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曼珠沙華
酒魅搖搖頭，指著燈籠的骨架道：“這是用金絲楠木做的，上麵的微雕好生別致，看，上麵的鳳凰一個個雕的神態都全然不一樣，栩栩如生，這絹布也是用天蠶絲做的。”又笑吟吟的對坐在地上的老人道：“老人家，這可是你做的？”
老人眼裏一絲亮光閃過，卻沒有搭話。
顧離亂細細的觀察了一下這個燈籠，也是讚歎地點了點頭，驚異道：“好手法，老人家，你不簡單啊。幾兩銀子？”
老人這才好似感覺麵前有人來買他的東西，微微抬頭，道：“五百兩。”聲音好似自地底發出，宛如惡鬼嚼骨頭般讓人遍體生寒。
酒魅皺了皺眉，道：“老人家，即使金絲楠木再貴，您的雕刻再精致，可是也不至於如此之貴啊。”
老人重重的咳嗽起來，朝一旁吐了口濃痰後，又拋兩個字：“黃金。”
酒魅愣愣的注視了老人幾秒後，氣呼呼的拉著顧離亂轉頭就走。卻被顧離亂一拉，道：“你不是喜歡嗎？”
酒魅皺眉道：“尋常人家，十兩銀子管一年的溫飽，五十兩銀子便可以備足女兒的嫁妝。一百兩甚至可以買個地方小官，一兩金子便是一百兩銀子！哼，我不要了。”
顧離亂看著酒魅被氣成了一個包子臉，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又看見酒魅眼裏幾乎被噴出火來，訕訕的收回手來幹咳一聲，道：“你那麽喜歡，我想說我還是夠錢買的。”
“顧離亂，你哪來的那麽多錢，有錢也不能亂花啊，有這些錢我寧願拿去救濟窮苦之人，拿五百金買個燈籠，你瘋了！”酒魅不可置信看著麵前的顧離亂，頭也不回的走了。
顧離亂看著酒魅真有些動怒，不由得歡喜更甚，再喜歡的東西隻要觸及了她的底線，便會毫不猶豫的舍棄，而不帶一絲留戀，不愧是自己喜歡的姑娘。卻在這時，一個聲音讓二人猛地站住了腳步。
“敢問為何這燈籠是有何妙哉？”
酒魅三步並作兩步跑到那賣燈籠的攤前，一把抱住那一襲紅衣的男人，歡喜的聲音讓顧離亂心中一痛，原本溫和的笑容僵在了原地。
“師父！你怎麽來啦！”酒魅雀躍的看著麵前的師傅大人，鼻腔還是圍繞著那熟悉的蓮香，忍不住鼻子一酸，拱在了師傅的懷裏，道：“嗚，師父，我好想你。”
顧離亂目光暗了下去，上前幾步恭聲行禮道：“陣風弟子顧離亂見過東華天尊。”
宮寧初輕拍了幾下懷裏的兔兒，就像沒有看見顧離亂一般。還是朝著那個老大爺問道：“長安地仙，敢問為何這燈籠是有何妙哉？”
顧離亂臉就是一白，咬牙保持著行禮的動作沒有動。酒魅聰穎，卻也不懂師父是何意思，又突然聽見地仙這個詞，一時間不知該問什麽，轉頭又擔心的看了眼顧離亂，想了想還是扯了扯師父道：“師父，顧離亂在向你行禮。”
那老大爺還是未有什麽動作，宮寧初也不惱，抬頭喝了口酒後，把滿嘴的酒氣往兔兒身上一噴，笑道：“徒兒為何沒有向師父行禮？”
酒魅理所當然的接道：“因為八仙峰規矩，入凡間為不引起騷亂，不需要拜見，隻微微彎腰……對了！”轉身朝顧離亂道：“笨顧離亂，不需要拜見啦！”
顧離亂深深地看了眼宮寧初，本想在心中告訴酒魅一句話，想了想還是站直了身子，朝酒魅微微一笑道：“是我糊塗了。”
卻在這時，那老大爺恍如大夢初醒般費力的撐起了眼皮，開口道：“能使開花者分文不取，反之五百金交來，燈籠也別想帶走。”
“燈籠怎麽開花？”酒魅心中無名火再次攀升，對這個奇怪的老人徹底沒了好感。
宮寧初微微一笑，把懷裏的兔兒往前一推，道：“你去把那個燈籠拿起來。”
“哈？”酒魅不解，她發現，隻要是自己於師傅大人在一起，自己的腦子肯定是不夠用的。
宮寧初伸手抓起酒魅的手，撫上那燈籠的把手，酒魅隻覺手心一痛，一縷縷鮮血竟就這麽從手心中滲了出來，本來空白的燈籠布上居然開始漸漸抽條，開出來刺眼的曼珠沙華。片刻後，酒魅手心處的強大吸引力猛然消失，急忙鬆開手，卻發現自己的小手沒有一絲傷口，若不是燈籠上麵畫滿了密密的曼珠沙華，酒魅還以為是在做夢！
隻聽見砰地一聲，麵前的桌子霎時間被拍個粉碎，隻見那本來昏昏欲睡的老人顫顫巍巍的咱了起來，不可置信的上前幾步抓住了酒魅的手，道：“真的是你！”
洪！燈籠之中亮起了一團火焰，明亮的光隱射著那天蠶絲上的曼珠沙華，好似一團在永遠跳動的鮮血，酒魅瞪大了眼睛看著麵前的老人，道：“老人家，什麽真的是你？我，我沒聽懂。”
老人家哈哈仰天大笑，過了許久，才抹了一把笑出的老淚，搖搖頭道：“沒事了，過了那麽久，我終於在即將離去之時等到了你，足矣，足矣！”
酒魅不明所以的看著老人，卻見老人慈祥的看著自己，緩緩消失，隻留下一句話：“小主人，等你想起一切時，你會記得我的，但我寧願你不再記起。這個燈籠叫夜照，再漆黑的地方，它也能為你帶來光明，就像當初的那一夜一般。”
“你是誰？”酒魅感到心忽然抽搐了一下，一股哀傷蔓延在了心頭，莫名的想哭。
卻沒了再沒了答話。
耳邊突然傳來煙花的轟鳴聲，酒魅感到四周一亮，麵前的景物霎時轉換，自己正呆呆的手提著那個老人家送給自己的燈籠，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而周圍的百姓都在開心的看著天上的煙火，絲毫沒注意到自己這個突然冒出的人。
對了，師父呢？顧離亂呢？酒魅這才想起不知什麽時候起自己離開了師傅的懷抱，四周一看，卻發現福朵兒正倚在公孫仇的背上，哄著他吃她手中的糖葫蘆，公孫仇依不過，無奈的張嘴咬了一口，喉結一動，竟就這麽生咽了下去。
福朵兒氣的直揍，一仰頭就看見了迷茫的酒魅，歡喜的跑過來叫到：“酒魅！”
“嗯？”酒魅還沒緩過神。
“咦，顧離亂呢？”福朵兒四處張望，疑惑的問到。
酒魅搖搖頭，道：“不知道啊，和師傅大人一起不見了。”
“啊！東華……”福朵兒也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