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趙紅英見近處四下無人,矮著身子緊貼木柵欄溜進牛棚來到老人家身邊,想都沒想,一手搭上老人家的手臂,一手抓住小咪的尾巴,兩人一貓即刻憑空消失了。


  等村民們和最初發現老人家上吊的人回到牛棚時,全都傻眼了:人呢?

  空間外,村支書發動全村村民老老少少全部出門找人,就差挖地三尺了還是一無所獲。


  空間裏,趙紅英將老人放到寶山河邊,舀起一碗水替老人家清洗左臉的傷口,鮮血洗掉了才發現,老人家的眉骨下方有一道三四厘米長的口子,皮肉外翻,甚是嚇人。


  小咪在旁邊看著小聲嘀咕:“這傷口怕是需要縫針吧?……咦?這河水莫非有止血的功效?你瞧傷口不再流血了呢。”


  “還真是!”趙紅英也詫異的很,這哪裏是河水啊,簡直是神水。


  趙紅英小心翼翼的幫老人家擦了臉,她確定這就是前前世那位後來自殺的老科學家,但願這一世他能好好的度過餘生。


  此時正是空間裏的黑夜,趙紅英擔心半夜有猛獸出來覓食,留下小咪在空間裏照看田爺爺,她自己出了空間。


  從東溝山上下來,就聽到村裏豬嚎羊叫的,還伴隨著人們的哭嚎聲。


  這豬嚎羊叫聽著像是好年頭的春節前,家家殺豬宰羊,可這哭嚎聲就跟春節前的喜慶氣氛截然不同了,說不出的詭異。


  趙紅英經過邵家門前時,邵仲宣喊住她,擺手示意讓她進屋。


  “外麵那是怎麽了?”趙紅英朝村子的方向指指,假裝疑惑的問,實則心裏清楚的很。


  邵仲宣咬牙切齒的小模樣,恨恨道:“還不是除委會鬧的,膽子小的人家自己動手,殺雞宰豬自己還能吃一頓,要是等除委會的人來割尾巴,到時候啥都剩不下……”


  “唉!”邵家爺爺深深一聲哀歎,痛心疾首:“不止村民家裏,生產隊裏的那些東西也都在銷毀呢,村子西邊那片果林也都要被砍了,真是造孽啊!”


  趙紅英的臉色微變。


  前前世雖然也有很多人家的樹被砍、雞鴨鵝豬被殺,可村西頭的那片果林還是保留了,隻是代價很大,那是老支書用命換來的。


  “邵爺爺,小宣哥,你們忙,我先去果林看看。”趙紅英說完就出門往村西頭跑。


  邵家爺孫對視一眼,邵仲宣訥訥道:“爺爺,您覺不覺得英子很神秘?”


  “哦?”邵家爺爺沒有過多表示。


  邵仲宣扭頭看向窗外,小丫頭早就沒了影蹤,邵仲宣深吸一口氣,長長的吐出來後才道:“我猜不透她的心思,她腦子裏似乎藏著很多很奇怪的想法,總之她就像是一個迷。”


  邵家爺爺也給不出更合理的解釋,爺孫倆沉默無語。


  而此時,迷一樣的趙紅英第一次在村子裏使用定位瞬移技能,看準四下無人,她便進入空間,再出來時,就已經遠在幾十米開外的指定地點,如果此時有個人盯住她,那人的感覺就是趙紅英這一刻還在眼前,下一刻就閃現在幾十米開外的地方,再下一次又閃現在幾十米開外……


  趙紅英將最後一次閃現地點定位在果林裏,枝葉繁茂,隱藏效果極佳。


  通往果林的路口處熙熙攘攘人聲鼎沸。


  “什麽蘋果、梨桃,那都是享樂主義的糖衣炮彈,堅決不能留,全部砍掉!”


  “對!什麽杏子、李子、柿子樹,一棵不能留,全部砍了!”


  “走走走!砍享樂主義尾巴去,我看誰敢攔著!”


  “誰攔著誰就是反派!誰攔著就把他關牛棚!”


  “……”


  “我看你們誰敢!”一聲蒼勁的嗬斥把剛才那些囂張氣焰鎮壓下去,現場一瞬間鴉雀無聲。


  趙紅英遠遠的躲在果樹後頭偷瞄過去,隻見老支書劉元本一手拄拐,一手砍刀橫在頭頂,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杜鐵生作為這群人的頭兒走在最前頭,站在瘦削的老支書麵前垂眸看看老支書的臉,又平視看看老支書高舉頭頂的砍刀,不禁笑出聲來:“我說老支書,您老這砍刀怕是有些年頭了吧,瞧瞧都掉牙子了,也不知道砍樹能不能好用,再說了,這砍樹哪裏用得著您出力啊,有我們這些年輕人就夠了,您老還是回家好好歇著吧,可別把腰給閃嘍……”


  “閉嘴!你這個不孝子!你二叔教了一輩子書,都能叫你給當成反派典型天天拉去□□,你還算是個人麽!咱們寶山村這片果林種了十幾年,你現在說砍就要砍,這片果林招你還是惹你了?以前結的果子你沒吃過麽?都吃進驢肚子裏了?以後都不吃了?不賣錢了?”老支書氣的渾身發抖,舉在頭頂的砍刀顫顫巍巍,真怕一個不小心沒拿住掉下來。


