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兩王
王越對這段曆史並不是很清楚,吳越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國家他是不知道的。封天賜當初雖然按照接班人培養的,但是也是在循序漸進的過程中,那個時候他處於熟悉了解民國內部的階段。對吳越的了解比一般的衙內們不見得多得了多少。他隻知道有位姑姑嫁給了吳越王之子,兩國表麵上親近,實際上相互提防,其他的所知甚少。
這次建州兵變時吳越王派兵入閩幫助王氏抗擊強敵,但是明顯有可能趁火打劫的意味,看來這個錢氏諸侯王也不是良善之輩。王越來自於現代的穿越者,後世對於國家之間的製衡鬥爭手段要比古代沒有節操得多,所以王越非常小心的應付於吳越國。
現實是吳越國麵臨的壓力比閩國要大很多,因為吳越早在周朝就是一方諸侯“五霸”之一,這裏物產豐富是有名的“魚米之鄉”。不像閩國是從南北朝漢人才開始從中原遷徙而來,而且這裏山多地少不適合農耕,能留下來的人並不多,有的繼續南下兩廣,有的返回江浙。所以吳越國土地肥沃、人口眾多,在這個時期閩國實際人口不過百萬左右,而吳越國在四百萬左右。這樣一個地方吳國自然垂涎已久,因此吳國的兵力一多半用於防禦北方,剩下來的大部分都是針對吳越進行布防的,這種情況下吳越是不敢對閩國有太多不該有的心思的。
吳越王錢元瓘這次派兵援助閩國到沒有起什麽歪心,他是誠心誠意幫助閩國抗擊吳國的。隻是當時閩王答應吳越軍入閩之後糧餉供應皆由閩國提供,而負責籌集糧餉的卻林家嫡係人物,他承族長之命故意拖延交割日期,吳越軍沒了糧餉自然不敢前行。
林世賢的本意隻是拖延吳越軍的行軍速度方便吳軍攻破建州城,隻是沒想到建州城破後王越及時趕到打退了吳軍。而在路上安營紮寨的吳越軍並不知道閩軍迅速收複了建州,他們還在望眼欲穿的等著閩方提供的糧草快些到達。最後閩國的糧草到是到了,可是隨之而來的還有七萬大軍。好在那個時候王越還不敢對吳越下手,閩國將領也是好言好語解釋了一下大戰已經結束,閩國將重新另立閩王一事。吳越軍雖然對閩國的做法非常生氣,無奈對方大軍已至,實力麵前不得不低頭。
吳越軍的領軍將領再返回之後向錢元瓘告了一狀,錢元瓘卻笑道:“閩國自己能解除危機是好事,你們縱然受了些委屈也不要緊,至少你們不用打仗送命了。”
那領軍之將名叫孫懷忠是錢元瓘的親信,聽主公如此說也是一陣無奈。此人作戰極為勇猛號稱無敵,他本是錢元瓘的親衛,曾數次以身為錢元瓘遮擋箭矢,故深得錢元瓘的賞識、與信任。“懷忠”便是錢元瓘為他取的名字。
王越本來誤解了吳越軍的企圖,繼位之後又起了吞並吳越的心思,所以也沒有刻意與吳越交好。此舉也引得錢元瓘極為不滿,隻是他心性堅韌超常,表麵上也沒有表露出來。忽然閩國文官中有人暗中通報:王越在閩國以武力強行上位,之後倒行逆施、橫征暴斂,已經引起民眾憤怒。閩國百姓身處水深火熱之中,文官們看在眼裏急在心上。無奈王越為人陰險狡詐,借口整編部隊拿下軍權,他們無力與之對抗。現在懇求吳越王看在老閩王的麵子上,看在姻親的份上出兵援手,他們願意裏應外合拿下王越,還閩國百姓一個晴朗的天空。
錢元瓘接到閩國密報心中一動,繼而苦笑著搖了搖頭。左右問之,錢元瓘說道:“閩國的文官一廂情願了,這個新繼位的閩王可不是一個好相與的,聽說閩中第一世家林家就是徹頭徹尾的栽在他的手上。此人我也有所關注,十二弟的媳婦便是他們家的。據十二弟與她說起,此人自幼喜好奇技淫巧,甚是不務正業、不學無術。他們嫡長房受老閩王壓製,做為嫡長房嫡子如此,家中人等都不將他放在心上,連他父母都對他極為失望。”
說到這裏錢元瓘頓了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別人都以為他口渴了,實際上錢元瓘說到這裏心中突然有了新的想法,他隻不過借著喝水的時間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
清了清嗓子錢元瓘繼續說道:“可是這樣一個人卻能在年紀輕輕就能升到刺史之位,得到兩任閩王的器重和猜忌。你們覺得這是常人所能及的嗎?如果這人真的不學無術又怎麽會得到範浩協助在三地邊界開設榷場?要知道範家在吳國算不上上等世家,範浩能有今日絕非浪得虛名之輩,此人雖然說不上眼高於頂,隻怕也不是那麽容易接近的。還有王延鈞撤了他的刺史明著出使中原實則流放,據說他在洛陽還得到了李家的賞識。再後來據說遇刺受傷去了契丹,從此消息斷絕,待他回到閩國不僅帶回了蕭氏女,而且還將閩國弄了一個天翻地覆,就此上位閩王。要說這一切都是運氣,那麽這個人的運勢實在太好了,能得上天如此眷顧的人我怎麽能逆天行事?!”
