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都城將亂
準備出門的腳步一轉,玄少卿帶著暗衛來到書房。
這名暗衛是留守在都城的,若非萬不得已也不會出現在這裏。
書房內,氣氛緊張,暗衛臉色肅凝的站在玄少卿麵前,語氣有些急促:“王爺,都城即將大亂,東籬國的人已經攻破邊境,不出兩日便可抵達都城外。”
“你說什麽?”玄少卿豁然起身,難以置信的看著他,“顧將軍不是鎮守在邊境嗎,怎麽會這麽快讓人攻破?為什麽現在才來告訴本王!”
玄少卿憤怒的從桌上拿起筆筒仍向他,暗衛動也不動的任筆筒摔在他臉上,額角被砸出一道血痕,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是……是皇上不讓說的。”被玄少卿的怒氣嚇到了,暗衛低垂著頭不敢看他。
“皇上不讓說?發生這種大事皇上為何瞞著本王?”
“這……”暗衛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開口,他就說瞞不了王爺的,要不是仍骰子輸了他才不想來麵對王爺。
見他神色不對,玄少卿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嚇得暗衛心髒劇烈蹦達了一下。
“老實告訴本王,誰讓你來的?”
“是……是皇……”
“本王要聽實話!”玄少卿倏然打斷他的話,語氣冷冽,“幾日不見就忘了你的主子是誰了嗎?”
“回王爺,是顧將軍讓屬下來的。”
玄少卿眯了眯眸子,語氣更加森冷,渾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皇上可知道?”
暗衛頭垂的更低了,他覺得自己就不該來,隨便在外麵轉一圈回去就說沒見到王爺就是了,幹嘛傻的真來見王爺呢?蠢的連他自己都想罵自己蠢了。
見他不作聲,玄少卿便知道答案了,原本被夢小十挑起來的怒氣更甚,直接一腳將暗衛踢翻在地:“忘了本王是怎麽交待的?”
那一腳踢得暗衛齜牙咧嘴,聽見玄少卿的問話忙爬起來:“屬下不敢忘。”
玄少卿冷嗤一聲:“那你說說看,本王聽聽是不是真沒忘。”
“王爺交代過,您不在都城,一切聽憑皇上調遣。”
“好啊,既然記得,為何一個個把本王的話當耳旁風?還是顧將軍何時成了皇上的代言了?”
“屬下知錯,還請王爺恕罪。”
看著伏在腳邊的暗衛,玄少卿重重的呼出一口氣:“起來回答本王的問題!”
暗衛連忙起身,端了張椅子放在玄少卿身後,一臉討好的笑道:“王爺別生氣,為了屬下氣壞身子不值得。”
玄少卿瞪了他一眼,倒也沒說什麽,坐了下去雙腿交疊,兩手交互放在膝蓋上,背脊挺的筆直,一派王者之姿。盡管坐在那裏,仍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
“說吧,都城究竟發生什麽事了?薑正德應該被關押了吧?”
“自王爺呈上薑正德的罪狀後,皇上便將他秘密收押,並派人假扮薑正德,發現他與一名化名為影的男子有過多次書信來往,皇上懷疑這個影是玄少楓身邊的人。”
又是玄少楓!
“皇上是想趁機引誘玄少楓出麵?”
“這是其一。玄少楓不僅跟薑正德勾結,還與阮太傅密謀,東籬國也參與其中。”
東籬國會趁機插一腳在玄少卿意料之中,隻是阮太傅怎麽又跟此事有關係了?而且還跟玄少楓有瓜葛!
“阮太傅也想奪取皇位?”
看來這個皇位還是個香餑餑,誰都想坐上去,也不管自己有沒有那個命去坐,先報個名再說。
“阮太傅從兩年多以前,也就是皇上第一次公開選妃起就開始密謀了,宮中的阮貴妃並不是太傅之女,而是東籬國主東方俊玡流落在民間的女兒……”
暗衛將阮太傅與東方琴的陰謀事無巨細的說了出來,直聽得玄少卿目瞪口呆。
玄少卿一直以為隻有一個薑正德想要造反,卻不想還有一個阮太傅,而且還藏的那麽深,平時一點都看不出來,若不是皇兄早有察覺,這玄氏江山恐怕就要毀在他們兄弟手中了。到了地下他們還有何臉去見父皇?
將最近宮中發生的事都告訴他後,暗衛有些疑惑的問道:“既然皇上已經掌握阮太傅通敵叛國的證據,為何不把他抓入大牢?”
