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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聯合

  南漢皇帝劉?是承襲了他的兄長劉隱的海南王爵位之後自立為王,這個人其實就是一個書呆子,軍事、內政樣樣不沾邊。好在他比較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能力不行,於是在國內推行無為而治。好在劉隱很厲害,他在位時期百官的勢力版圖都差不了太多,誰也沒有優勢也沒什麽劣勢,各自相安管住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成,所以劉?搞無為而治效果出人意料的好。


  以前劉?可以在皇宮裏寫寫詩作作畫,再和宮中的女人們調調情,日子過得逍遙自在,連老閩王都打過南漢的主意隻是實陰錯陽差的沒有成功。然而這兩年劉?不太順利,各地的武將似乎都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特別是邊遠地區的州縣幾乎處於半獨立的狀態,有幾個地方幹脆自己稱王。劉?派兵去鎮壓結果被打了回來,弄得朝廷顏麵全無。


  這次被閩國封鎖海港,惹得海商上書劉?要求與閩國和解。這些海商與南漢的文官集團都有千絲萬縷的聯係,他們自然會向劉?施壓。南漢本來就是依靠海商過日子的,既然文官集團也是給壓力,於是他就坡下驢派人出使閩國。協商負責與閩國談判的是劉?的親信石忠信,這人是個宦官。因為這種打了敗仗求和解的丟人的事文官們是不會做的,所以劉?隻能派一群宦官前來談判。


  閩方派來談判的官員是丁鳳,這人在王越身邊做了很長一段時間的中書舍人。他不可避免的受了王越的影響,在談判中討價還價很厲害,這一點宋璋、葉華都比不上。石忠信說起來是宦官,但是他和很多宦官一樣也是接受過正統儒學教育的。以他在儒學方麵的造詣考個舉人易如反掌,就是中進士也是有可能的。所以平時也有點兒持才自傲,要不然也很難成為劉?的親信。讓一個酸儒和一個奸商談判,能有什麽好結果!石忠信簽了五百萬兩的賠款條約,還覺得自己賺了。對丁鳳也是很有好感,覺得他是一個很有才華的好人。


  談判結束之後丁鳳很高興,就請石忠信在福州最大的酒樓滿福樓吃了一頓飯,酒酣耳熱之餘石忠信就忍不住嘮叨起國內的一些瑣碎的事情。丁鳳聽到之後立即感覺這裏麵有文章可做,於是回頭他就把石忠信的話轉給了王越。


  王越聽了以後真是喜出望外,他醞釀已久的聯盟共和的計劃正愁找不到市場,現在可好有這麽一個現成的合作潛在對象,正好拿來實施。


  送石忠信回南漢的時候,丁鳳有意無意的對他說:“咱們兩國是有姻親關係的,以後有事情咱們就象這樣坐下來慢慢談,總比動刀動槍的好,從這次的情況看我們閩王還是比較看重這層關係的。”


  石忠信聽了很是高興,回去就和劉?說了。劉?一聽很不高興,說:“他要是看重這層關係還會狠狠看我們一刀?!”


  石忠信嘴上唯唯諾諾的稱是,心裏想:“還不是你先動手的,不然人家怎麽會打上門來。”當然這話隻能在心裏說。


  有一天劉?心煩將最近又打敗仗的事兒在石忠信麵前說了,石忠信說:“閩軍很能打,以前的吳國和吳越聯合進攻都被他們打退了。不如試試看請他們出兵如何?”


  劉?想了想就派石忠信再次出使閩國,以慶賀王越受封為名前往閩國打探底細。

  王越受封是最近一段時間的事兒,中原的後梁皇帝想和契丹談條件。他知道王越的妻子是契丹後族,於是想通過王越拉近關係。就封了王越天下兵馬大元帥、閩王、威武軍節度使、檢校太傅、同平章事等一大堆的官銜。以前王越隻是繼承了王家在閩國的地位,並沒有得到中原皇帝的認可,現在算是得到承認了。


  五代十國是一個很有意思的時代,這個時代非常混亂。下麵的人造上麵人的反是家常便飯,南方的各個諸侯也從沒把中原皇帝的政令當一回事。但是很奇怪的是南方的這些君主都希望得到中國願皇帝的承認,隻要是中原皇帝冊封他們對此還是很歡迎的。


