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再起波瀾

  兩人在屋裏等了一個時辰,天黑之前三個人總算回來了,而且看樣子確實有了收獲。


  顧劭辰一進屋便笑道:“凶手已經抓到了,明日便可將李大雄放回來。”


  “真的嗎?”夢小九不疑有他,高興的好像凶手是她抓住的一樣,她拉著李秋意的手笑意盈盈,“秋意姐,你聽到了嗎,凶手已經抓到了,明天你爹爹就能回來了。”


  隻是李秋意並不像夢小九那般高興,臉上帶著一副若有所思,她看了顧劭辰一眼,最後將視線落在夢小九身後的男子臉上,緩緩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弧度:“那就多謝王爺了。”


  玄少卿沒有說話,卻是難得的點了點頭,然後看著夢小九道:“小九,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不然你六姐他們要擔心了。”


  夢小九這才想起自己出來已經很久了,而且她一開始跟他出來是為了說碎屍案的,現在被這麽一耽擱,隻能明天再說了。


  好在那個怪物今晚不會動手,她明天再說也不遲,想到這她便不再開口,跟著他們一起離開。


  四人在酒樓用過晚飯後玄少卿才送她回去,店鋪已經關門了,他便送她到後門。


  站在門口,夢小九思考了一路後還是說道:“玄少卿,你們是因為這次的碎屍案才來黎池的嗎?”


  玄少卿站在門外,看到夢小九微微仰起頭看他,彎彎的月牙像極了她笑容燦爛的模樣,閃著盈潤的白光,帶著溫柔繾綣。


  他的目光一下子溫柔似水,連聲音都像是在哼曲一般輕柔:“因為你在這裏。”


  夢小九回房的時候整個人像喝醉了酒般熏熏然,隻因為玄少卿那一句“因為你在這裏”,她就瞬間找不著北了,一臉傻笑的飄上樓。


  剛進房間便愣住了,桌旁整齊的坐著三個人,正“如狼似虎”的盯著她。夢小九心裏一咯噔,忙揚起討好的笑道:“怎麽都擠在我房間裏?”


  見她竟然還能若無其事的跟他們說話,三個人怒了。


  夢小十恨鐵不成鋼:“夢小九,你竟然跟他出去一天!”


  夢小六也是極度不爽:“跟你說了離他遠點你怎麽就是不聽?”


  就連夢小七也是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我們也是為你好,不說他是人我們是妖,單單他這個人就不適合你。他太深沉而你又太單純了,跟他在一起會吃虧的。”


  嗡嗡嗡……


  夢小九一坐下三隻蚊子就開始在耳邊飛了起來,夢小九的視線在三人嘴上打轉,真搞不懂他們到底要說什麽。


  這段時間夢小九練就了一項神功,那便是左耳進右耳出,不管他們說什麽,她乖乖點頭準沒錯。所以三個人說的苦口婆心,講的口幹舌燥,見她聽話的連連點頭以為她聽進去了,不禁感到一陣欣慰。


  念了一炷香的時間,他們總算決定放過她了,囑咐她好好休息後便相繼離開了。


  等他們一走,夢小九立刻把門反鎖,然後躺到床上閉目,腦子卻滴溜溜的轉著。


  剛剛因為玄少卿的話太突然了,以至於她隻顧著高興,最後還是沒有跟他說那件事。


  其實進城第一天從閑人大哥口中聽到昏迷事件後她便覺得有問題,之後她又找機會問了六姐她們,這才得知原來兩人一早就知道了,還一再告誡她不準插手。


  她雖然答應六姐不插手,可還是禁不住好奇偷偷打探。剛開始她還不明白六姐她們為什麽不讓她插手,直到不久前總算明白。


  她們妖族的鼻子本就比人類的靈敏,人類聞不到,她可是一靠近就聞到了。就在第六個受害者的家裏,還能聞到那股異香,她一聞便知道這不是普通的香味,而是隻生長在妖界的攝魂花。


  這種花的香味很奇特,有點像曼陀羅的香味,卻比它還要濃一些。一旦處於意識混沌的狀態下,聞到這種香味便會陷入昏睡,而身體卻不受控製的自己行動。


  知道這股香味來自哪裏,她便猜到是什麽在作怪了,而且她還從第六個人身上聞到一股死人的味道。若不是事先答應六姐不插手,她一定會忍不住出手。


  當時她並沒有想太多,就算是玄少卿他們找到第一具屍體時,她仍舊沒往那方麵想。直到出現第二、第三具碎屍,她才隱隱覺得不對勁,她想到很久以前的一個傳聞……


  傳說妖族有一本秘法,裏麵全是禁法,原本是鎖在妖王的魔鷲塔裏,除了曆代妖王沒有人能接近。隻是五百年前妖族曾經曆過一次浩劫,那本秘法不知怎麽不見了,沒有人知道落在誰手裏。


