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替代品
房間內的三個人都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又或者是她怎麽會想到要問這個問題。
三人對視一眼，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其實這一切不過是一個局，他們昨晚並沒有去案發現場查看，而是回了一趟衙門。先是從仵作那裏看到那把行凶的匕首，那是一把做工精細的匕首，普通人家根本買不起。
可以確定是有人故意扔在那裏的，而知道他們今夜會見麵的，隻有設計整件事的真正凶手。
這個凶手先是調查過兩人之間的恩怨，然後分別給李大雄跟周賴傳信，約他們醜時在案發地點見麵。所以李大雄才會說周賴事後反悔，其實不是他反悔，而是他根本沒說過那種話。
於是兩人便起了爭執，李大雄被周賴推倒，然後碰到事先準備好的匕首，即使李大雄沒被推倒，凶手也會設計讓李大雄摔倒，這種事對於一個稍微有些武功底子的人來說易如反掌。
李大雄拿到匕首後，慘劇就這麽發生了，事後李大雄嚇的跑了，這時隱藏在暗處的凶手便走了出來，給了周賴致命一刀。
之後的一切便朝凶手的計劃進行，周賴死了，李大雄入獄。雖然不知道這個凶手是什麽人，跟李大雄或者周賴有什麽恩怨，唯一一點可以判斷的是，這個人一定很聰明。
聰明到讓人猜不透他做這一切的真實目的是什麽。
若是玄少卿知道這一切隻是為了做給他看，讓他忙的焦頭爛額，不知道他會是什麽感受？
隻是，他此刻並不知道。所以昨天三人合計了一下，才決定讓李大雄出獄，引對方出現。
後來的事他們三個並不知道，所以此刻聽見夢小九的問話俱是一震，直覺李大雄那邊出事了。
玄少卿抿了抿唇，眸光微閃：“小九……”
夢小九眨眨眼，臉上揚起一個脆弱的淺笑：“玄少卿，我知道你不會騙我的對不對？秋意姐姐說是我們害死李大叔的，她一定誤會我們了對不對？凶手真的被抓住了，隻不過……”她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唇色蒼白如雪，“隻不過後來發生了什麽意外……”
後麵的話她再也說不下去，隻是不住的搖著頭：“她說的不是真的，李大叔不是我們害死的，不是的……”
看著她在自己麵前淚眼朦朧，玄少卿恨不得狠狠給自己一拳，他不應該指望那些官兵的，為什麽他沒有自己出麵呢？
如果他出麵了，說不定就能抓到凶手，李大雄就不會死，她也不會這麽難過了。
玄少卿伸手將她攬進懷裏，輕輕拍著她的背。
他知道夢小九真心當李秋意是朋友，也感動李大雄對女兒的愛護，所以李大雄死了，她肯定會很難過。
顧劭辰跟無熵對視一眼，無聲的離開房間。
夢小九偎進他懷裏，先是無聲哭泣，接著是小聲哭泣，然後慢慢變成痛哭流涕。什麽眼淚口水鼻涕都沾到玄少卿胸前，玄少卿絲毫都沒在意，隻是很有耐心的拍著她的背，像是在哄小孩子。
夢小九一直哭了半個時辰才止住眼淚，察覺到房間了隻有他們兩個，頓時羞窘的直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玄少卿見她不哭了，這才幫她將眼淚鼻涕擦幹，夢小九不敢抬頭看他，便將視線固定在他胸前，然後臉色更是紅的滴血。
他的胸前黏糊糊的，一看就知道是什麽。
她忙起身退出他的懷抱，有些窘迫的開口道：“你……你的衣服髒了。”
玄少卿低頭用手帕擦了擦，沒用，微微蹙眉：“這可怎麽辦，這可是我最喜歡的一件衣服了。”
“啊？”夢小九傻眼，手忙腳亂去扯他的衣服，“那……那你快脫下來，我幫你洗幹淨吧。”
