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九章 輿論鋪墊
李景接道:「我並沒想一蹴而就,焚書坑儒那樣的事情我是不會做的,咱們慢慢來。首先,咱們利用大明民生報刊登各種學說,讓大家在報紙上辯駁。
我知道讀書人其實都有各自的想法,咱們就讓大家把各自的想法說出來,咱們從中加以引導,慢慢各種學說就會重新綻發,然後一點點削弱儒家的影響力。
那個孔家的衍聖公,世襲到這一代我就準備削去孔家的爵位。孔子是至聖先師,難道他的後人也是至聖先師?憑著祖宗的餘蔭,當了這麼多年的衍聖公也夠本了。這麼多年,也沒見孔家出幾個像樣的人才,別總啃祖宗那點老本兒。」
袁樞沉吟道:「你要削去孔家衍聖公的爵位,總得有個合適的理由吧?」
李景笑了笑道:「理由?理由我已經讓人去查了,孔家這麼多人,我就不信沒有不肖之徒,只要抓住他們作姦犯科的證據,那孔家這個不孝的罪名就逃不掉了。仁義禮智信恕忠孝悌,你孔家的後人都做不到,還拿什麼去教化別人?憑什麼還當這個衍聖公?」
袁樞苦笑道:「既然你已經做好了決定,那我就不多說了。」
李景接道:「伯應兄,你是內閣副總理大臣兼著禮部尚書,教育,宣傳,外交以及國家掄才會考等等皆由你掌管,我要做這件事,必須得到你的支持,如果你不支持我,這件事萬難成功。」
袁樞正色道:「說吧,要我做什麼。」
「我要你挑選精幹的人才,通過報紙,會社進行輿論鋪墊。」李景說道。
頓了頓,李景接道:「伯應兄,教化萬民乃是治國之根本,絕不可拘泥於一家之言,但是儒家學說已然深入人心,這一場仗乃是苦仗硬仗,因此,我們一定要穩紮穩打,你下面的人所寫的每一篇文章,每一個觀點都要有理有據,經得起推敲。」
說著李景笑了笑:「伯應兄,等我們把儒家學說從神壇上搬下來,那麼就會出現一種新的學說,而這個學說是由你帶頭髮起的,那你就是這個學說的鼻祖,日後伯應兄就算不能成為聖人,也必將永垂青史。」
袁樞聞言苦笑道:「濟民,你給我畫了這麼一張大餅,我要是不做好這件事情,豈不辜負了你的心意?不過我還是那句話,此事不能急,要慢慢來。」
李景點點頭:「我知道,這件事十年之內恐怕都未必能看到結果。我不急,咱們先引起學術爭論,只要有了爭論,參與的人就會越來越多,到了一定時候,自然水到渠成。」
袁樞默默點了點頭。
沉吟了一會兒,袁樞忽道:「濟民,你剛才讓涂紹煃安排人在報紙上刊登文章,顯然是已經開始準備幹了,也就是說,我無論答不答應你,你都會去做這件事。我想問問你,剛才要是我不同意的話,你是不是準備把我拿下?」
李景默然看著袁樞,過了好一會兒方道:「伯應兄,你說要是先生在世,會不會同意我這麼做?」
袁樞不假思索道:「父親大人思想開明,定然會全力支持於你。」
李景笑著搖了搖頭道:「伯應兄,那你剛才這話問的不是多餘么?先生都支持我,你能反對我么?退一萬步說,就算你反對我,你認為我會拿下你?