  王越對這道冊封並不感冒,他隻是禮節性的對待了後梁的使者。王越的反應很淡漠,但是除他以外的人包括和他一直若即若離的文官集團,他們對王越的態度算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王越對此還是感到欣慰的。


  至少他們對王越的身份有了認同,有些迂腐的文官甚至將此歸結於天命。因為老閩王的封號也是通過朝貢拿真金白銀換來的,王越啥都沒給中原皇帝竟然也能送上這麽一大堆官銜隻能說人家天命如此。


  接待石忠信的還是丁鳳,在遞交了賀表、禮單之後丁鳳還是設宴款待了石忠信。酒過三巡石忠信一直躊躇著該怎麽說,丁鳳看出他有顧慮,連忙說:“咱們也算是朋友了,有什麽話你說就是了,就是說錯了也不要緊。”


  石忠信覺得丁鳳真的是一個結交的好人,當下鼓起勇氣把劉?的想法透露出來。丁鳳聽了也覺得為難,因為閩國對於軍事調動是有嚴格規定的。除了戰時閩王有緊急調兵的權利,平時的軍隊調動是要由閩王、幕僚部和尚書台三方都認同才能調動。這事兒不是閩王一個人說了算的,當丁鳳把這個情況告訴石忠信的時候,石忠信還不相信,他懷疑丁鳳是在敷衍他。


  丁鳳說:“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將你引薦給閩王,看看是不是有兩種說法。”


  石忠信聽丁鳳言之鑿鑿也不得不令他不信,丁鳳想了想覺得還是把石忠信直接推薦到閩王那裏比較好。


  經過丁鳳的推薦王越在偏殿接見了石忠信,王越很直接的告訴石忠信:借兵一事需要和尚書台和幕僚部協調才能讓軍隊出戰,王越可以去說服他們出兵,但是有幾件事是需要事先講明的。第一:閩軍是獨立作戰,南漢可以對閩軍的作戰目的進行約束和限製,但是不能幹涉閩軍的作戰指揮。第二:閩軍出戰的費用,包括:軍官、士兵的薪俸、作戰物資的消耗、糧食消耗、戰後的獎勵以及撫恤等等均需由南漢承擔。第三:軍隊行軍線路的規劃請他們務必在閩軍要求的時間內製訂完成。這三個條件你們能不能答應,可以的那麽借兵是有希望的。不行,那麽借兵的事幕僚部和尚書台肯定不會答應。


  石忠信回答:“這事兒需要我們漢王做主,我要上報漢王等他的回複。”


  王越說:“這是應該的,如果有了消息你可以通過丁大人直接來找我。我帶你去說服尚書台和幕僚部。”


  說完借兵的事情,王越有主動問了石忠信在閩的行程,建議他可以多轉轉、多走走。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石忠信離開王宮之後又拜訪了幾個認識的閩國官員,令他吃驚的是目前閩國已經形成了閩王、尚書台、幕僚部三足鼎立的問政狀態。軍國大事基本上都是三方同時簽署的文件才能生效,否則下麵的人有權拒絕執行。


  石忠信更是奇怪,他說:“有道是天無二日,國無二主,你們這樣不會亂麽?”幾個官員都對他說:“你可以多走走、多看看。”


  石忠信將信將疑,第二天他帶著人出了驛館,在福州城走動,很快石忠信就感受到了福州城是不一樣的。這裏有大型的皇家醫館,因為這裏坐診的竟然全是王宮的禦醫;還有許多的初級的蒙學學堂、中級學堂和高級的書院,還有些石忠信不知道是做什麽用的技工學堂、財物學堂;還有每天都在營業的大型集市,這些都是福州獨有風景線。福州城有好幾處都在重新建設,據說福州整個城市都要重新建造,這些地方是先行改建,其他的地方也會逐步重新改建。人們開玩笑說你十年後再來肯定認不出福州城了。


