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引者如此
“到了。”牧下了車轅，伸手拉開簾子扶慕辛夷下來。
眼尖的張掌櫃看見他們走到店前，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計，麵上換上得體的笑容，恭敬地迎接，“兩位堂主，現在接近午時，是否在店裏用飯？”
牧微微頷首道，“嗯，這次來就是為了用飯的。”
張掌櫃能一直在鳳陽城當掌櫃，自然是有他的特別之處，牧說完這話立刻就意識到他是帶慕辛夷來特地品嚐這裏的剛來的廚娘的手藝的。
便走進後廚房親自吩咐，準備她們最拿手的菜肴。
牧帶慕辛夷去了二樓位置最好的雅間，說著他們今後對峙龍族的計劃。
因為這裏的慕春堂平時最大的工作量就是開灶做飯，所以對這些他們輕車路熟，條理有序，才剛吩咐完，就一個接一個的端著盤子進來了。
待菜肴放置完畢，幾個丫鬟小廝站在他們一旁準備侍奉布菜，可牧揮揮手將他們打發了出去，坐在慕辛夷身旁親自服侍。
看著這些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動的美食，他頗為自得的對她說，“怎麽樣，這些廚娘可都是我親自把關，品嚐了她們的廚藝之後才點頭留下來的，快嚐嚐怎麽樣？”
在那些盤子放好後，慕辛夷就緊緊盯著其中一道菜不放，牧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伸手用公筷加了一些放在她麵前的碗裏，道，“這是圓豆絲。”
說完他覺得這個介紹太蒼白，又補充了一句，“別看它樣子簡單，我敢保證，這是整個鳳陽城的酒鋪味道最獨特的菜……”
在滔滔不絕的推薦下，慕辛夷拾起筷子嚐了一口。
牧觀察她的表情，帶著開彩票的忐忑與不安，“味道如何？”
慕辛夷嘴角微揚，神色了然，點了點頭，這是她親自教的，味道當然不錯，又嚐了嚐其他的菜。
她吃飽喝足，用錦帕擦擦嘴，看著風卷殘雲後的桌子，對牧道，“能不能帶我去見見做這些菜的廚娘？”
“沒問題！”他夾走了盤子裏最後一塊紅燒肉，起身為慕辛夷帶路。
他們吃完後已經到了飯點，這時整個慕春堂都坐滿了慕名而來的食客，後院的廚房也是灶火熏天，裏麵的廚娘和幫工來往不絕。
慕辛夷拉住牧，道，“還是等等吧，現在她們肯定沒有時間。”
他頓了頓，然後點點頭坐在走廊的坐椅上等著。
午時過後，未時初始，看到牧的夥計扔了手裏的盤子，放在圍裙上擦了擦，又怕自己身上的油煙氣惹主子不快，便停在一尺開外，道，“堂主有什麽吩咐？”
“方才送去二樓天字號雅間菜肴的廚娘在哪，把她叫來。”
這夥計雖不知為何，但還是點點頭，動作麻溜的跑到廚房叫來了那兩個廚娘。
這兩個廚娘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她們的模樣已有三四十歲，但臉上的神情還如十幾歲未出茅廬的小丫頭一般惶恐無措，見到他們頭都不敢抬。
“把頭抬起來。”慕辛夷上前一步，雖然帶著些命令的口吻，但語氣十分溫和，叫人無法心生不快。
兩個廚娘對視一眼，對方都不知道這人是誰。
慕辛夷想起自己當時為了避免麻煩，將容貌給掩去了，就說道，“我是瓊音。”
聽到這個名字，她們想了想，隨後瞪大眼睛，好像見到了分散已久的親人，兩人眼含熱淚，“姑娘……瓊音姑娘！”
“是我，你們……是跟著阿雪來到這裏的嗎？”她們之所以流落到慕春堂成為這裏的廚娘，自然是因為南蠻之地變成真正的荒夷，被迫離鄉。
她們點點頭，“我們的家園被那些龍族給毀了，已經不能繼續生存下去，所以少……阿雪公子就帶著剩下的族人出來。”玄冥雪又吩咐，不能暴露他們是來自南蠻之地的人。
牧隻以為他們是避世不出，隱居山林的小村落，同樣是遭受了龍族迫害，不得不出來謀生，這也解釋了她們方才為何一副小心謹慎的樣子。
深居山野的農家女隻知家中瑣事操勞，不知人情世故，對外麵的一切帶著陌生，試探和未知。
她們的話都在有意避開有關南蠻之地的信息，這一定是玄冥雪的吩咐。
“那阿雪現在在哪？”
“他跟自己的手下阿奎羅幫慕春堂運送貨物去了。”回答這話的是牧，“他帶來的流民太多，為了能夠安置他們，就答應為我慕春堂驅使。”
玄冥雪之前也有和慕春堂的交易，他的信譽是極好的，再者他的族人並非無用，吃苦耐勞又沒有怨言，牧也願意留下他們這些得力助手。
再者，玄冥雪的經商頭腦與他不相上下，有他在，慕春堂如虎添翼，這個交易怎麽說都很劃算。
“算算時間，應該就要回來了。”
“嗯。”
……
這天，玄冥雪和阿奎羅進入鳳陽城，就立刻有族人過來告訴他，說是瓊音姑娘等候多時。
他還在想瓊音是誰，見到人之後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看到慕辛夷他想起往昔種種，他的父親為保護族人而身亡，燭九陰也因為同屬龍族，為了引走他們去了龍族世界。
他把自己的經曆告訴她，得到的是長久的沉默。
“我們同為遭受異族禍亂，今日相聚於此，要想守住鳳棲大陸，不能再被動防守。”
牧，離殤都知道了慕辛夷的想法，聽到後並不驚訝。玄冥雪看著她，暗淡的眼睛裏透露出一絲光跡，“……你的意思是？”
慕辛夷站起來，走到床邊看著遠處微變的天空，目光深沉，“他們的目的很明顯，就是占領這裏，我們難道要坐以待斃，最後拱手相讓嗎？
弱小不是原罪，逆來順受與怯懦才是。雖然人族孱弱，跟皮糙肉厚的龍族沒法比，但我們可不是形單影隻。”
在座的人中除了慕辛夷，他們共同的身份就是商人，經商之道，爾虞我詐，水深似海，他們會做最精明的打算，不會做沒有利益的事。
他們與龍族的差異太大，硬碰硬無異於雞蛋碰石頭，這種事就是想想。
可他們現在才知道，這不是商場。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他們背後站的是無數無辜百姓，若是連他們都懼怯，還有誰能帶他們走出水深火熱？
慕辛夷做了他們想但不敢的事，雖有奮力一搏，誇父追日的雄心，但卻沒有付出實際行動的勇氣，慕辛夷就是這個帶領他們邁出第一步的勇氣。
引者，無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