  幾十年以後,有一群奇形怪狀的妖怪在人界出現,並且大量吞食人類的心髒,於是便有傳聞吸食陰年陰月陰日陰時至陰之人的心髒便能增加百年妖力。一旦吞食七個,身體裏所有的妖力便會湧出來。


  不過有些妖修為低,無法承受過多的妖力,一旦急於求成輕者走火入魔重者魂飛魄散。


  所以這些日子,她總是隔一天或是兩天再動手。


  隻是她又有些遲疑,六姐她們都叫自己不要插手,否則隻會讓事情往更糟的局麵發展,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幫忙……


  另一邊,玄少卿回房後,顧劭辰已經拉著無熵等在屋裏了。


  今天奔波了一下午,無熵原本想好好睡一覺的,誰知道剛躺上床顧劭辰就進來了,說是玄少卿有很重要的事跟他說,有什麽事不能明天說呢?


  “聽了之後你或許會後悔,因為你可能今晚睡不著了。不過你若是不聽一定會更後悔,絕對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聽顧劭辰說的那麽神秘,為了不讓自己更後悔,他隻能選擇後悔了。所以他們兩個在房間等了一個時辰,總算是把玄少卿等回來了。


  顧劭辰翹著二郎腿坐在凳子上,見他回來了忙給他倒了杯茶:“少卿,夢小九住的很遠嗎,怎麽去了這麽久?”


  玄少卿端過茶一飲而盡,他可不會告訴他們他一直守在夢小九樓下,直到她屋裏的燈滅了才回來。


  無熵打了個哈欠,眼角有淚珠沁出:“劭辰說你有重要的事跟我們說,到底是什麽事不能等到明天說啊。”


  玄少卿挑了挑眉,嘴角的笑在燈火下泛著邪肆:“是嗎?我怎麽不知道。”


  無熵一愣,抹眼淚的都頓了一下,語氣頗有些咬牙切齒:“顧劭辰!”


  顧劭辰忙起身擺擺手:“無熵,你要相信我,我說的可是真的!”


  “聽你這麽說,想必你應該知道他要說什麽吧?”


  呃……”


  顧劭辰一時語塞,他能說他早就知道卻故意不告訴他,不讓他睡覺在這裏傻等一個時辰嗎?


  無熵一定會用最長的銀針在他身上戳一個窟窿的!


  他還在想著用什麽借口為自己辯解,那邊玄少卿卻火上澆油:“我想起來要跟你說什麽了,她不是隻有名字叫夢小九。”


  無熵足足愣了一盞茶的功夫,趁著他愣神的功夫,顧劭辰連忙逃回自己房間,將門反鎖然後把桌子推到門邊擋住。玄少卿已經洗漱好寬衣躺在床上,朝無熵囑咐一句“出門記得幫我熄燈鎖門”,剛蓋上被子準備閉眼,無熵就在這個時候回神了。


  他走到床邊看著玄少卿:“不是隻有名字叫夢小九是什麽意思?”


  “字麵上的意思,我知道你已經猜到了,別不敢相信,就是你想的那樣。”


  “這……這怎麽可能?”


  “很多年前我也認為這是不可能的,事實證明確實存在。”


  無熵張了張嘴,實在是難以相信。隻是再怎麽覺得匪夷所思,這都是事實,他知道玄少卿跟顧劭辰不會無聊到用這種事來消遣自己。


  這一刻他突然明白當初從夢小九的墓地回來後,玄少卿的一反常態了,雖然很是很傷心,卻已經沒有一開始的絕望。


  “你是不是很久之前就知道夢小九沒死?”


  “嗯,看到夢小九那根狐毛後隻是猜測,後來你們說夢小十跟夢小三不告而別,我就猜到一定是他們救走了夢小九。”


  無熵閉了閉眼:“顧劭辰什麽時候知道的?”


  聞言,玄少卿眼底閃過一抹狡黠:“去給我母後找狐血的那天。”


  月黑風高夜,黎池褪去了白日裏喧囂,迎來了夜晚的寧靜。


  盈白色的月光溫柔的籠罩著整個黎池,在這樣靜謐的夜晚,一抹身影神不知鬼不覺的從窗戶跳進顧劭辰房裏。來人小心翼翼的走到床邊,然後從懷裏掏出什麽東西,狠狠的刺了下去!

