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韓非子亡
夜,秦王宮。
月色下,衛兵巡邏,太後寢宮裏禦醫丫頭手忙腳亂,禦醫奮筆疾書為太後把診開方。
另處。
趙高候在大王寢宮外,嬴政和王賁在寢宮裏頭。
嬴政執竹坐在沙盤旁聚精會神的寫字,王賁則在旁侍候適時推沙。
嬴政突然說道:“你知道,為什麽要叫你來陪我練字?”
王賁一個遲疑:“能陪大王是王賁的榮幸。”
嬴政:“按照孝道禮度,生母病重,為子女者應日夜侍候在旁。”
王賁欲言又止。
半晌。
嬴政仍一邊練字卻一邊紅了眼眶,下筆也就越重,話音更重:“你說政是不是不孝人子!”
王賁依舊一言不發,適時推沙。
嬴政滴下熱淚落在沙盤上,王賁推沙動作一個遲疑:“大王,要不我陪你練練劍吧,你拿我出氣。”
嬴政握筆的手突然猛烈抖動,嬴政擲筆於門前,啪一聲清脆之音,驚了門外趙高一跳。
嬴政淚流滿麵,雙手伸進沙盤,雙拳緊緊握沙:“政到底是不是一個好大王!”
嬴政:“政為什麽要顧及天下人對我的看法!”
嬴政:“政作為一個秦國的大王,有那麽失敗嗎?”
嬴政猛抬頭朝門外:“趙高!”
趙高慌亂開門跌跪而進:“大王。”
嬴政:“你親自前往益陽,請巴清回來服侍太後。”
趙高:“是的大王!”領令退去,關門。
次日,清晨。
鹹陽宮外西郊獵場,亂鳥驚飛。
平原草地上王旗飄揚,百馬縱橫馳騁,嬴政騎大馬,手持彎弓,追兔射鹿。
秦王宮內。
王子成驕前往學院上課,路遇一穿甲都尉樊於期攔路。
成嬌本想避開,卻被來人死死攔住。
成嬌微怒:“大膽,我是成嬌王子,你一個都尉竟敢攔我!”
成嬌覺得來人麵孔陌生,心生恐懼:“我怎麽沒見過你?”四下無人,成嬌更懼,連連後退:“你是大王派來殺我的?”
成嬌撒腿而跑,樊於期望著成嬌逃竄的背影,嘴角不由彎起勝利之笑。
兩年後。
公元前233年秋,秦太後趙姬殯天,天下縞素。
韓國使者法學大家韓非子受韓王之托出使秦國。
清晨。
秦王宮,文武百官披麻戴孝朝聖,嬴政亦是頭纏白布,身著孝衣坐於朝堂之上。
門外,太監高聲稟道:“韓國使者,韓非子入殿!”
半百年紀的韓非子從容入殿,不行跪禮,隻簡單一拜:“韓非子見過秦王!”
嬴政客氣道:“不必多禮,關於你的著作,《孤憤》、《五蠹》、《內外儲說》、《說林》、《說難》寡人皆已閱遍。對於朝廷君臣關係,處事利弊,可謂講的鞭辟入裏。寡人是由衷拜服,懇請先生留下,拜為老師,可曾願意?”
韓非子麵色嚴肅,不理會嬴政問話,略有口吃卻氣宇軒昂高聲道:“秦王陛下,臣聞秦王欲率先攻韓,臣以為不妥,特來說道說道。”
嬴政臉色頓時不悅:“寡人意欲橫掃六國,一統天下。六國中唯韓最弱,距我國都鹹陽也最為靠近,當先伐之!”
韓非子:“秦王陛下,此言謬矣!”
嬴政驚奇,眼放慧光:“請先生於寡人分析其中要害。”
韓非子:“臣韓非子雖受韓王之托而來,卻也敬大王一統天下之誌,結束七雄混亂互相爭伐的局麵,救民於水火。然,秦王陛下常駐朝堂之上,易受近臣蒙蔽,喪失正確的判斷,才會定下如此愚蠢的計劃,滅六國之始萬不該以韓為始!”