“皇上是不想打草驚蛇,若是現在抓住阮魏,玄少楓勢必有所察覺,到時候會改變計劃。若是將計就計,等東籬國的人攻過來,我們便有理由迎戰,到時候反擊便不會留下任何話柄。皇上是想趁機殲滅東籬國,就算殲滅不了,也要給他們一個重創,讓他們不敢再挑釁雲澤國!”
玄少卿眼底閃過一絲陰鷙,沉聲道,“阮魏他們何時行動?”
“後天,就在小皇子滿月當天。”
玄少卿抿了抿唇:“那天可是十五號?”
“正是,皇上打算獨自留在宮中麵對玄少楓,顧將軍擔心皇上的安危,屢勸不聽,顧將軍沒辦法才讓屬下來請王爺回去的。”
按理說玄少卿應該馬上點頭答應的,隻是偏偏是十五號,他沒忘空海大師告誡他十五後再歸。難道大師早就猜到會有人來請他回去,所以提前告知嗎?
可是現在都城即將大亂,於公於私他都應該回去……
最終玄少卿擺擺手:“趕了一夜路你也累了,先去休息會兒,等你醒來本王再告訴你決定。”言畢起身離開了書房,獨留暗衛一人石化。
很快有下人進來領他去休息,他這才回過神來。隻是王爺究竟怎麽了?若是以前聽到皇上有危險,他可是馬不停蹄地趕過去,現在不但不見一絲緊張,反而讓他去休息?是他聽錯了還是王爺被誰附身了?
從書房出來後,換玄少卿到處找無熵了,好在無熵並沒有出府,就在他們住的院子裏的某個房間裏。
那個房間堆滿了各種藥材,都是這兩天從子母山裏般出來的,一同帶來的還有那隻詭異的兔子。
此刻,無熵就在房間搗鼓藥材,小白兔躺在藥草裏,小嘴一拱一拱的吃著草藥。
玄少卿推門進去的時候,無熵正把什麽東西倒進瓦罐裏,頓時一股熱氣迎麵撲來,滾滾濃煙熏的人眼睛都要睜不開。他伸手在眼前揮了揮,驅散濃煙隱隱看到一個身影站在瓦罐前,嘴裏念念叨叨著什麽。
“無熵,你在搞什麽?”
聽到玄少卿的聲音,剛剛還碎碎念的無熵精神一震,被熏黑的臉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襯的兩排牙齒格外白皙。
“少卿,你怎麽來了?是不是終於決定告訴我哪裏得來的雪狐血?”
“做夢。”玄少卿掀了掀唇,毫不留情的打擊,“趁太陽還沒下山,你可以繼續回去睡一覺。”
名曰:白日做夢!
無熵做了個西子捧心的動作,語氣幽怨:“少卿,你怎麽可以這麽說人家?”
玄少卿身體不受控製的抖了兩下:“麻煩正常點!”
無熵眨眨眼,“人家很正常啊,不信你來摸摸!”說著還衝他拋了個媚眼。
此時煙霧已經散去,可以清晰的看見無熵的每個動作,那張黑漆漆的臉配合妖豔的舉動,讓人看了跟生吞蛤蟆一樣惡心。
偏偏還有人笑得前俯後顛:“哈哈……無熵,你這個樣子太搞笑了,真應該畫下來才是。”
玄少卿一回頭,便看到顧劭辰笑得直抹眼淚,他旁邊還跟著同樣笑得合不攏嘴的夢小十。然而真正讓他移不開視線的卻是夢小十懷裏的夢小九,她眼底也彌漫著笑意,那是他從不曾見過的,風情。
雖然從一隻狐狸臉上看出風情有些匪夷所思,然而那一刻他的腦中最先閃過的便是那兩個字。
她似乎變得不一樣了,明明才兩天不見,卻好像突然長大一般,少了一絲天真多了一分沉斂。隻不過兩天而已,竟讓他有種陌生的感覺。
察覺到他的視線,夢小九收斂了笑意,隻淡然的看了他一眼,便閉上眼睛躺在夢小十懷裏假寐。
玄少卿幾不可查的皺了皺眉,心裏有股怒氣橫衝直撞找不到出口,她就這麽不想看到自己嗎?稍微有點腦子的人也知道那晚他說的不是真心話,否則她昏迷了自己幹嘛那麽緊張?