  杜鐵生卻沒有絲毫的反省和悔過之意,一改剛才的嘲諷笑臉,換上冷厲之色:“老支書,看你歲數大才給你留點麵子,你嘴上可別沒個把門的胡編亂說,這些果樹現在全都是享樂主義尾巴,那都是必須要割掉的,這是上頭的指示,你這意思是想反抗上頭的政策?我告訴你,你要是再這麽糊塗下去,我可對你不客氣了,別怪我不留情麵,反派分子就必須接受群眾的□□和教育,你要是不想聽我的勸告,我會給你機會,以後每天都讓全村群眾挨個的教育你,給你上上課,要不然我怕你走入歧途。”


  “你!”老支書的砍刀高高舉起剛想說什麽,突然眼睛一瞠,整個人直登登的仰倒下去,要不是砸向地麵的時候後背有隻白貓給撐一下,估計這一摔就能直接給摔到另一個世界去。


  “副主任,這可咋辦?”杜鐵生身後的幾個年輕人看傻了眼,這樹還沒開砍呢就鬧出了人命,誰還敢動手?

  杜鐵生氣的夠嗆,“真是晦氣!先抬回去再說。”


  一行人抬著老支書浩浩蕩蕩下了山。


  果林裏,趙紅英摸了摸小咪的後背關切道:“剛才多虧了你,有沒有被壓壞啊?”


  小咪一副無所謂的表情:“你真以為我是普通的小貓啊?要不是你千叮嚀萬囑咐,我真想直接揍他們一頓,把他們揍清醒了再說,一個個的一天到晚不學好不幹正經事兒,跟打了雞血似的到處挑刺找毛病禍害人,你說這不是神經病是啥?”


  趙紅英對這股風氣的了解遠比小咪看到的多的多,說不清楚這一切的根源,對解決方法更是束手無策,她能做的就是盡可能的保護好應該保護的人和物。


  “小咪,你去盯著杜鐵生,看看他們對這片果林是什麽態度,要是砍樹的心不死,趕緊告訴我,我好把樹移進空間。”


  小咪眼睛一亮:“嘿,你這個主意不錯,這些果樹移進空間,空間裏就有果林了,到時候結了果子……嘿嘿,我又有的吃啦!”


  “你一隻貓吃的哪門子水果?”


  “我是普通的貓麽?普通的貓能幫你盯梢麽?嘁!你可別想隻讓貓幹活,不給貓好吃的!哼!”


  趙紅英:“……”


  **

  除委會辦公室裏,村支書王富喜一步三停的挪進來,視線在杜鐵生身上轉了好幾圈,吞吞吐吐沒說出話來。


  杜鐵生正伏在桌上認真的看下屬剛剛送過來的寶山村各家各戶享樂主義尾巴明細,一邊看明細,心裏一邊盤算著該如何割掉這些享樂主義的大尾巴,就連王富喜進來好一陣子愣是沒發現。


  在一旁盯梢的小咪這個急呀,抬爪扒拉掉一盒火柴,這才讓杜鐵生抬起頭來。


  “哎呦,村支書,找我有事兒?”杜鐵生皮笑肉不笑的問,如今他的權利比村支書還要大,全村沒人敢惹他,包括村支書,他手裏可是掌握著決定所有人命運大權的人,他想給誰扣帽子就給誰扣帽子,他想□□誰就□□誰,過去所有那些看不起他的人都被他記在小賬本上,挨個的收拾。


  王富喜咬咬嘴唇,深吸口氣,下了最後的決心,道:“杜副主任,我是想說,你看咱們那片果林好容易都長成了大樹,往後結的果子一年比一年味道好、數量多,就這麽砍了怪可惜的,再說了,這都是大隊的財產,賣了錢將來也是公家的,又不進私人口袋,都是大家夥兒共用,這是不是不能算享樂主義……”


  “胡說!”杜鐵生怒吼一聲拍案而起,抬手指指頭頂:“這可是上頭明明確確指出來的享樂主義尾巴,上麵是給定了性的,你這是想推翻上頭的決定?我看你是長能耐了啊!要不然你去鎮上、去縣裏,你去跟上頭說說,看看上頭答不答應!”


  王富喜嘴唇子咬的不見血色,後槽牙處咬的一繃一繃的,除委會的事務他無權插手,更無權決定,心疼那片果林子也隻能把淚水往肚子裏咽。


  杜鐵生繼續道:“剛才沒有直接開砍絕對不是我怕了老支書,我跟你這麽說吧,就算是老支書真的吊死在果林子裏,那片樹該砍我肯定還是要砍的,眼下公家果林可以先放放,看到沒……”他揚了揚手裏的明細單子,輕哼一聲:“村民家裏的享樂主義尾巴才是腐蝕群眾思想的最重要根源,我們必須盡早掐斷這些根源,明天一早我就要帶隊挨家挨戶的清除這些腐朽根源,你得起帶頭作用,你家那些雞啊、豬啊的,趕緊回家該殺就殺,到了明天,我可誰的麵子都不給!”


  王富喜悻悻的離開了辦公室。


  小咪也鳥悄的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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