  翌日。


  玄少卿一出門,正好看到對麵的顧劭辰打開房門,一雙黑眼圈格外引人注目。


  憋回到了喉嚨口的笑意,玄少卿一臉關心的問道:“怎麽回事,昨晚被偷襲了?”


  顧劭辰咬著牙瞪他:“你說呢?”


  “嗯……”玄少卿一副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他一眼,疑惑的說道,“想不到梨池竟有這麽厲害的高手,改天一定要好好會會。”


  顧劭辰氣的要吐血,不再理他轉身下樓去,隻是他走路的姿勢實在是不忍直視。


  一拐一拐的,盡管他努力想做到與平常無異,玄少卿還是一眼就瞧出他屁股上有傷,想到昨晚無熵離去時雙眼冒火的樣子,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顧劭辰下樓的腳步一頓,頭也不回的挪下樓了。


  他剛離開,玄少卿便聽到身後傳來開門聲,無熵一臉不善的走了出來,直接無視他下樓去了。


  一大早兩個人不給他好臉色看,玄少卿也不氣,反而心情很好的下樓了。他決定一會兒把這事說給夢小九聽,任何抹黑顧劭辰行為的事他都非常樂意去做。


  隻是還沒等他去找夢小九,她卻先來了。


  用完早膳沒多久,玄少卿跟顧劭辰他們正在房間商討今晚的布置,最後一個受害者,玄少卿決定親自去。


  “昨天聽了顧劭辰說的話,我懷疑這個凶手很可能不是人類,而是跟小九一樣。”


  無熵遲疑的說道,“如果對方真是妖物,那我們要怎麽抓住它?”


  顧劭辰仍舊頂著一雙黑眼圈,想到那晚發生的事就一陣頭皮發麻:“他能無聲無息的將人從我眼前帶走,而且連身影都不曾出現,恐怕是用了妖術。”


  玄少卿抿了抿唇,他想起當初在摬州,夢小十也曾用過這種妖術。


  倘若他們當真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就憑他們三個能抓住嗎?

  這一刻玄少卿第一次覺得自己很弱,昨天他還想著找夢小九打聽對方是什麽東西,可是現在他隻希望夢小九能置身事外,最好是遠離梨池。


  他不知道的是,那個他希望遠離此地的人兒此刻正在樓下,纏著店小二帶她上樓找他們。


  樓下,夢小九正拉著店小二往樓上跑:“小二哥,你走快點啊,我真的有急事啦!”


  店小二被她扯的一個趔趄,忙扶著樓梯扶手穩住身子:“姑娘你慢點啊,這人就在樓上又跑不了。”


  夢小九跑到樓梯口心急如焚的跳著腳:“事關重大你幫幫忙啦,直接告訴我房間號就是了,我自己去找。”


  “不行!”店小二義正言辭的拒絕,“我們酒樓可是正規客棧,帶你上來找人已經是破例了,讓你自己去找若是打擾其他客人,老板可是饒不了我。”


  說話間店小二總算上了三樓,他帶著夢小九到天字一號房門口停下,還沒等他敲門,夢小九已經啪啪的敲打起來。邊敲邊喊:“玄少卿,開門,開門!”


  店小二哭喪著一張臉,手忙腳亂的阻止夢小九大聲喧嘩:“哎呦,我的姑奶奶,拜托你別叫了,再叫傳到老板那裏我就死定了。”


  聽到夢小九的聲音時玄少卿還以為出現幻覺,後來又聽到店小二的聲音,這才確定真的事夢小九來找自己了。


  他忙起身去開門,一張俊容在看到門外的人兒時如萬千桃花盛開,直看的門外的店小二呆住了。


  幾乎是門開的瞬間,夢小九便被拉了進去,房門重新在身後關上。


  店小二猛然一震,看著緊閉的房門搖搖頭,正要離開,突然有人叫住了他。他回身一看,發現是昨日剛入住的一位客官。


  將夢小九拉進房門後,玄少卿將她臉上的焦急看在眼裏,不禁擔憂的問道:“什麽事這麽急,都跑出汗來了。”說著拿出手帕替她擦掉額上的汗珠。


  夢小九沒注意到兩人距離有多近,隻是喘了兩口氣,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玄少卿,出事了!”