要不是之前答應夢小十十五號之前不許跟她說話不準主動見她,他早就跟她解釋清楚了,哪還由著她給自己甩臉子看?隻是這麽一想後怒氣更甚,他玄少卿什麽時候主動跟人解釋過什麽?不過是一隻狐妖,等十五過後看他怎麽收拾她!
夢小十瞥了臉色陰沉的玄少卿一眼,他自然感覺到夢小九心情的波動,有些後悔跟顧劭辰來找無熵了,前兩天玄少卿一直躲著無熵,他以為這裏應該安全才是,沒想到玄少卿竟會主動來找無熵。
隻是既然都來了,他也不好現在就走,隻能跟在顧劭辰身後一起走過去。
聽了顧劭辰的調侃,無熵也不生氣,用水洗淨臉後笑看著眾人:“今兒大家來的倒是齊全,怎麽,是一起約好來看我的麽?”
“完全是湊巧啊,聽說你近日再研製什麽藥丸,所以來看看。”顧劭辰往瓦罐裏看了一眼,黑糊糊的也不知道裏麵是什麽東西,空氣中還有一股難聞的氣味,剛剛在外麵還沒察覺,走的近了才聞到。他捏了捏鼻子,“你這弄得是什麽,這麽難聞。”
無熵用長筷子攪拌了一下,聽到顧劭辰的話白了他一眼:“我在研製一種除臭丸,吃了後不管你哪裏臭都能給你除掉。”
“真的什麽臭都能除?”夢小十眨著好奇的雙眸問道。
無熵肯定的點點頭:“當然!你這是在質疑我的醫術嗎?”
“不敢,我就是想問問屁臭也能除嗎?”
無熵張了張嘴,一時竟被他問倒了。
顧劭辰不客氣的大笑出聲,夢小九也是悶頭大笑,房間裏幾個人聊得其樂融融,一時竟忘了門口的玄少卿。
可憐玄少卿站在門口半天,看著裏麵言笑晏晏,氣的牙齒咬的咯吱響。尤其是看到剛剛還閉著眼睛的夢小九,此刻正睜開眼睛看著顧劭辰,眸光“溫柔如水”。他又想起那個五百年前與夢小九相遇的樵夫,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是顧劭辰,否則為什麽夢小九單單對他“情根深種”?
隻要一想到這個可能,胸中就好象燒了一把火,火氣蹭蹭蹭的往上漲。這種感覺就連當初宮淺兒背叛他時都沒有過,當時他隻想找到她討要一個理由,可是現在他竟然連詢問真相的勇氣都沒有。好像不問他就可以當作什麽都不知道,假裝自己才是那個讓夢小九甘願懵懂五百年的樵夫。
耳邊聽著他們開心的說話聲,玄少卿握緊拳頭,最後看了夢小九一眼便轉身離開,他已經完全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隻想盡快離開這個地方。
一直到玄少卿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眾人才停止說笑,每個人的神色都有些凝重。雖然幾個人看似在說說笑笑,卻時刻注意著玄少卿的神情,自然沒有忽略他臉上的失落,以及離開時望向夢小九的那一眼,飽含著濃濃的欲語還休。
哎呀,玄少卿難道真要搞人獸之戀?
受不了,太重口味了!
“依我之見,不如把夢小九送走吧,時間長了他自然就忘了。”無熵重重的歎了口氣,他沒想到那晚的玩笑話竟要成真,他的嘴巴什麽時候開過光了,竟然這麽靈。
其實早在玄少卿拿出那杯血後,他就猜到夢小九是罕見的雪狐,否則一夜之間他從哪裏取來的血?他沒有說破就是為了讓玄少卿躲著自己,這兩天追著他也是這個目的,因為夢小九晚上都是睡在他房裏,白天則由夢小十帶她出去,盡量避免碰到玄少卿。
隻是沒想到今天竟然意外碰到,也是此次碰麵,更讓幾人確信玄少卿對夢小九感情非同一般。
對於要把自己送走一事夢小九自然是舉雙手雙腳讚同,然而夢小十卻有自己的考量。
雖然他不嫌棄夢小九,但是如果她要修仙自然不能一直維持原狀,必須要有所突破,而十五那天就是一個時機,他不能讓夢小九錯過。而且大師也說過,要夢小九留在玄少卿身邊,所以她現在還不能離開。
顧劭辰也覺得這個時候夢小九不能走,玄少卿或許還沒意識到自己對夢小九是什麽感覺,貿然送走夢小九隻會讓他更快意識到自己的感情。
唉,這世上女子那麽多,肥矮胖瘦應有盡有,他怎麽就偏偏對一隻狐狸上心了呢?