嬴政不悅:“先生之言過矣!滅韓之計乃由政之老師李斯,外交特使長吏姚賈商議提出,此二子者名譽朝廷。雖不及韓非子文章裏一二才學,卻也談不上愚蠢二字!”
韓非子孤傲不可一世:“此二子才華驚豔卓絕,無可厚非。然在六國率先攻打韓之上,臣才識得二子才華不過陛下眼前搖尾乞憐奉承耳。”
李斯當場勃然大怒:“韓公與我共學於荀子,汝之所學與我無異也,何敢如此貶低於我也?”
外交特使長吏姚賈冷冷一笑:“一個口吃之人,定是上輩子出言不遜得罪了天王老子。此世自知不該再逞口舌之快而患口吃以求自保。”向韓非子恭敬一拜,姚賈再道:“韓博士又何因攀附王權富貴而再逞口舌之快,在此秦王殿上胡言亂語,滿嘴噴糞,髒了他人,羞辱你自己呢?說話斷節無連貫,是占心虛?還是理虧?抑或損義?才有口吃這毛病!”
韓非子氣得眼睛瞪得老大,一緊張一羞怒口吃毛病上來,支唔半天講不出話來,惹來朝堂上哄堂大笑。
韓非子受韓王命令而來,怎能就此服輸便就此破口大罵:“李斯小兒!荀子學時,偷機耍滑,文章學句徇私舞弊急貪功名。學期滿後,四處招搖撞騙,更與呂不韋二人狼狽為奸,構陷合謀害死秦莊襄王!秦王陛下,李斯當該與呂不韋等亂臣賊子同罪,不該讓李斯再立於朝堂之上!”
嬴政臉色很是難看。
李斯看到嬴政臉色,李斯當場軟跪服拜在朝堂:“陛下。”
韓非子怒指姚賈:“你個趙之逐臣,梁之大盜,焉敢再在秦王陛下眼前再起忠君之誓!”
姚賈驚跪在地:“陛下。”
兩大臣子被韓非當眾羞辱,嬴政顏麵掃地勃然大怒,拍桌而起:“姚賈!什麽是趙之逐臣!什麽是梁之大盜?可確屬實?”
韓非子:“昔在趙國時,姚賈收賄呂不韋萬金而在趙王麵前進言盅惑,致使趙王放走了秦國質子異人。後被趙王發現,遂被趙王逐出趙國。後來,他又仗著那三寸不爛之舌蒙騙了魏王,得到要職,卻因出言挑撥君臣關係,收賄不義之財被魏王逐出,成為梁之大盜。這樣三心二意,心無君主,一心為己的人又怎能為秦王陛下一心一意的做事情呢?”
韓非子:“不知秦王陛下是想做下一個趙王,還是下一個魏王呢?”
嬴政冷冷的眼神看著下方跪拜的李斯和姚賈。
韓非子:“韓因弱,聞秦而懼,更不該使秦王陛下攻之,隻須攻打秦國旁邊的趙國,若秦勝,韓則不戰而降。這為大王大大的節約了作戰時間,為秦國士兵少於日夜奔襲於韓趙之間,更是節約了不下萬擔軍糧。攻韓不如伐趙!趙國,乃是趙姬和秦王陛下的永世恥辱,不洗不以立君威,懇請秦王陛下先伐趙!”
嬴政大怒:“韓非子,政真是太縱容你了!不僅朝堂之上羞辱我朝廷大臣,更是羞辱於政及秦國太後!趙姬的名是你能叫的嗎?”
嬴政:“來人啊!”
堂外甲士闖入。
嬴政:“將韓非子押入天牢!”
甲士當場拿下韓非子,關在天牢。
正午。
姚賈下朝回到家中,魂不守舍。
家中三位夫人見情況不妙,撤走丫頭,關上房門。
大夫人:“夫君,今兒個怎麽了,一下早朝就這樣魂不守舍的?”
二夫人:“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姚賈歎息一聲跌坐在椅子上,一拍大腿:“有人要害我也!”
三夫人迫切追問:“是誰?”
姚賈:“是韓國來的韓非子,此人瘋狗一樣在陛下麵前揭我之短,說我是趙之逐臣,梁之大盜。”
姚賈眼神一定:“不行,我得進宮,麵見陛下!”