  石忠信終於相信閩國的朝政和他們是不一樣的,他非常奇怪這麽反常的朝政為什麽不是混亂而是一派欣欣向榮。


  回到驛館之後石忠信將自己的所見所聞以及閩王對出兵的態度全部如實的寫了份奏折用八百裏加急快馬送回南漢。


  劉?接到石忠信的奏折心中雖然不痛快,心想:閩國嘴上說的好聽,已到了實際問題就有這麽多的條件。看起來推脫意味明顯,既然如此,就讓石忠信再探探閩王的底線究竟在哪裏。


  於是劉?寫信給石忠信,說了自己的想法。石忠信接到劉?的信,連忙再次約見閩王。


  石忠信說:“殿下,您既然承認我們兩國有姻親關係,為什麽出兵幫助我們還需要附加這麽多的條件。”


  王越笑著說道:“你們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呀。打仗不是有人就能打的,兵書上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我們閩國糧食產量低,不管是儲備還是日常消耗都是從外麵采購回來的,這要花錢的吧。這打仗總不能讓士兵赤手空拳的上陣吧,一場大戰下來一個士兵平均要消耗八到十件兵器。兵器的製造不僅需要金錢還需要時間,我們閩國現在的武器儲備連支撐一場大戰的數量都還不夠,如果不是看在姻親的份上,我們怎能拚著去消耗這些武器幫助你們打仗呢。打仗沒有獎懲、沒有撫恤誰還願意當兵賣命,石大人看到了閩國的繁榮,但是你沒看到我們的國庫,雖然不至於跑老鼠,但是這錢留存的也不多。我們要發放官員的薪俸還要應付可能出現的災情,這點錢已經捉襟見肘了,我這是迫不得已才向你們討要這筆錢。”


  石忠信絕沒有料到王越說出這麽一番話,想想也是很有道理的。


  王越喝了一口茶,看了一眼石忠信,繼續說道:“我們要求獨立作戰這也不是沒有道理的,第一:戰場條件不允許,一旦開戰情況瞬息萬變,前線指揮的將領要審時度勢抓住敵軍出現的一瞬間的破綻乘隙搗虛才能取得作戰的勝利,正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果不能獨立作戰,我們沒有任何可能取得勝利。第二,閩軍的編製、作戰特點、裝備這些你們都不熟悉,打仗要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如果讓你們指揮,那連知己都做不到,這樣的作戰怎麽能打贏呢?”

  “對於行軍線路的規劃,是十分要緊的。正所謂兵貴神速,大軍通行必須要有一條規劃好的線路,以利沿途設置兵站進行補給,這樣部隊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到戰場。這些都是一些打仗中的正常要求,並沒有任何不妥之處。這些還望石大人代為向漢王轉告。”


  石忠信聽了連連點頭稱是,現在他覺得王越並不是開始想象的那樣是個虛偽的君主,他說話很實在,也有理有據都不是憑空胡說的。


  王越見他認同了自己的說法,話鋒一轉,說道:“從借兵這一件事上,能看出來我們兩國雖然有姻親關係,但是相互都很不了解對方。這樣不好,很容易造成雙方的誤解。我建議我們兩國建立一個機製,做到你們能常來閩國走走,我們也去你們那邊走走。這樣我們相互了解了也就很難產生誤會,雙方容易達成諒解。”


  石忠信覺得王越這番話非常有道理,於是在回去之後他將王越的這番建議一並寫成奏章上報。


  劉?在接到石忠信的奏章後,還是有點不舒服。但是有一點他是認可的,就是王越說的兩國之間互不了解。對於石忠信如此穩重,劉?還是非常認可的。他將借兵一事全權交給石忠信處理。為此石忠信與丁鳳開始了長達一個多月的談判。


  談判從借兵的數量到作戰目標進行了一些的磋商,在出兵費用這一塊雙方商討的時間是最長的,最終達成了閩國出兵兩萬協助南漢平定交州叛亂的合約。


  南漢的文官們在知道了借兵一事之後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反而這些人對與閩國談判很感興趣。有些官員上書劉?要求引進閩國的紡織係統,如果可行他們願意說服家祖像閩國那樣繳納稅賦。


  劉?見了大喜,現在他終於嚐到了一點做國君的味道。這是文官第一次向他提出請求,這件事他自然交給石忠信去辦。


  可憐石忠信剛剛從閩國趕回來屁股還沒坐熱就又匆匆趕往福州,對於南漢的要求王越第一時間答應了,並且很快說服了尚書台和幕僚部。


  隻是王越對石忠信說閩商有經營紡織廠的經驗,如果南漢商人也想建廠那麽最好與閩商合作,這樣可以避免風險。這個建議被石忠信很爽快的拒絕了,因為很多商戶已經表示了不希望閩商介入。這次王越並沒有多加規勸,隻是吩咐技術發展局注意外銷產品的質量,必須嚴格把關保證外銷產品不出現質量問題。


