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壓迫下的蛻變
暗屋很矮,我根本沒法站起來,隻能弓著腰走到馬桶旁,上廁所。
沒法站起來我隻能彎著腰活動手腳,憋屈的感覺令人特別不舒服。
因為大部分時間我都躺著,所以感覺不到餓,直到第二天,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才有人來給我送了一次飯。
飯菜和水是通過鐵門下方的一塊可以自由活動的鐵皮塞進來的,隻有片刻時間,屋子裏有了一點光明。
那人不聲不吭,塞進來就合上了,我循著記憶中的方向摸索過去,摸到那裝了飯的盒子。
剛才塞進來的那一瞬間,我隱約的看見是米飯和菜,我捧著碗,摸到碗邊的勺子,摸黑吃起來。
原先沒送來飯菜的時候感覺不到,此時一聞到飯菜的香味,我頓時感覺到饑腸轆轆。
但當我狼吞虎咽的扒拉了一大口後,我頓時一口嘔了出來。
米飯根本就是半生的,菜裏估計是花椒放多了,麻的不得了,根本就吃不下去。
我連忙把飯菜放在一邊,摸到水瓶打開咕噥噥喝了起來。
飯菜實在是難吃,我沒有再去吃,抱著水瓶鑽進被子,繼續睡覺。
但睡了一會後,我實在是餓了,隻能爬起來重新摸到那盒難吃的飯菜,一口一口吃了一小半。
第一天吃那麽難吃的飯菜的時候,我想的是,可能是誰故意叫做的那麽難吃,給我顏色看呢。
畢竟章台給我的印象,一向是比較大方的,不會給小姐吃這種東西。
但到了第二天,第三天,不管是什麽菜,米飯永遠是生的,菜的調料永遠是亂放的,我才認識到,被關進這裏懲罰的人,原來連頓正常的飯都吃不上。
我已經吃不出飯菜的味道了,吃飯對於我而言,純粹是生理上的需求。
期初我以為這是讓人最以忍受的,但過了幾天,我開始期盼每天送飯菜的時間,因為這是我唯一能見到光亮的時間,這是唯一能讓我感覺到自己還活在現實裏,眼前的黑暗隻是短暫的。
長時間的無人交流和黑暗,讓我的神經變得敏感,一點點聲音,我都能聚精會神的聽上好一會兒。
我開始變得焦躁,變得煩悶,甚至開始抓狂。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我時而感覺自己像是被世界遺棄的無用之人,時而感覺這不過就是我的一場噩夢,等天亮了,我就會從自己的床上醒來。
這些胡思亂想快要把我逼瘋,尤其是我還沒辦法站起來,此時我才真正感受到了暗屋的可怕之處。
一片黑暗中,我幾乎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根本控製不住自己,我開始自言自語,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就說個不停,像是在跟另一個自己說,也像是純粹為了打發寂寞。
我說我小時候的事,說我媽當初是怎麽打我,抱著自己就開始哭,我說葉徽是怎麽哄騙我,偽善的騙走了那麽多我的憧憬和愛,我開始惡狠狠地罵他,詛咒他。
但說到蕭景灝,我又開始笑,好像蕭景灝人就在我麵前,我傻瓜一樣的向他訴說著我對他的愛。
我開始憧憬我和蕭景灝的未來,想象著以後我們的生活,屬於我們自己的房子,我倆的孩子,孩子要起什麽名字,要怎麽打扮,孩子到了學校裏開始上學的時候,要怎麽教他和同學們相處。
幻想這些的時候,時間會變的快一些,我害怕自己會被逼瘋,便在清醒的時候,開始默背自己記得的好聽的字,再組合,挑好聽的名字。
這個娛樂讓我好受多了,我甜蜜的想著蕭景灝,一個又一個的給我倆的未來的孩子起名字。