錢元瓘的近臣這下總算知道他的心意了,他們的主公想的還算是明白。隻是閩國君臣不合總是一次機會,要知道自從連接閩、吳、漢三地的榷場開出來之後哪裏的收益可是讓人眼紅。還有一個是誰都知道的海上貿易本大利高,吳越的豪門世家不缺錢,隻苦於缺少造海船的技術,他們的海船不及閩國、漢國的一半。如果能拿下閩國搶到造船技術,那麽吳越也能在海貿當中獲得極大的利益。
如果就這麽放棄,實在是於心不忍。一個名叫李敬業的近臣想了想,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陛下所言極是,我等也是茅塞頓開。那王越無論是當世梟雄還是受上天眷顧,閩國有了此人隻怕對我們並非好事。”
錢元瓘“哦”了一聲並沒有言語,頷首示意李敬業說下去。李敬業這人據說是大唐開國元勳英國公李勣的後人,長得文弱弱弱的和一般的書生無二,不過此人見多識廣、機智過人也不是假的,在錢元瓘的近臣謀士當中是比較突出的一個人物。
李敬業見錢元瓘點頭示意,當下也不客氣,說道:“吳越地處江南,山清水秀物資豐富。我們割據於此與吳、漢、閩各自稱霸一方,其中勢力以吳為首,閩最弱。王審知兄弟自中原入閩以來,限於閩中山多地少,人口不足,雖有海貿聚斂財富,卻苦於沒有兵源。縱有雄心大誌也不得不偏安一隅。這麽多年來閩國經王家精心治理,人口增加極多。”
說到這裏李敬業頓了頓,似乎在思考一個問題。錢元瓘隻是靜靜的等待著,並沒有急於問他。李敬業想了一下之後繼續說道“根據臣的推算,閩國真實人口已經不下百萬之眾,如果王越心有所想,隻怕對我們來說是個大麻煩。”
李敬業這一番話顯然有些出乎錢元瓘的意料之外了,他略顯吃驚的脫口說到:“竟有這麽多?!”
李敬業淡淡的應了一聲,而後說道:“我們都知道閩國在籍的人口不超過四十萬,那不過是在籍的人口,門閥世家掌握了的蔭戶應該比在籍的人數多得多。記得王家從中原舉家入閩的時候閩地至少有二十萬,五十多年來王家積極從中原逃難的人當中鼓動災民入閩。雖然吳國因此切斷了閩國與中原的聯係,但是王家利用自己的影響先期已經引入不下十萬人。之後也沒有放過任何機會,這些年閩國安定祥和人口增長很快,對比我們吳越他們人口的增長,即使按照原有的二十萬人計算現在閩國現有人數也不應該低於五十萬人。閩國這兩年內亂雖有卻一直不大,人口增長受到的影響極小,這樣一來加上門閥世家手中的蔭戶,閩國實際人口絕對應該在百萬左右。最近閩國最大的門閥林家被王越連根拔起,這裏麵能多出多少人來,會不會引起王越的野心,這些都很難說。”
錢元瓘聽了李敬業的話,眼神一凝神情嚴肅起來。在此之前錢元瓘從來沒有認為閩國是個威脅,相反的對於身邊的閩國在他眼裏一向是塊肥肉。隻是想夾起這塊肥肉的筷子並不止他這一雙,而且那隻執筷子的手比他更為有力,所以錢元瓘才一直不敢隨意亂動。聽了李敬業的這番分析錢元瓘突然意識到這塊肥肉已經長出刺來。
建州之戰錢元瓘是誠心想幫助閩國擊退吳國的,當然他也沒存什麽好心,隻是單純的不想讓這塊肥肉落到別人嘴裏,就算做不到那麽他也應該分一杯羹。
整個過程孫懷忠做的也沒有什麽大毛病,然而誰知道閩國竟然獨自擊退了吳國的進攻。孫懷忠的反應稍慢,他請示了一下錢元瓘下一步的行動,不料就這一點點的遲緩就出現了問題,讓吳越軍丟了一回臉,被人家“歡送出境”。
錢元瓘不是一個胸懷開闊的人,這件事情他是記恨的。如果他有這個能力,錢元瓘不介意反手就滅了閩國。是當時不具備這樣的條件罷了,他錢元瓘不得不忍下這口氣,當然以後如果有機會那錢元瓘絕對不會放過的。
現在機會就在眼前,錢元瓘很想立即報複回去,然而作為一個君主他不可能如此操之過急。滅掉閩國他需要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同時吳越與閩國之間也有許多牽扯不斷的利益。吳越新進的豪門張家就是當初幫助王家入主閩國的功臣之一,王家投桃報李幫助張家迅速崛起。目前張家在吳越的影響力漸漸的擴大,他拉攏了許多豪門和閩國做生意,不少人因此受惠非淺,吳越上層人物中和張家走得近的不在少數。錢元瓘想和閩國開戰需要得到大家的支持,了解和說服他們錢元瓘並沒有把握。
