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進學

  周氏聽說老太太拿了塊布,給宋芳華做衣裳,還是料子挺不錯的細布,這讓她心裏不痛快了好一陣,不過想著小寶不用再跪,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多生事非,隻把這事記在心裏。


  家裏需要耕種的三十畝地,宋正和父子三人,加上宋大寶、宋二寶兩個小子,五個大男人活兒做得也都利索,完全不用家裏的女人下地幫忙,忙活幾天活兒也就做得差不多了。


  這也是宋家日子過得不錯,家裏並不全指望這三十畝地的收入,也不著急,自家人慢慢做著就是,放一般人家,女人也是要如同男人一般下地幹活的,所以宋家婆媳三人,在村裏也是女人們羨慕的對象。


  活兒做完,宋竹青放農假時間也到了,幾個學生又開始每日求學,他也開始坐堂教書。


  家裏的女人、孩子,忙完這一陣也都輕鬆下來,周氏是個活泛的性子,得了閑就愛往外跑,跟人東家長西家短的嘮叨。


  大房三個兄弟,從小也都跟著宋竹青識字,卻沒一個是靜得下來安心讀書的,稍認得幾個字,便再也坐不住,不肯再學的,其中宋小寶最甚,上麵兩個哥哥好歹把字認全了,到他這兒,卻是字都沒認得幾個,可他死活不肯學,家裏人也嬌慣著,便也由著他了。


  農家子弟多是大字不識一個的,能識得幾個字的,都已經算是強過不少人了。


  宋正和見家中三個孫子都不是讀書的料,倒也不以為意,能有一把力氣做活,自個養活自個不成問題就行,他也沒有太多想法。


  他們這樣的人家,能出一個像宋竹青這樣的秀才,都已經是祖墳冒青煙了,可沒敢再指望別的。


  一忙完地裏的活計,這三個兄弟,便各自在村裏閑晃蕩。


  反倒是宋家姐妹三個,沒一個得閑的,宋芳若不耐煩讀書,何氏便教她做針線,但做針線她就更不耐煩了,沒做幾下,趁著何氏不注意,便自個偷溜出去找小夥伴玩了。


  而宋芳尋、宋芳華兩姐妹,卻被宋竹青帶進了學堂,跟著他一起讀書。


  他倒並非想將女兒教成個才女,隻不過覺得識文斷字,能多明白幾分道理,不會被人輕易蒙蔽了去。


  至於男女大防之類的,這鄉下地方,也沒有那麽多講究,沒見村裏的姑娘,滿山遍野到處跑的,再說了,他這個做親爹的親眼看著呢,還能傳出什麽不好聽的話不成?


  “春對夏,秋對冬,暮鼓對晨鍾,觀山對玩水,綠竹對蒼鬆……”


  宋竹青聲音朗朗,語聲徐徐,聽到耳中很是中聽,宋芳華不由自主的隨著他的聲調,搖晃起腦袋來。


  “芳尋,你來接下一句!”


  突然被點名,宋芳尋也絲毫不怯,大方爽朗聲音清脆道:“明對暗,淡對濃,上智對中庸,鏡奩對衣笥,野杵對村舂……”


  “很好!”宋竹青壓了下手,示意她坐下,隨即便又點名道:“鄭輕寒,你來接!”


  “仁對義,讓對恭,禹舜對羲農,雪花對雲葉,芍藥對芙蓉……”


  鄭輕寒是所有學生中,功課做得最好的一個,被突然點名,也沒見半點慌亂,很是流暢的背了下去。


  但隨後被點名的季逸塵,就遜色多了,小小一段背得磕磕絆絆的,宋芳華聽著,都不由替他著急。


  “放了幾天農假,看來你們都有些懈怠了,這可不好,學習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你等正當年華,可不能辜負了這大好當陰……”


  “謹尊先生教誨!”


  幾個學子齊齊起身,朝著先生一禮,神情舉止很是恭敬。


  一堂課上完,眾人都長出一口氣。


  宋芳尋轉頭看向一旁的鄭輕寒,笑道:“看來放農假這段時間,你都很用功啊!”


  “先生的教導,可絲毫不敢馬虎。”鄭輕寒應了一聲,隨即又低頭看手中的書,似不想浪費丁點時間。


  眼見他應了一聲,就不再理會自己,宋芳尋不由撇了下嘴,倒也沒放在心上。


  旁邊的季逸塵,卻是湊到了她的身旁,苦著臉道:“芳尋,你是怎麽背的啊,記性就那麽好,一點都沒出錯不說,還背得那樣流暢!”


  宋芳尋聽到這話,不由有些得意,在學習方麵,她可是頗為用心的,為的就是能追趕上鄭輕寒,在別人不知道的時候,她正暗自跟鄭輕寒較著勁呢。


  “我就隨便背背,也沒有怎麽用功!”宋芳尋一臉謙虛道。


  “隨便背背就能背得這樣好,芳尋你怕不是個神童吧!”季逸塵一臉吃驚模樣,隨即又一臉遺憾道:“可惜你是個女子,若是個男兒,成就一定不在先生之下。”


  鄭竹青是個秀才,成就不在他之下,那最起碼也得是個秀才吧!


  “你過獎了,我怎麽能跟父親比呢!”宋芳尋露出些不好意思的神情,但眉眼間也自帶一絲傲氣。


  宋芳華坐在旁邊,就聽著他們這一人一句的,季逸塵與鄭輕寒,也都隻有十歲大的年紀,宋芳尋八歲,全都是一群蘿卜丁呢,但說話卻是比他們的年紀顯得成熟多了。


  “芳華,你怎麽瘦了許多?”季逸塵的眼神總算看到她了。


  聽到他這話,鄭輕寒也不由抬眼看了過來。


  “前些時日落了水,病了幾天,也沒什麽要緊,過幾天就能養回來了。”宋芳華揚起笑臉回了一句。


  “好端端怎麽就落了水,現在天兒還有些涼,還好你已經沒事了,要不然得了風寒,那可不得了。”季逸塵一驚一乍的說著。


  “風寒很可怕嗎?”宋芳華有些不解的問道,在她理解,風寒也就是個感冒而已。


  季逸塵見聞,一個勁的點頭道:“當然很可怕,去冬我家隔壁一戶人家的男人,就是得了一場風寒,怎麽也治不好,然後好好的人,就這麽沒了!”


  說到此,他還露出一臉怕怕的模樣。


  呃,得個感冒就死人,宋芳華隻覺得不太能理解,頓時一臉的問號。


  鄭輕寒抬眼,便正好看到她這模樣,不由微笑了一下,道:“風寒確實能要人命,所以日常的時候,需得小心防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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