玄少卿任她的小手在自己腰間忙活，低頭看著她微紅的臉頰，忍不住勾唇：“你確定會洗？”
夢小九的手一頓，她的衣服都是不用洗的，即使現在髒了第二天又幹淨了，所以從小到大她還真沒洗過衣服。不過隻是這麽一塊小小的水漬，洗幹淨應該很簡單……吧？
不管了，先答應下來再說，就算不會洗也要說會，她可不想讓玄少卿知道自己連衣服都不會洗。至於為什麽不想讓他知道……這種問題以後再去想吧！
想到這，夢小九肯定的點頭：“當然會了，這麽點小事怎麽難得到我。”
玄少卿微微挑眉，勉強相信了。
更何況他也有自己的打算，心愛女子為自己洗的衣服，就好像她為自己洗手作羹湯，同樣能滿足男人的虛榮心。
盡管他舍不得讓夢小九做這種粗活，不過偶爾為之也不失為一種情趣。
夢小九絕對想不到，這麽早某人就已經開始想到婚後的生活了。
玄少卿解開腰帶，將外麵的衣服脫了下來遞給夢小九，誰知道連裏衣上也沾濕了。夢小九尷尬的抱著衣服，腦袋都要垂到地上去了。
三兩下將裏衣也脫掉，玄少卿光著膀子站在夢小九麵前，絲毫不懂羞澀為何物。
“接著。”他說著將衣服丟向夢小九。
夢小九剛抬起頭，衣服已經飄飄揚揚落在她頭上，帶著某人氣息的衣服整個罩住她的腦袋，就好像整個人都被他包圍。
臉上的熱度好像更甚，夢小九連忙將衣服拿下來，然後便看到某人裸著上身，正光明正大的對著自己。
“流氓！”夢小九把衣服往玄少卿身上一丟，轉身往門外跑去。
剛打開房門，便與抬起手準備敲門的顧劭辰撞到一塊兒，她驚呼一聲伸長手臂想抓住什麽穩住身子。還好顧劭辰眼疾手快扶住她，才有沒有讓她屁股開花。
聽到驚呼聲，玄少卿往門口看去，見顧劭辰正抱著夢小九，當即臉便黑了下來。也不管自己還光著身子，長腿一跨就到了夢小九身邊，將她從顧劭辰懷裏拉了出來。
兩道眼神跟帶毒的飛鏢似的咻咻刺向顧劭辰：“進來不會敲門麽？”
顧劭辰多無辜啊，他不是還沒來得及敲門，夢小九就打開房門投懷送抱……不對，是自己不小心撞了她一下……
他身後的無熵一臉幸災樂禍，誰讓他搶著要去開門的，還想要看什麽精彩的畫麵，簡直是活該！
夢小九被撞了一下剛回過神，玄少卿又把她拉進懷裏，她的肩膀碰到他滾燙的胸膛，距離近的連他的心跳聲都能聽到，一聲一聲，平穩又讓人安心。
她覺得不止是臉熱，而是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
隻是還不等她逃開，顧劭辰下一句話就讓她從羞澀中回過神來。
顧劭辰說：“我跟無熵剛剛去衙門了解了下情況，這個凶手恐怕不簡單。”
顧劭辰從莫霖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玄少卿擔心天亮了對方不敢出現，於是便將出獄時間定在卯時，天還沒亮就放李大雄出獄。由四個官兵親自送他到家，暗中還有六個官兵埋伏在周圍，就等著對方出現。
這十個官兵的身手據莫霖說都是衙門裏數一數二的，對付一個普通高手綽綽有餘，所以玄少卿他們才沒有出麵。然而他太低估了這個凶手的武功，也高估了梨池衙門官兵的身手。
被派來保護李大雄的十個官兵全軍覆沒，就在他們送李大雄到家的時候。李秋意當時就在李大雄身邊，眼睛瞪的大大的，嚇的瑟瑟發抖，甚至忘了尖叫。
她眼睜睜看著對方隻有兩個人，卻在片刻間將十個官兵滅口，然後一刀刺入李大雄胸口。
鮮血汩汩往外冒的時候，她連叫都沒來得及叫，眼一翻便暈了過去。
原本這些除了死去的官兵跟李大雄，便隻有李秋意知道，隻是誰都沒想到當時竟還有其他人在場。
事發後官兵來找李秋意了解情況，而李秋意不知道是真的嚇到了還是怎麽的，一問三不知。就在官兵準備無功而返的時候，一個居民突然站了出來，說他當時看到那兩個凶手了。
“兩個凶手？”玄少卿跟夢小九異口同聲地說。