滅閩是一場國戰,這不是一件小事,需要謹慎從事。無論是內部還是外部都有許多問題需要解決,錢元瓘決定先摸清局勢再做打算。
於是吳越王夫妻忽然忙碌起來,他們連續尋找各種借口設宴款待吳越上層人物和豪門大家。同時吳越的使團也以不同的理由紛紛出使吳、漢、閩三國。吳越國內借口上計(也就是現代的年終總結和盤存)開始清查各地糧倉的儲備情況,另外對於主力軍隊也開始清點武器裝備、清理欠餉,軍隊的士氣頓時高漲。
錢元瓘這一係列動作引起一部分人的注意,這些人當中有一部分開始猜測,吳越王陛下這是要做什麽,要打仗了麽?打誰?還是誰要打過來?還有一部分則在暗中觀察。
在一片表麵祥和的情況下中國傳統的新年終於來臨了,不管之前有什麽懷抱絕大部分人這個時間都放下了手頭的事情開始忙碌年夜飯了。
吳國,齊王府。在除夕的前夜這裏更是熱鬧非凡。
自齊國公、行軍司馬、潤州刺史、鎮海軍節度使、同平章事、兩浙招討使徐溫在吳國專權二十多年,吳國實際上已經是徐家的天下了。
從徐溫一些列的官職就能看出吳國的所有大權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了。行軍司馬是戰時僅次於最高統帥的副職,假如是皇帝禦駕親征那麽行軍司馬就是軍隊的實際統帥;潤州刺史其實就是封地上行政實權,意味著潤州或者受封者的其他封地在當地具有行政權利,徐溫的實際封地擁有升州、潤州、宣州、常州、池州、黃州吳國最發達的六個州;同平章事這個官職從字麵上看就是:可以做同皇帝平等的閱讀奏章的事;兩浙招討使,這是一個擁有發動戰爭權利的職位。本來一個國家確實需要這些官職來協助皇帝行使國家權利,通常這些權利都會分配給不同的人去掌握已形成相互製約的關係。但是當這些官職被集中在一個人的身上的時候,肯定是一個國家不正常的時候,而這個人已經是事實上的國家元首無疑。
以前是徐溫現在是徐溫的兒子徐知誥。
明天就是除夕,齊王徐知誥不得不提前召集所有的心腹要員聚會商討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
第一件事是關於閩國的,王越強勢登基繼位之後,第一件事是向徐家表示感謝。但是從來信中王越沒有得意、沒有獻媚,很正常的同級之間的感謝,然而在這正常之中卻有不正常的解讀。
王越能有今天和當時吳國暗中的幫助不無關係,按理王越應該放下身段更謙卑才對。因為王越在閩國是沒有多少上層根基的,他要坐穩王位如果沒有一個強力的外部支持是很難當得下去的。現在正是他向吳國表忠心的時候,徐知誥在接到這封信之前已經想好了,一定要給王越以強力的支持,不管是要人還是要糧。
對於閩國這塊肥肉徐知誥心儀已久,一直缺少吃到嘴裏的機會。閩地的門閥世家排外的現象非常嚴重,吳國就算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拿下閩國卻很難得到人心,特別是這些門閥世家的歸附。王家和他們不太一樣的是,王家一直是中原頂級的門閥世家。各大豪門都與之有說不清道不明的聯係,閩國當地的門閥世家再怎麽排外也沒有將王家當成外人。
但是閩王卻一直和這些當地的門閥世家的關係若即若離,不過徐知誥卻是明白這其中的原因。王權和相權一直是相生相克的矛盾,他們之間相互對立卻又是對方存在的依據。在徐知誥看來老閩王不僅是強權人物,而且是一個具有極大野心的強權人物,他們是同一類人。閩王具有華貴的身份卻缺少強勁的實力,而他出身沒有閩王高貴卻擁有了能夠抗衡中原的實力。這情況很像漢末三國時代的蜀國和魏國之間的關係。
