀上的女兒櫻花瓣的小嘴微張著,睡的那樣香。
拿起挎包的葉棲雁,忍不住走過去抬手,在她的蘋果臉上一下下的輕撫,好像藉此來緩解自己從心底泛濫而出的苦澀。
「大河……」
很輕的,有童音在睡夢中的囈語。
葉棲雁手指尖輕顫,之前還說找個機會,要和女兒好好的聊一下有關他們兩個的事情。
可是現在看來,似乎是沒必要了……
紅色的數字往下跳躍,直到抵達一層靜止。
電梯門緩緩拉開,同時梯門上映出男人冷凝的五官也一併消失,高大的身影從裡面走出,再徑直的走出住院大樓。
四五節水泥台階下去,內雙的黑眸驟然薄眯。
前方那裡停著輛銀灰色的凱美瑞,駕駛席車門上倚著個身材修長的身影。
那姿態,明顯是在等著人的。
而等著的是誰,池北河心知肚明的收攏了掌心。
手指間夾著根點燃的香煙,放在嘴邊抽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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