“對。”顧劭辰點點頭，說了太久他給自己倒了杯水喝光，接著說，“你們一定猜不到對方是誰。”顧劭辰得意的看著他們，就差直言“來問我吧，求我告訴你吧”。
夢小九很給麵子的問道：“是誰？”
“玄少楓跟他的侍從葉影。”
“什麽！”夢小九驚訝的睜大眼睛，她怎麽也想不到會是玄少楓。
玄少楓為什麽要殺李大雄？他能跟李大雄有什麽仇？
再次聽到這個名字，玄少卿還是沒有辦法平靜以對，曾經是因為宮淺兒，現在是因為夢小九。
以前玄少卿一直想抓到玄少楓，從而找到宮淺兒，問她當初為什麽背叛自己。而現在，有了夢小九之後，他忽然發現是什麽原因已經沒那麽重要了。
他現在隻想抓住玄少楓，把李臻曾經對夢小九的傷害都加諸到玄少楓的身上！
顧劭辰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的陰鷙氣息，不禁有些怕怕的縮了縮脖子。
玄少卿還沒開口，夢小九又問道：“玄少楓為什麽要殺李大雄？”
顧劭辰沉吟了片刻，正要開口，玄少卿警告的睨了他一眼，於是他說道：“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他吃飽了撐的吧！”
夢小九擰著眉頭思考，這時玄少卿問道：“確定是玄少楓嗎？”
“那個居民雖然沒有看到他的臉，可是他臉上帶著半邊銀色麵具，另一邊的臉俊美非凡，除了玄少楓我想不出還有誰。”
玄少楓先是殺死周賴，接著又殺害李大雄，玄少卿可以肯定，他一定是在針對自己。隻是這件事不能讓夢小九知道，否則她又要說李大雄是他害死的了。
他沒想到玄少楓竟然也來黎池了，隻是他是在自己之前來的，還是跟著自己來的呢？
答案是前者。
玄少楓的飛鷹教總舵就設立在黎池，當初玄少楓從都城消失後便躲來這，然後創立了飛鷹教。
飛鷹教原本是為他奪取皇位後，幫他暗中鏟除一切反叛之人所用，除了他、葉影跟白羽沒有第四人知道，隻是他沒想到那日在皇宮會被玄少霆設計。
幸好他之前派了不少教徒守在都城聽候差遣，葉影一放信號彈，隱藏在附近的教徒便出來幫忙。隻是那日他跟葉影雖逃了出來，其他三十多個教徒卻死在一群暗衛的圍攻下，最讓他憤怒的是，白羽沒有救出來。
隔天，阮魏及薑正德兩家人被斬首，原本逆謀造反通敵叛國乃是誅九族的死罪，玄少霆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隻是把九族以內的人通通發配邊疆，至於府裏的下人則趕出都城，終生不得再踏入都城半步。
他的這一善舉自然又為他贏得民心，在這國泰民安的天下，就是需要這樣一位仁德的皇帝。
就在阮魏跟薑正德死後的第二天，白羽被斬首示眾，他的頭整整掛在城牆三天三夜，他跟葉影躲了起來，連他最後一眼都不敢看。
當時玄少楓就發誓，一定要讓玄少霆付出代價，就算他得不到皇位，也要把這雲澤國攪底雞犬不寧。
玄少楓就比玄少卿早兩天到黎池，之前一直躲在都城，因為身上沒錢又不能出門找吃的，便從一群乞丐手中搶食物。
那段日子對玄少楓來說簡直是一場噩夢，回到黎池的前三天，他幾乎是吃什麽吐什麽。好不容易能吃點粥進去，便得知玄少卿到了黎池。
一開始他還以為玄少卿發現自己了，後來聽手下說他最近跟一個姑娘走得近，隻不過那個姑娘並不喜歡他。
他聽到後先是疑惑玄少卿什麽時候喜歡兒女情長了，隨即便不敢相信的搖頭，玄少卿喜歡的不是淺兒麽，怎麽可能喜歡上其他女子？
後來他偷偷去見過那個女子，頓時了然，這個叫夢小九的女子跟宮淺兒很像。
這個像並不是說的長相，而是眉宇間的神韻，以及那份天真無邪，都像極了“生病”之前的宮淺兒。
他就知道玄少卿不可能忘了淺兒的，這麽多年他追著自己不就是為了找到淺兒麽，如今竟然不惜找一個替代品……