想到這裏徐知誥不禁皺了皺眉頭,曹操可是史學上從沒有得到過好評的人物,把自己類比成他徐知誥自己先不舒服了,隻是他們之間的處境實在又是如此的相似。
曆史上凡是篡位的上位者對前任最終都不得不進行斬草除根,而這帶來的殺戮通常都是非常血腥、非常殘酷的。就算一代明君李世民在玄武門之變之後不得不對太子一家進行了鏟除,同胞手足尚且如此就不要提外姓上位了。很多時候並不是前任心有所想,而是有人別有用心的利用,最終導致了殺戮的產生。
所以站在徐知誥的立場上他能明白其實曹操還是心善的,他為了避免這種事情的發生才會有挾天子以令諸侯。
父親專權二十多年沒有繼位也是這樣一個原因,現在基本上水到渠成,徐知誥卻不怎麽想接手這個王位,因為他並不確定是否真的可以避免這種殺戮。作為一個可能被後世稱之為“亂世梟雄”的人,徐知誥很想先一統南方而後同中原轟轟烈烈的打上一仗,他希望自己名正言順的成為一代帝王。
老閩王之後的繼承者王延翰、王延鈞,甚至是王繼鵬他都是見過的。這幾人高貴、聰明、熱情、博學,但是都失於浮躁。還有一個老閩王最寵愛的王延政,這人唯一的缺點是每到關鍵時刻會變得患得患、失優柔寡斷。說實在的這些人當權徐知誥並不懼怕,甚至還有一點點的期待,這樣的閩王會將閩國帶向何方徐知誥不清楚,但是他知道這樣的閩王隻會給吳國的是一個能吃掉它的機會。
王越的崛起讓徐知誥非常高興,這個人看上去很有辦事的能力,但是在政治上純粹就是一個白丁。這樣的人肯定是不會得到閩國世家的認可的,那麽接下來他們的矛盾就會到難以調和的地步,隻要操作的得好吳國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看著王越自己作死,然後在恰當的時機拿下閩國這樣就能避免閩地豪紳的敵視。
所以徐知誥很期待王越的來信,隻要王越來信求助他一定會滿足他,讓他和閩地的豪富們鬥個你死我活。
王越的來信讓徐知誥的希望落空,從閩國傳來的消息更讓徐知誥覺得自己給自己樹立了一個強敵。
閩國第一門閥林家一夜之間被王越強勢摧毀。令徐知誥吃驚的是王越的強勢遠遠不止王者之間的對話,他破天荒的敢於公然和文官集團對立。這讓徐知誥不敢相信的事實,作為一位實際上的王者,徐知誥知道文官集團不僅僅是掌握了國家的行政權利,他們最可怕之處在於文筆如刀,任何君王都很難抵抗民意。而文官集團可以憑借他們手中的筆做到操控民眾,這才是曆代君王最怕的事情。
王越恰恰在文官最強勢的地方摧毀了文官集團最有力的武器,他利用歌舞、音樂和說書這些被文官們稱之為下九流的門法中將自己的意誌灌輸給百姓,從而打破了文人一統輿論口舌的專權。
王越幹了一件徐知誥這些君主們早就想幹卻又不敢做的事情,就是連根拔掉了境內最大的豪門世家。這一過程幾乎沒有多少血腥,這個結果讓那些躍躍欲試的文人們一下子找不到了攻擊王越的目標。給林家貼上叛國的標簽,讓這些人一輩子甚至是幾輩子生活在道德的恥辱之中,這樣的摧毀遠比誅九族更可怕。能做出這麽厲害的事情,王越傳說中的不學無術,徐知誥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現在反過頭來想想,王越至始至終都沒有做過多少上等人該做的。他所有的手段都可以稱之為不入流,然而這些不入流的手段都很實用有效。
王越從一開始就通過榷場讓所有潛在的敵對勢力對他有所輕視,他卻悄悄的通過榷場賺足了人心和資金。雖然他的做法得不到上層人物的認可還被推到了使者的位置上被迫流放中原,可是他卻通過這次出使意外的取得了和北方大勢力的聯絡,娶到了契丹後族的妻子。要知道北方的梁王可是隻能通過自稱兒皇帝才得到了契丹的幫助。閩地距離契丹遙遠對王越實質性的幫助不會很多,隻是有契丹後族的妻子這一條就足以使中原皇帝對他敬畏有加。而這又會影響到南方諸侯的對王越的態度。