沒有紙和筆讓我寫下來,我就用米飯粒在空地上一點一點的拚湊,拚湊出我覺得還不錯的名字,然後待定,繼續想。
在漫長的黑暗中,我告訴自己,一定能走出這片黑暗,一定能和蕭景灝在一起,一定能有屬於我們的美好生活。
就是這種希望,讓我得以堅持,讓我沒有在看似無盡的黑暗裏發瘋。
但又過了幾天,給我和蕭景灝未來的孩子起名字也無法讓我冷靜下來了。
我開始靠著牆發呆,什麽也不去想,一動不動的,就像是死了一樣。
有時候我會出現幻覺,幻想中自己還是在五歲那年,眼前是無比生動鮮活的我媽,她笑著告訴我,她給我報了學校,要把我送到學校裏去。
她還告訴我,我爸爸回來接我們了,以後我們就和爸爸生活在一起,我們有大大的房子,她不用再去和那些男人們混在一起了。
我看見她穿著一件白色的長裙,裙子很長,遮住了她的腳,掃在地上,她看上去美麗的像是公主一樣。
我的爸爸是個很高大很帥氣的男人,我看不清楚他的臉,但能聽見他的聲音,醇厚穩重,好聽極了。
他抱起我,在我臉上親了一口,問我喜歡吃什麽,問我想不想去哪兒玩。
我美滋滋地趴在他的懷裏,撒著嬌說,我哪兒也不想去,我要一直一直呆在他的懷裏。
爸爸摸摸我的頭,在我耳邊寵溺的笑了。
暗屋懲罰結束的那天,我是被拉小玲和煙姐帶來的人從裏麵拉出來的。
從黑暗進入到光明,我眼睛承受不住,被刺激的立馬就流了眼淚。
“楚楚。”我聽見煙姐的聲音。
但我一時竟沒反應過來,她喊的是誰。
“楚楚,煙姐在叫你。”小玲蹲下來,拉著我的手說。
我深深地看了一眼小玲,又看向煙姐,張了張幹澀的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小玲抓著我的那雙手捏的更緊了,她看起來似乎很擔心我,嘴一張一合的,問我還好嗎,有沒有感覺怎麽樣。
被黑暗剝奪的感覺和思維一點一點回到我身上,我意識到了,暗屋懲罰已經結束了,我又一次回歸到正常的生活了。
那些幻想,那些掙紮飛一般的掠過我的身體,我猛地想起自己用米飯粒在裏麵拚寫的那些字,一把甩開小玲的手,連滾帶爬的衝進了暗屋。
門是開著的,我一眼就看到那歪歪扭扭的字,如果不仔細看,那甚至都看不出是什麽字。
但我仍舊像是驚弓之鳥般的,飛快的用手把那些米飯粒抹開,用力太大,好多米飯粒都粘在了我手上。
“楚楚你又進去幹什麽,快,快把她拖出來。”
小玲的話剛落,我腰裏就纏上一隻大手,連拖帶拽的把我從暗屋裏扯了出去。
我拚命的甩著手上的米飯粒,也不顧煙姐和小玲的目光。
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在我給未來的孩子起的名字前,她們都是洪水猛獸。
“煙姐,這……”小玲對煙姐說。
我聽得見,我遲鈍的猜到她們在說我,她們在等我說話,但我不想說。
什麽都不想說。
一句話都不想說。
“哎,先帶回去,完了你叫醫生過來看看。”煙姐歎了一口氣,對小玲吩咐。
我呆呆的看著地麵,聽著煙姐的高跟鞋聲音離開。
接著我就被扶著站了起來,但太久沒站直身體的我,根本沒法直立,瞬間就麵條一樣的軟了下去。
“你們架著她。”小玲命令道。
於是我左右兩個胳膊被架起來,幾乎是拖著一樣往前走。
走出刑屋,回到我住的那棟樓。
一路上,我們碰到了好多人,我能聽到她們指著我說著什麽,我能看到她們譏諷的目光。
我聽到她們說我就是害死了姐妹的那個女人,說看我多慘,被關暗屋懲罰了。
說我是個心狠手辣惡毒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