後來他聽說了最近的碎屍案，而且非常湊巧的是，不久前的那天晚上，也就是顧劭辰失手的那個晚上，他正好躲在外麵，然後不小心看到了那個怪物。
沒錯，那就是一個怪物，明明長著一張女人的臉，卻有著豹的四肢，卻跟人一樣行走。她穿著不倫不類的衣服，長長的尾巴垂在地上。肩上扛著一個男子，快如閃電般消失在眼前。
初見到那個怪物的時候他是害怕的，嚇得幾乎沒動一下，一直到顧劭辰他們追出來，消失在眼前手腳才能動了。
然而一開始的害怕過後，他又有些興奮，因為他想到若是讓玄少卿對上這隻怪物，玄少卿必死無疑。
隻是就這麽讓他輕易死了，豈不是太便宜他了嗎？他要想辦法讓他痛苦，最好是生不如死！
周賴跟李大雄的事隻不過是他陪玄少卿玩的一個遊戲，李秋意卻是意外的收獲。他原本就沒打算殺死李大雄，隻怪他有一個好女兒，讓他找到了更好玩的遊戲。
飛鷹教總舵，玄少楓的房間內，葉影將今早夢小九去找李秋意的事說了，末了又道：“主子，屬下還看到另外一個熟悉的人。”
玄少楓正坐在桌旁擺弄茶盞，聞言抬頭瞥了他一眼：“誰？”
“三年前幫過我們一把的沈慈安。”
“哦？她可是來找玄少卿的？”
“是，也不是。”
“說！”
“她昨日就到了黎池，可是並沒有與玄少卿會麵，卻又住進玄少卿所住的酒樓。不久前她突然出現在南區，應該是去見李秋意。”
“嗬，就連老天都要幫我。”玄少楓勾了勾唇，眼底閃過一絲陰狠的光芒，“去把沈慈安帶來，就說我要見她……”
李秋意把夢小九趕走後，越想越憤怒，當時她真應該打她一頓的。可是她身後有王爺，就算她不怕夢小九，卻不敢不忌憚王爺。
那麽好的男子為什麽會看上夢小九那個傻女人？
看著還躺在冷冰冰的地上的爹爹，李秋意心頭突然湧上一股濃濃的絕望。
爹爹死了她怎麽辦？
雖然他們家很窮，可爹爹向來疼她，舍不得她做半點粗活，有任何好吃的都會留給她。
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可她卻是十指不沾洋蔥水，所以周賴才會對她念念不忘。
如今爹爹去了，她一個人要怎麽生活？
想到這她再次失聲痛哭，外麵的人隻當她傷心過度，忙出言勸慰，無奈隔著一道門，幾人說了幾句要她寬心的話便離開了。
等門外的人都走後，一個一身粉衣的女子出現在門外，她伸手捂了捂鼻子，一臉嫌棄的樣子。
她身旁的婢女忙拿出一條絲帕給她，然後上前敲了敲門。
沈慈安在裏麵呆了半個時辰，出來時臉上掛著滿意的淺笑，李秋意一改剛剛傷心欲絕的模樣，淺笑著送她出門。
直到兩道身影看不見了她才謹慎的往四周看了看，見沒人注意連忙關上房門奔回桌旁，小心翼翼的捧著桌上那串珠寶，喜笑顏開。
沈慈安跟婢女出了南區，坐上馬車準備回酒樓，隻是車子行了有一刻鍾還沒到，沈慈安有些不悅的瞪了婢女一眼：“怎麽回事？來時也不曾用這麽久！”
婢女心一緊，忙道：“郡主息怒，奴婢這就去看看。”說著掀開車簾，卻一下子愣住了。
這裏哪裏是城內，分明已經到郊外來了。她大駭，還沒來得及質問，馬車突然在此時停了下來。
車夫跳下馬車，伸手將臉上的麵具揭開，露出一張冰冷的臉來。
沈慈安見馬車突然停了，差點撞到頭，剛扶穩便罵罵咧咧的鑽了出來：“狗奴才，會不會駕車？摔到我我要你的……”後麵的話再看到馬車外的人後噎住，“是你！”
葉影難得的露出一個笑容：“三年不見，難為郡主還認得在下。”
沈慈安抿了抿唇從馬車上跳下來：“你怎麽會在這兒？玄少楓是不是也在？你們想做什麽？”
“郡主放心，我們暫時不會要他的命。”
“那你把我帶到這來有什麽目的？”
“我主子要見你，有什麽想問的你可以當麵問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