幸好王越這個政治白癡不懂得利用,否則吳國隻怕需要斷了對閩國的任何念想了。當初徐知誥對他的要求有所回應也是有著一層的考量,隻是現在看起來王越根本沒有利用這一身份的意思。徐知誥對此十分的不解,覺得王越這個人高深莫測起來。
其實作為現代人王越對借助契丹的力量並沒有多大的心理障礙,畢竟從現代的眼光去看無論是契丹還是女真、黨項,這些民族都最終融入到了漢民族當中去了。王越之間所以不去利用主要還是因為他的心思出現了變化,如果要利用契丹後族女婿的身份,對他將來執中原牛耳是有障礙的。
對於王越的行為徐知誥還是有所察覺,他覺得王越行為不按常理出牌,實質上是暴露了他的野心。這人很有一代梟雄的潛質,如果給他發展起來對吳國談不上多大的威脅但是絕對是個大麻煩。徐知誥現在需要自己的班底拿出一個徹底解決閩國或者王越的方案。
第二件事是自己登基的事情,通過這麽多年的掌控朝政,吳國上下基本上已經逐漸習慣了聽自己的命令行事,取代楊家的時機已經成熟,那麽登基的事情已經可以放到議事日程上來了。那麽這個流程該怎樣實施,對楊家該如何安排這是需要穩妥考慮的,這麽多年的隱忍就是不想背負一個千古罵名,現在事到臨頭這些早就想好的事需要一個完整的實施細節。
第三件事是吳越的使團在吳國的活躍,按照以往的吳越使團來吳國通常都是這麽活躍的,他們無時無刻不在顯示自己的富有。這些人原本應該是流連於各大歡場和集市之間,瘋狂的購買吳越少見的貂皮、人參等北方的貴重物品。這次的使團有些奇怪,他們去的地方大多是吳國的政要和豪門。送出的禮物都非常貴重,似乎是將擺闊氣的換了一種方式。
這種手法騙騙小孩子還是不錯的,落在徐知誥這種老江湖的眼裏這一套連跑江湖賣把式的狗皮膏藥都不如。
錢元瓘是個十足的偽君子,是個想幹大事卻又惜身的小氣家夥。徐知誥很是瞧他不起,看樣子這個吳越使團是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徐知誥用腳趾頭想想就知道肯定是為了閩國一事而來,因為上次吳國出兵建州,吳越的確派了援軍,不知道為何吃癟被閩軍夾道歡送出境。以錢元瓘的性格絕不會就此吃虧,肯定是想出了什麽找回場麵的辦法。他來吳國估計是向打探一下吳國對建州之戰的看法,應該是和錢元瓘的報複方案有關。隻是不知道錢元瓘葫蘆裏賣的具體是什麽藥,這事兒也需要智囊團拿個主意。
議題早上朝會後就和最重要的幾位心腹政要進行過溝通,此時這些人帶著要緊的手下都聚集在了齊王府專用的議事廳,大約十幾個人的樣子。這裏人才濟濟有行軍打仗的將領,也有擅長行政的文人,也有口才出眾擅長辯論之人,更有胸懷天下希望創一番大業的野心家。這些人組成了徐知誥的幕僚班底,這樣的班底非常實用。吳國的大部分決策都是這個班底商議討論出來的,至今尚未出過差錯。
對於閩國之事第一個發言的是軍中的勇將祝校嚴,此人出身寒苦,從小兵一刀一槍掙出來的軍功官職,徐知誥對此人極為敬重。
祝校嚴沒有對處理閩國提出任何意見,但是他說了一件關於建州之戰的事情和閩軍最新的動態情況。祝校嚴將自己了解到的閩軍作戰勇猛戰力超強之外的另一個重要信息,閩軍的火器非常犀利。普通的文人對此沒有多大的感覺,但是作為一個老兵,祝校嚴立即意識到了的閩軍火器不同往常。它對士兵產生的震懾作用是非常巨大的。最近閩軍進行了新式整編,軍隊的構架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祝校嚴根據自己切身的經曆,對閩軍的這次整編評價很高,他認為假以時日閩軍的作戰能力會超過吳軍很多,加上有未知的火器相助,吳軍很有可能難以對閩軍取得壓倒性的優勢。目前閩軍剛剛經曆了新式整編整個軍隊的指揮體係和協作體係都不曾完善,現在應該是閩軍最為薄弱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