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和衣而臥

  他自嘲了下自己，什麽時候自己的自控能力這麽差了，竟然像個十七八歲的毛頭小子。他離開臥室，去客廳中的酒櫃給自己倒了杯紅酒，又打開書房的電腦，處理了一些公事。等做完事情再一看，已經七點了。該吃晚飯了。那個小丫頭醒了沒？楚元歌走進臥室，走到床邊，床上的女孩依然在睡，雪白的臂不聽話地伸在毯子之外，胸脯隨著呼吸緩緩起伏著。如玫瑰花瓣般的紅唇微微開合，楚元歌心中一動，他坐到床沿，伸出手指，輕輕地觸碰到那兩瓣紅唇，摩挲了一下。如同他想象中一般的柔潤手感，少女的咽喉裏發出如貓咪一般“恩”的聲音，似乎在抗議他打攪她的睡眠。一股熱流湧入楚元歌身體，他不由自主地俯下身，那兩瓣紅唇的魔力吸引著他，他要占有那兩片唇，她是他的。可是，懷中的女孩突然在睡夢中皺起了眉，叫了一聲：“爸爸，你別死！”頓時，如同當頭澆了一盆冰水，楚元歌火熱的身軀冷了下去。爸爸……他想起自己的父親來，那個滿臉胡茬，嗜酒如命的男人，沒有別的愛好，除了喝酒、賭錢，還有，打自己。在潛意識中，他當自己從來沒有過這個父親，從來不去想，也避免看任何關於父親題材的東西。她觸碰到的是自己心中最隱秘的弱點，關於父母，楚元歌胸中永遠的痛。深吸了口氣，楚元歌緩緩離開了沉睡的少女，至少今天他是沒興趣碰她了。然而——他的手卻被睡著的女孩無意識地抓住了，噩夢中的女孩似乎極力在擺脫著什麽，身體不安地扭動著，緊緊抓住她身邊一切可以依賴的浮木。他試圖抽離，卻反而被她抓得更緊，連手指甲都陷到他的肌肉中去。楚元歌皺了皺眉，終於還是歎了口氣，輕輕掀開毯子，躺到少女身邊，將她攬在懷裏。觸碰到楚元歌的胸膛，在夢中糾結的女孩平靜了下來，她向溫暖的方向靠了靠，安靜地繼續著她的好夢。可是楚元歌就有點受罪了，軟軟的女孩的身體就在他懷裏，鼻子裏盡是聞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好聞的清香，他有點想罵自己，糾結什麽？合同都簽了，人也是他的了，想幹嘛就幹嘛，他到底在等什麽？這全然不像平時果決的自己。什麽時候，楚元歌竟然能做到坐懷不亂，還是在床上。如果被那幫兄弟知道，不知會不會笑自己成了純情小男生。可抱著她，自己心裏竟然特別溫暖，從她身上傳來的溫度和心跳，讓自己很快安靜了下來，安靜得——也想睡覺。於是當葉扶搖睜開眼睛時，就被自己所處的情景嚇了一跳。自己在一個陌生的房間，一張陌生的床上，被一個陌生的男人緊緊抱在懷中，她的左手被握在他的手裏，十指交纏——她立刻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鬆了口氣，原來自己和那個男人都是和衣而臥。然後，她立刻認出了，這個男人就是她的“雇主”。昨天的回憶瞬間湧上心頭，再看看窗外泛起的魚肚白，難道自己竟然睡了那麽久？她試著想掙脫他的懷抱，可是他抱得很緊，葉扶搖很怕弄醒他，所以稍微掙紮了一下，不奏效就放棄了。不過，仔細看起來，他沒有昨天給自己留下的印象那般恐怖：五官輪廓分明而帥氣，睫毛很長，安靜的睡顏甚至帶著一絲大男孩的稚氣。如果在路上碰到，也許會以為是哪個明星吧。如果再倒退回五年、十年，路上遇到這樣帥氣的男人，也許她還會和要好的女同學一起花癡一番。可惜，現在的葉扶搖，與他，隻是雇傭與被雇傭的金錢關係。她絕對不能投入任何感情，不，不止是感情，她連一點情緒都不能投入。她出賣了自己的身體，自己的子宮，自己的時間。但是，她不打算出賣自己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