  這次技術發展局對南漢商人的服務非常到位,勘址、建廠、裝機都充分的和南漢商人進行了溝通,手把手教會了他們生產維修的方法,而收費僅有閩商的八成。南漢商人對此十分感激,對此在哪裏的技術人員說的最多的就是“姻親之國,兄弟之邦”。漸漸的在南漢基本上認同了閩國這種說法。


  這是丁鳳、葉華等人第一次領教了什麽才是奸商,什麽才是文化入侵。成套的紡織設備是在售價上打了九折,然而隻有部分人才知道,就在同意賣給南漢紡織機械之前閩國的紡織廠實現了一次較大規模的更新替換。因為這次的政策是舊的設備可以根據成色和狀態折回收,閩國的紡織廠基本上將所有的設備更新了一遍。回收的機械中大部分狀態較好設備的都被用新標準翻新後經過調式合格再拿來賣給了南漢,這批舊機器賣給了南漢商人之後還順便樹立了兩國睦鄰友好的形象。

  然而這並不是終結,王越利用南漢排外的情緒,故意沒有讓閩商急於進入南漢,而是先營造了閩漢一家的這麽一個氣氛之後,利用南漢商人不熟悉工廠管理的問題,造成了南漢商人難以及時交貨,並讓閩商侵蝕了不少原來南漢的市場。在南漢紡織業陷入窘境的時候,王越再次提出閩漢聯營的概念。這次南漢商人沒有在拒絕,王越選擇了一些優秀的紡織廠進入南漢建廠,並給予了較大的優惠政策。這些閩商在與當地的南漢商人聯合之後用較為成熟的管理經驗讓一些瀕於倒閉的工廠再次恢複了活力。南漢商人終於見識到了管理的力量,這讓他們很慚愧,因為閩國很早就提出了這麽一個問題,但是他們對此不屑一顧。事實證明原來人家並沒有說錯,錯的隻能是自己。為此南漢商人更認可了這個年輕的閩王,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好的君主。


  忽悠老實人算不了什麽,忽悠了這些在生意場上打了無數次滾的老狐狸才真的有本事。


  對此宋璋到是波瀾不驚,自從那次籌備榷場之後,宋璋對王越時不時的露出奸商本色已經有了免疫能力。一紙怎麽看怎麽都是公平的合同裏能暗藏七八個巨坑,每個坑都能坑的你死去活來,這種本事估計在這世上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還有就是每次王越和母親黃妍的爭執過程都是經典的挖坑互埋大戰,最初是王越解釋之後宋璋才能明白,現在宋璋基本上聽到前言基本上能估計出後語是什麽。這也隻是基本,很多時候他還是為兩人的奇妙構思而折服。


  “其實技術也是文化的一部分,大家不要小看了技術的力量,它也是可以通過另外一種方式入侵別國的,這些是武力做不到的事情。”


  王越這樣對他的核心成員這樣說道。


  當紡織廠進入到了南漢之後,很多閩商忽然發覺他們已經非常不適應他們至今懷念的家族管理。那些因循守舊的老人總是不願意接受新的失誤,總是固執的堅持舊的才是好的理念,不希望更新的太快,認為那樣會出問題。而沒有嚐到獨立自主甜頭的合作者也傾向於族長們意見,這讓閩商非常苦惱。。


  王越對此笑著說:“讓他們來看看我們閩國國內的廠區,他們會有改變的。”


  一些閩商覺得這的確是一個辦法,於是他們紛紛請合作者來閩國。在閩國的廠區內這些人看到是生機勃勃的景象和巨額的回報。這再次刷新了南漢商人的認識,回去後很多南漢商人行動起來試圖擺脫家祖的控製,大部分人都成功了。這些人的工廠很快也和閩地的工廠一樣煥發了活力,那些沒有成功的隻能看著別人的前進,而他們隻能在原地踏步走,看著別人與自己逐漸拉開了差距。以至於很久之後很多人說起這段時光時,歎著氣說道:“麽想到一步跟不上步步跟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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