伯應兄,我跟你說句實話,只要你不是殺人放火,做出十惡不赦之事,我就決不會動你,哪怕你我政見不同,甚至反對我,我也不會動你。人皆有私心,我也不例外,先生對李景師恩如山似海,我怎會動先生唯一的後人?我這麼說,你明白了么?」
袁樞聞言沉默良久,終於緩緩說道:「濟民,也許咱們有時政見不同,但是我從未反對過你,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
李景輕笑道:「我知道的,所以我才讓你擔任禮部尚書,這個位置只有交給你我才放心得下。」
袁樞搖搖頭:「可惜我能力有限,有時沒有理解你的意圖,上次官員們上書反對出兵呂宋,我……」
李景擺擺手笑道:「這事兒已經過了,不要再提了,而且我早已經說過,我做的事情未必全對,有些事情見解不同,該反對的還是要反對,你要是一味的盲從,那我還真的考慮考慮是不是讓你繼續做這個位置了。呵呵。」
起身輕輕拍了拍袁樞的肩膀,李景接道:「伯應兄,這段時間我的精力要放在戰事上面,涂紹煃是你的下屬,以後這件事你就多費心了。」
袁樞重重點頭道:「你放心,以後我大部分的精力就放在這上面。」
李景點點頭:「這件事靠你一個人是做不來的,多找一些思想開明的文人,尤其是有才學的年輕人。我給你推薦一個人,都察院有個叫方以智的年輕人,此人在復社當中有一定的影響力,而且此人才學人品都相當不錯,我跟他談過,他比較傾向於我們推行的新政,也很支持新法取士,這個人你可以見一見,要是覺得行,讓他給你寫幾篇文章。」
袁樞笑道:「這個人我知道,他進入都察院見習當差就是你安排的,去年過年皇宮賜宴時,你還曾特許他參加宴席。你如此看重一個人,自然不會差,回頭我找他跟他談一談。」
李景笑了笑:「這樣的人還有不少,如果能爭取過來替我們說話,比我們自己人說話要管用的多。」
袁樞笑著點了點頭。
想了想,李景又道:「還有,我身邊的幾個文書也頗有文采,我讓他們每人寫幾篇文章,到時你看看,覺得可用,你就找他們。總之,所有能調用的人,你都可以動用,我會全力以赴地支持你。」
「呵呵,你身邊那幾個人的文章寫的比我都好,要是有他們相助,那我就有把握了。」袁樞笑道。
李景笑了笑道:「在學術爭論這件事上,光文採好是遠遠不夠的,還得看名氣,看號召力,不過那些對讀書人影響比較大的人應該是沒有機會參與這場辯論的,這樣你就少了很大的麻煩。」
袁樞微笑著點點頭,知道李景說的是周延儒,錢謙益,張溥等人。
這幾個人乃是大明文壇的領袖,自身的文學修養不用說了,在讀書人當中的影響力更是無與倫比,要是這些人在的話,不用辯駁,己方就已輸了一半。因為這些人說出的話,就算沒有典故出處,很多讀書人也信服。
想必李景打壓這些人,一是對這些人的人品不看好,另外,便是為罷黜儒家獨尊之事做打算。
抬頭看了看時鐘,袁樞起身道:「濟民,時間不早了,我回去把那篇文章寫出來。」
李景輕輕點了點頭。
待袁樞走後,蘇衡拿著幾張紙走來對李景道:「大帥,這是您剛才說的話,您要不要過目一下?」
李景抬眼看了看蘇衡,擺擺手:「我不看,是對是錯讓後人評說吧,還有,以後這些東西也不要再拿給我看了。」
蘇衡點點頭,把紙收了起來,走了兩步,忽然回身道:「大帥,有些話我沒有記。」
李景聞言一怔,旋即明白蘇衡說的是自己跟袁樞交心的那段話。
李景說那些話其實是想以情打動袁樞,但是從別人的角度看那段話則是徇私,如果被史官記下來,那就是自己的一個污點。
輕輕嘆了口氣,李景擺了擺手。
……
涂紹煃的動作很快,再拿到袁樞和蘇衡的文章之後,第三天就把報紙刊印出來。
如李景所料,報紙刊行以後,馬上吸引了那些讀書人的注意力。
要說那些讀書人有什麼本事,那麼寫文章,打筆仗,各個都是行家裡手。一時間,各種駁斥的文章鋪天蓋地而來。
看到這些駁斥的文章之後,袁樞和涂紹煃馬上組織手下的人擬文進行反駁。
其實,這應該是一場不對等的戰爭,因為袁樞和涂紹煃掌握的是大明民生報,大明民生報除了幾個偏遠的省份沒有發行,北方和中原以及江南各省基本全部覆蓋,這個宣傳面遠比那些拘泥於一地,交際只限於自己的小圈子的讀書人大得多。
處於劣勢的讀書人是不會氣餒的,他們通過各種途徑把文章送往京城,送往大明民生報的總部,並要求報紙刊發他們的文章。
在得到李景首肯之後,涂紹煃篩選了幾篇文章予以刊發,同時刊發的還有駁斥的文章。
這一下,大明上下所有的讀書人都震驚了。
這些讀書人並不傻,他們知道報紙上刊發的文章代表的是李景的聲音,但是他們沒想到李景居然同意刊發反對的文章,這不免令他們感佩李景的開明。
當然,感佩歸感佩,該反對的還是要反對,而且有了報紙這個平台以後,這些人的精神更加抖擻,寫起文章更加用心。因為以前這些人的文章只是私下傳閱,有點瑕疵也無所謂,畢竟看文章的都是他們那一個小圈子的人,發現一些小問題不過一笑而過。可是現在全國的讀書人都能從報紙上看到刊登的文章,這要寫了錯別字,甚至用錯了典故,那丟人就丟大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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