關於這件事眾人始終沒有討論出個所以然來,最後顧劭辰隻能使出絕招。
當晚用過晚飯後,顧劭辰提議去翠煙樓逛逛,來摬州這麽久不去青樓逛逛太可惜了。玄少卿原本不想去,最後還是被兩人給拉去了。
翠煙樓是摬州最大的青樓,也是美女最多的青樓。
三個絕世美男一出現在門口,幾乎所有姑娘都圍了上來,那些身旁有客人的姑娘雖然沒有圍過來,眼睛卻緊緊黏了上來,摳都摳不掉。
濃鬱的脂粉味將三人緊緊包圍,那味道嗆的三人直打噴嚏,尤其是無熵,活了二十七年還是第一次被這麽多女子圍住,眼淚都嗆出來了。
其實除了都城的秦雨閣,這也是玄少卿跟顧劭辰進的第二個青樓,隻是這感覺怎麽就天差地別呢?
最終三人連翠煙樓的大門都沒進,從一群美女手中逃出來後,都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顧劭辰原本想讓玄少卿多接觸女人,讓他體會到溫柔鄉的樂趣,誰曾想弄到最後竟會發生這種烏龍,也怪他之前沒來查探一番,隻以為青樓越大越好……他現在開始擔心了,玄少卿會不會因此對女人產生恐懼啊?
三個人離開翠煙樓一直往前走,走到一處拱橋邊,下麵是一條小河,岸邊停著幾艘船。三人一合計,一人拎了兩壇酒走到河邊,租了艘船遊河。
初春的夜晚有些涼爽,星空璀璨明亮,像一顆顆鑽石鋪滿夜空,閃著耀眼的光芒。
沒有用碗,三人直接抱壇喝,喝完一半後讓船家往回開,玄少卿揭開第二壇酒先灌了一口這才說道:“我知道你們今晚為何帶我去翠煙樓,不過很可惜沒有如你們願。”
顧劭辰與無熵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玄少卿也沒想聽他們開口,又灌了口酒繼續說道:“我跟夢小九的事我自有分寸。”他沒有把夢小九的真實身份說出來,畢竟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都城裏的暗衛今天上午到了,阮魏有異心。”
無熵對於宮中的暗潮洶湧並不清楚,然而顧劭辰聽了卻愣住了,酒壇舉到嘴邊忘了喝,半晌又放了下來。
顧劭辰眉頭緊鎖,這話若是其他人告訴他的,他隻會當笑話聽過就算了,然而這話卻是從玄少卿口中說出來的,他不得不信。隻是想起阮太傅那張慈眉善目的臉,他始終難以把他往謀權奪位上想。
“這事皇上知道嗎?”
“嗯。”玄少卿低低的應著,然後將暗衛說的那些話複述了一遍,最後卻是朝無熵說道,“他們計劃十五號行動,原本我應該回都城幫忙,但是大師讓我待到十五後再歸,所以我想問清楚大師說的十五是這個月十五還是下個月?”
無熵早就被宮中的勾心鬥角嚇得目瞪口呆,這會兒聽到玄少卿的問話,忙答道:“大師並未具體說明,不過我認為應該是這個月,否則大師就會注明下個月。更何況大師肯定料到會有人來找你回城,所以才托我告知你。”
顧劭辰並不知道這件事,他也沒有見過空海大師,此刻聽了無熵的話,大概聽出一點眉目來,不過還是有些好奇的問道:“你們說的大師是誰?”
“法相寺的空海大師。”玄少卿將當日遇到空海大師的事情說了一遍,隻不過省略了關於夢小九的事,“無熵五年前便見過大師,也是大師讓他在此地等我們的。”
對於顧劭辰來說,空海大師就是一本玄幻故事書,未卜先知的本事讓他瞠目結舌。
“那大師有沒有說都城會發生什麽事?他既然讓我們留在摬州,說明這裏也有事情要我們解決,而且十五號是個關鍵!”
不得不說顧劭辰說的很在理,隻是他們留在摬州唯一的目的便是活捉李臻與秦歡,自墨袖閣的人救走他們後,無論暗衛怎麽查都查不到他們的行蹤,就好象突然消失了一般。
顧劭辰繼續語出驚人,“少卿,你有沒有想過,或許大師後麵那句話並不是說我們。”
一語驚醒夢中人。
玄少卿跟無熵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