  房間裏的三個男人同時一驚,玄少卿忙攬著她坐到桌旁,給她倒了杯水讓她喝下,這才問道:“別急,慢慢說。”


  夢小九抿了抿唇,望著玄少卿的眼神有一瞬間的忽閃,她握了握拳又鬆開,問道:“玄少卿,你……是不是騙了我什麽?”


  時間追溯到一個半時辰前。


  盡管昨晚夢小九睡的很晚,今天還是很早就起來了,用過早飯後想到李大雄今天出獄,她忙從廚房拿了兩隻雞腿出門,又在路上買了一隻烤鴨,這才趕去找李秋意。


  原本她是想陪李秋意一起去接李大雄出獄,誰知道遠遠的便看到門外圍了一圈人,屋子裏傳來李秋意的陣陣大哭。


  夢小九心裏一驚,手中的雞腿跟烤鴨掉在地上,她匆匆跑到門口,便見李大雄躺在地上,李秋意趴在他身上嚎啕大哭。


  旁邊傳來幾個婦人的議論聲:“唉,真是流年不利啊,先是被冤入獄,誰知道剛出獄就出事了。”


  “可憐秋意一個姑娘家可怎麽辦喲,還好周賴那個混蛋也死了。”


  “是啊,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吧。”


  有幾個婦人忍不住抹眼淚,夢小九也覺得自己想抹眼淚了。


  看著房間內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李秋意,還有躺在地上毫無生氣的李大雄,她怎麽都想不明白,昨天還好好的人兒怎麽就沒了呢。


  她還記得昨天李大雄跪在地上,想起自己的女兒時眼裏泛起的慈愛,以及他為了李秋意所做的一切,這麽好的人怎麽就有人下得了狠手?


  “秋意姐姐……”


  夢小九在李秋意身邊蹲下,剛想要怎麽安慰她才好,卻見李秋意身體猛的一震,一把推開她,惡狠狠的瞪著她。


  李秋意指著門外大吼:“滾……”


  夢小九一時沒注意跌坐在地上,鼻子一酸,眼淚就那麽落了下來,也不知道是因為李大雄死了,還是因為李秋意對她這麽凶。


  她眨眨眼從地上坐起來,忍住哭意小聲喊她:“秋意姐姐……”


  “閉嘴,不要叫我姐姐!”李秋意像是氣急了一般,再度將她推倒,“你給我滾出去,我不要再看到你,你們都是騙子!”


  夢小九一時愕然,她呆呆的看著發狂的李秋意,竟是忘了起來。


  門外看熱鬧的人看到這種情景,都竊竊私語起來,紛紛好奇夢小九的身份,以及她跟李秋意的關係。


  李秋意見夢小九一臉懵懂,那張泛紅的眼眶滿是無助,更加憤怒了。


  她眼底閃過一抹狠毒,語氣更是冷的像冬日寒冰:“夢小九,別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以為我還會相信你們嗎?都是你們害死我爹的,不是說凶手已經被抓起來了嗎,為什麽我爹還會死?既然不是真心要幫我,又為何要假惺惺的騙我?”


  夢小九已經徹底呆住了,秋意姐姐在說什麽,為什麽她聽不懂?什麽騙子?還有凶手又是怎麽回事?


  見她不說話,李秋意忍住甩她一巴掌的衝動,用力拽起她,把她推出房門:“夢小九,你給我滾,以後都不要再讓我看到你,我恨你們!”說罷關上房門,將她阻隔在門外。


  夢小九不知道是怎麽離開那的,在街上遊蕩了大半個時辰,始終理不清頭緒。


  她不相信玄少卿會騙自己,可是李大雄確實死了,如果不是殺害周賴的凶手幹的,誰會無緣無故殺一個打更的?


  可是玄少卿又為什麽要騙自己呢?是因為他本來就不想幫忙,所以昨天下午才故意敷衍她,說已經抓到凶手了嗎?

  “都是你們還是我爹的,不是說凶手已經被抓起來了嗎,為什麽我爹還會死?既然不是真心要幫我,又為何要假惺惺的騙我?”


  “夢小九,你給我滾,以後都不要再讓我看到你,我恨你們!”


  李秋意最後說的話像魔咒在耳邊回響,夢小九臉色刷白,她搖了搖頭,終於還是往玄少卿住的酒樓走去。


  不管事實如何,她都要去問清楚,她始終相信玄少卿不可能輕視一條人命,即使對方隻是一個打更的。


  而此刻,她就坐在他們三人麵前,小小的肩膀看起來有些柔弱,她說:“玄少卿,昨天的那個凶手真的抓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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