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父母心
“今天去學堂可還好，若覺得不適應，我跟你爹說說，還是讓你在家跟著為娘學幾個字罷了。”回到家裏，何氏不放心的拉著她的手，將她細細打量了一番後，出聲問道。
她隻覺得女兒還小，就要守著學堂裏的正經規矩，很是辛苦了些。
宋芳華卻是搖了搖頭：“沒有什麽不適應的，學堂裏的幾個師兄都是認得的，二姐就坐在我身旁，先生就是我爹，我又怎麽會不適應！”
之前她一直跟著何氏學習，何氏的學識也不差，上麵兩個姐姐也都是這麽過來的，原本何氏以為能一直這麽教下去，哪知宋芳尋鬧著要學四書五經，這方麵倒是宋竹青教得好些，姐妹倆便去了學堂裏，宋芳若卻是坐不住，沒幾天就不去了，倒是宋芳尋一直堅持到現在。
因著之前落水的事兒，宋竹青很是不放心，所以便將宋芳華一塊兒叫去學堂了，有他盯著，也就不至於再出什麽意外。
原本因為她年歲小，何氏也是一直盯著她的，隻不過被周氏派了活計，一時沒顧得上，哪曾想就落了水，事後想想，她也是後怕不已，想著後麵不定什麽時候又被指使著幹活，看顧不到小女兒，便也同意她進學堂了，也不指望她學什麽，老實待著不出事就好。
可小小年歲，就要守足規矩，她又覺得心疼，才有此一問。
“好吧，既然你坐得住，為娘也沒什麽好說的了，倒是你們大姐，這會兒又不知跟哪兒去了，這孩子真是越大越沒個定性，一轉眼便找不著人影了。”
“大姐跑出去玩了嗎？”宋芳華盯著門外，眨巴了下眼睛問道。
她也想走出去看看的，隻是年歲還小，又才病過一場，何氏都不肯放她出門，不然，她倒是想跟著宋芳若在村裏轉一圈。
“別提了，明明是個女孩兒，這性子怎麽毛躁得跟個小子似的，要真是個小子，我也不管她了。”何氏一臉無奈道。
她曾是大家閨秀，從小謹守著各種規矩，後來嫁到村裏，見慣了村裏女子們粗枝大葉的，以前那些規矩，她倒也漸漸放下了，隻是芳若這性子，那怕是在村裏的女孩中，也算是十分跳脫的了。
“大姐這樣也挺好啊，娘你就當她是個小子吧！”宋芳華想想說道。
她覺得這樣的性子也挺好，不容易受人欺負，要是個軟包子似的，誰都能來捏一把，那日子過得才叫憋屈呢，這世間對女子本就太多不公平了。
一聽這話，何氏頓時沒好氣的瞪她一眼，還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額頭：“什麽當她是小子，姑娘就是姑娘，得有姑娘家的樣子，我都已經沒拿那些規矩來約束她了，可她這比村裏其他姑娘都還要野上幾分，可怎麽是好哦。”
現在年歲還小些，倒也沒以，待再過幾年找婆家的時候，還是這個性子，哪才叫愁人。
她現在最愁的，便是宋芳若以後怕是會嫁不出去，整天在家裏待不住，滿村子的跑，這名聲都要傳出去了，誰家敢娶這樣的姑娘回家。
宋芳華看她這樣子，心裏一思量，便大致明白她的意思，不由笑說道：“娘你何需為這些發愁，我爹是秀才，我們村裏可就這麽一個秀才，而且我們家又不窮，怕是多少人都想跟我爹扯上點關係吧！”
她沒明說什麽嫁娶之類的話，畢竟她這點大的孩子，懂什麽。
但何氏卻也聽明白了，略一思量，也覺得有理，秀才這樣的身份，在大地方什麽也不是，但在村裏這樣的地方，卻是難得的貴重。
她比宋芳華想得更多，女兒這般性情，倒不指望她高嫁，低嫁的好處便是，有爹娘撐腰，在婆家誰也不敢欺負，這麽一想，倒也不算什麽事了。
倒底也是她心疼孩子，不願意過份約束她的性子，要不然真要往外跑，她還能沒點法子，將人給拘在家裏，不過是不願意罷了。
宋芳華搖頭暗自感歎了一番，覺得做人爹娘的，可真是操心啊，孩子這才多大點啊，就已經在開始操心婚嫁問題 了，不過說來說去，也是一片父母愛子之心。
有這樣的爹娘，她突然覺得，當真是一件幸事。
想想上輩子她有個疼愛她的爸爸，這輩子又有一對關愛子女的父母，估計是她上上輩子燒了高香，才會有這前世今生的福氣。
上了一天的學，自然是有不少的功課，何氏也不擾她，自忙自的去，由著她在屋裏自個寫大字。
一篇字寫完，擱下筆，便開始揉著有些發酸的手腕，這毛筆字寫起來有點麻煩，寫得久了還累人，如今她才開始學寫字，字寫得不是很好，不過寫字這事吧，多練練也就好了。
她又不指望自己能成為書法家，隻要字不太醜，能勉強見人就可以了。
對於她這種，經曆過一番苦難的人來說，這些並不重要。
對於現在的她來說，更重要的事大概是能多擁有些糧食，以後都不挨餓，不過眼下這光景，家中餘糧很足，是不至於餓肚子的。
所以她思量著，若是有法子，倒是可以多存些銀子，隻要有銀子，就能買到糧食，就不會餓肚子了。
這個想法是很好的，奈何她現在才是個六歲大的孩子，卻是什麽也幹不了，更別提掙銀子了。
這世間對女子頗為苛刻，哪怕她成年了，想在外麵賺一分銀錢，怕是都不容易，所以很多事情，也不是那麽想當然。
思及此，不由長長歎息出聲，為何就是個女兒身呢，不過她上輩子也是個女兒呢，若是這輩子變成個男的，那反倒更尷尬了。
這般胡思亂想一通，倒把她自個給逗樂了。
“你這孩子，是想著什麽美事，竟是自個傻笑起來。”何氏從門外經過，看到她這樣子，也不由一陣好笑不已，不大點的孩子自個傻樂嗬，看得她也跟著一陣樂。
“就是想到娘做的米糕味道極好，還想著能吃上一回呢！”她不由胡扯一通道。
何氏聽著就更好笑了：“不過是塊米糕，也值得你樂嗬成這樣，回頭娘就給你做。”
給做好吃的，宋芳華更覺滿足。
夕陽餘光撒落在何氏的身上，她隻覺得她娘身上金光大盛，美得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