姚賈在去秦王時,在秦王宮外撞見了李斯。
姚賈笑道:“李大人,你這是去哪?”
李斯笑道:“我不去哪,我就在這等你。”
姚賈裝糊塗:“你等我做什麽?”
李斯看著姚賈裝糊塗,李斯亦將他一下:“你我既不是為同一事而來,那我等錯人了。”說完就走,卻被姚賈死死拉住:“李大人,那麽小氣做什麽?”
李斯反問:“那你進王宮幹什麽呀?”
姚賈:“找大王。你呢?”
李斯:“去天牢。”
李斯:“陛下的脾氣我知道,我兩的命是能保住,但往後的榮華富貴此刻就在天牢裏,由那個人決定著。”
秦王宮,天牢。
李斯撤去獄卒,和姚賈兩人來天牢看望韓非子。
李斯一個冷笑:“韓博士,我們來看你來了。”
韓非子恐懼道:“秦王陛下呢?”
姚賈眼神一狠:“你以為秦王陛下還會想見你嗎?”
李斯從袖中取出一小罐毒藥,扔給韓非子,李斯:“你於朝上羞辱大王和太後,大王不想再見你,特叫我等前來,賜毒酒一罐,請喝下吧。”
韓非子扔走藥瓶:“這不是真的!秦王陛下不是那樣的人,秦王陛下明明將我攻趙的計劃聽進去了,過個一兩天,秦王陛下的怒氣消了,自然會放我出去的。二位大人要不再等等,就等兩天,秦王陛下一定會改變主意放我出去的!”
李斯:“韓博士果然聰慧,隻要再過一兩天,大王脾氣消了,你就能出去,可惜,你活不過今日了。”
韓非子:“二位大人與我無怨無仇何故要害我?”
姚賈:“今日朝堂之上,韓公可沒有嘴下留情啊!差點害死我兩!”
韓非子:“韓王托負加身不得不如此,還請二位大人體諒。”
姚賈:“我體諒你,你也體諒體諒我們!”
姚賈跑去拾起先前被韓非子扔走的藥瓶,李斯在韓非子的身後將韓非子緊緊抱住,姚賈打開藥瓶,一手撐開韓非子的嘴,一手將藥灌入。
李斯在韓非子耳邊輕聲道:“若不是你算錯了大王和呂不韋的關係,你也不會被押入天牢,給我們得手的機會。”
韓非子拚命掙紮仍無濟於事。
李斯,姚賈二人背著嬴政,在天牢將韓非子毒死。
下午。
嬴政聽著消息,趕去天牢。
正撞見李斯姚賈抱著韓非子的屍體悲哭。
李斯:“韓博士啊。。。你怎麽就這麽一走了之,汝之慧乃當空皓月,吾等微如螢火,隻能勉強為大王照亮前程,你怎麽就。。。。嗚嗚。”
姚賈泣聲道:“韓公何故自責呢?不過朝堂上學術辯論幾句,就事論事,你怎又覺得羞辱我等和太後,又見勸誡陛下不攻韓無果,還大王下令關押天牢,韓公自此意誌消沉更覺有負韓王所托,這才畏罪自殺的呀!”
嬴政:“傳禦醫!”
禦醫前來看探,一陣搖頭:“大王,救不活了。”
嬴政重重吸了一口氣,示意趙高將韓非子身側的空藥瓶拾來。
李斯,姚賈因心虛而嚇得瞬間安靜,猶如被點穴。
嬴政接來藥瓶仔細看察一番,又看了看李斯和姚賈的膽怯心虛麵色。
嬴政已然猜得前因後果,卻無意拆穿,故將藥瓶扔到李斯手上,嬴政淡淡說了一句:“是我嬴政運薄,無幸得韓非子大才輔佐。”
說完,嬴政轉身離去。
李斯,姚賈二人才相顧鬆了一口氣,李斯:“人都死了,大王想必也無可奈何了。”
姚賈讚歎:“還是李大人計策高妙,隻須韓非子一死,陛下與你我皆天下太平!”。
天牢裏,發出李斯與姚賈的狂笑聲。。。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