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2
劉繭卻還義正言辭地與他說:“我可沒有碰你……這是你自己扯著我的,千萬別說我是趁人之危,色念當頭。” 說著說著,聲音冷不丁停頓了。 緊接著,草屋中什麽聲音都消失了。 長長的靜默,像黑暗中凝聚著的黑色水滴,清透卻透著說不出的寂然。 一聲歎息之後。 “你是在哭嗎?”指尖從少年冰冷的臉頰上劃過,清冷冷的女嗓透著幾分無奈,在耳邊淡淡地響起。 “你管我!我沒有哭,你少自作多情。”胡亂抹掉臉上的淚痕,帶著哭腔的少年的嗓音壓抑而冰冷。 “你沒必要哭泣。” “劉繭你是故意氣我的嗎?你聽不懂人話嗎?我怎麽會哭,我又不是嬌滴滴的小娘們。” “哦,我知道。” “你知道什麽?你什麽都不知道。你隻知道你的西蒙五皇子,你隻知道護著你喜歡的那人,天下熙熙,在你眼中皆如草芥螻蟻。你什麽都不知道!”大顆大顆的眼淚忍不住往下落。 少年抽噎的嗓音絕望又壓抑。 何正彥不想哭。可他忍不住…… 昏暗草屋中,瘦弱蒼白的孩子,一屋子揮之不去的草藥味,細碎無助的抽泣。 這一切的一切,不知為何讓劉繭心裏莫名的堵悶。 在這個時候,她腦海中突然響起一個婦人的聲音。 那人說:“劉姑娘,阿彥年紀小,口無遮攔的,若有得罪,請您多多包涵。” 那人也說:“西蒙的這位五皇子是虎豹豺狼的心……老朽不意議論您的私事兒,隻盼著姑娘千萬小心。” 那人曾含淚說:“……能救了姑娘的性命,是我何家修了三輩子結下的善緣。姑娘慢說連累。老朽不是貪生怕死之徒。” 那人在家徒四壁的草寮裏,咧嘴笑得滿臉和藹,摸著何正彥的頭,笑嗬嗬地喜說:“樵叔的閨女不是喜歡你嗎?趕明快把人家娶進門。再不娶……阿姆老了,恐是抱不到孫子了。” 貧家的喜怒哀樂,總是像冬天曬得蓬軟的被子,上麵沾了溫暖的陽光的味道。 世俗又簡單。 那婦人曾經欲言又止,與她說:“劉姑娘,老朽百年之後,並無牽掛……唯一放不下的便是我的彥兒。若有一天……” “如何?”當時,她側頭,淡問。 “若有一天……” 對方捏著縫補衣裳的魚骨針,支吾了許久,那“若”字後麵的話音,終是咽到了肚子裏,笑嗬嗬地與她說:“無事,無事。” 對方不說,劉繭也就裝著聽不懂。她以為自己能夠冷血冷心,絕不回頭。 直到…… 這個狼虎似的少年在自己的麵前卸下偽裝,露出脆弱一麵,劉繭心頭突的說不出的感覺。 何母的請托,她終是一字不漏地記起了。 咬著下唇。 狠狠深吸了一口氣。 好不容易才吞下了喉間翻湧的那股濁悶。 “我答應,不會在你病好以後,丟你一個人在雲隱山,又或者把你攆到我看不見的地方。”她握緊拳頭,一字一頓地道。 “誰要你的承諾--我何正彥不是黏黏糊糊的人,我來不過是為了還你的債,才不想和你扯上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