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唯一能做的
第六十六章 唯一能做的
幾乎可以說是從上小學，張聲就沒少聽關於她和李濤的傳聞。小學的時候大家還比較膽小，就是在私底下傳，到了中學甚至有當面問她的，每次她都能理直氣壯的說不是，說沒有，甚至早先付萌萌這麼問她的時候，她也很肯定的說不是。
他們當然不是什麼戀人關係了，他們就是、就是一起長大，然後她一直受照顧，然後……
反正就是這樣了。當付萌萌這麼問她的時候她本來也想否定的，但付萌萌直接道：「你可想清楚了啊，要是你說沒有，我真的會向李濤發起進攻的。」
張聲覺得自己的臉有些僵，付萌萌又道：「我可真的會倒追的！」
「萌萌，你、你不是說要到大學才找男朋友的嗎？」
「那是因為現在沒有好男生啊，要是有的話，我才不管什麼大學不大學呢！」
張聲目瞪口呆，付萌萌嘿嘿一笑：「怎麼樣，捨不得了吧。」
「才、才沒有。」
「真沒有？」
張聲說不出話了，是捨不得嗎？在她的概念里，覺得不是的。她怎麼能捨不得呢？小濤又不是她的男朋友，可是、可是……付萌萌見她那個樣子，嘆了口氣，倒也沒有怎麼失望，雖然她沒少聽張聲說她同李濤就是一起長大這樣的話，可早就不相信了。
「反正你對明天的比賽也沒什麼期待，慢慢想想吧，想好了趕快動手，千萬別讓別人給搶了！」
張聲一滯，哭笑不得。
而在此時，李濤也沒有進入自己固有的節奏，他本來已經拿出了書本，可遲遲無法進入狀態。從理性上分析，大學要比工資更有吸引力，因為這些年大家所受到的教育，就是，上了大學就有好工作，上了大學就能高人一等，上了大學就體面！
在他還不知道大學是什麼的時候，就立下了要上大學的志願。後來當他進入學校，成績不錯之後，更是所有人都覺得他一定是要上大學的，他自己，也是這麼想的。哪怕這兩年家中發生的事情讓他產生過疑慮，也沒有想過不上大學。
但是現在他卻被這三千塊弄的有些心神不寧了。
他媽媽的工資這兩年依然沒什麼變化，還是一個月六百塊，所多的，也就是有個年終獎，但那也不過是一年二百。現在街上的飯店有開出更高工資的，可很多都干不長，今天做了明天不做，所以最後，他媽媽還是沒有換地方。他爸爸的收入不錯，家中的條件因此有了很大的變化，但他媽媽還總是念叨錢不夠用，最常說的就是要給他準備房子，而他們的關係也沒有因為收入變的更多而得到什麼根本性的緩解，平時還不錯，可一旦有個什麼事，立刻就要爆發了。最近的爆發點，就是為了他那個小堂弟。
他堂哥的學習不怎麼樣，堂弟也很一般，不過堂哥那邊是父母放任，學的出來就學，學不出來也就罷了。而堂弟這邊，卻是還想再努力一下。所以就想交錢上學校，早先他們家實在沒錢，這些親戚基本也找不上來，現在卻會偷偷的找他爸爸，上個月他媽媽終於發現，在七月份的時候，他爸爸借了自家三叔五千塊讓他那個堂弟上學……
這個事情一鬧出來，就是世界大戰，兩人冷戰了十幾天才算說話。他對小叔一家充滿了意見，可同時，也有一種對自己無能為力的痛恨。他其實知道，作為一個學生的他，是做不了多少的，可他還是覺得自己如果更出色一些，也許事情就會變得不一樣了。
他的同學里，有投稿在雜誌社而拿到稿費的；有參加數理化競賽而拿到獎金的，其實他的理科也非常出色，老師也找過他，問他是否要參加培訓，只是因為他要練習網球而推卻了，這件事，他甚至都沒有同家裡說。他不後悔自己的這些選擇，但是面對這些事情的時候，他都痛恨自己的無能。
還有張家……
他知道張家的事情現在是越演越烈，張家兩口子幾次說到了離婚。他也從郭重芳那裡聽到過關於經濟方面的擔憂——葉瑩的工資就那麼多，就算再換一個，更吃苦一些，也就是一千多些，應付房貸和日常開銷就很吃力了，更不要說張聲的開銷了。
當然，現在來看張愛國是會承擔的，可早先又有誰會想到張愛國會出軌並鬧的這麼嚴重呢？
「這真是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東。早先總覺得你葉瑩阿姨命好，這輩子都不操什麼心遭什麼罪，哪知道在這兒等著呢。」郭重芳在說這些的時候很是感嘆，「只希望你張叔叔別太沒良心了，好歹等小聲工作了之後再提這回事，否則她們母女倆還不知道要怎麼過呢。」
「行了行了，你就別操那麼多心了，要我說葉瑩也有些不對，也把愛國管的太嚴了，他是個人又不是個狗，要不然……」
「怎麼著，你這話的意思還是張愛國出軌出對了？」他話沒說完，郭重芳就拍了桌子，「李建設你這意思是不是我要管你管的嚴了，你也到外面去找個？你去啊去啊！我告訴你李建設，你但凡讓我聽到一丁點這樣的風聲，咱倆立刻離婚！而且我今天和你離了婚，明天就把小濤的名字給改了！以後他就叫郭濤！」
「你敢！」
「你看看我敢不敢！」
「你、你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郭重芳挺著腰道，「除了年節日，我往我們家提過一箱奶沒有？我爸我媽病了，哪次不是我們兄妹幾個一起平攤？換成你們老李家呢？你說你是最大啊還是最小啊，是得了房啊還是得了地啊，輪班咱們沒少比人家少一天，出錢卻要是最多的！好！那是你媽也是我媽，我認了！那你那什麼大侄子三侄子又算什麼？是，那是你侄子！可你兒子又算什麼？你要是不想要這個兒子了，就趁早把姓改了，我們老郭家會對他好的！」
「……多少年的事了，你非要翻來覆去的念叨出來……」
「多少年？是多少年嗎？是多少年嗎！李建設，你拍著胸脯自己說，這是多少年的嗎？你哪一年不要給我搞出幾次這樣的事？過去錢少，你也就罷了，現在算是能掙兩個糟錢了，你恨不得舍著命的上啊！我告訴你李建設，早晚有你後悔的！」
……
每每說到這裡，他爸爸都是掉頭就走，一開始他媽媽還哭，幾次之後就只是冷笑，而每每在這個時候，他所能給自己母親的只是一個擁抱，或者一句話——我會努力的！
他會努力變的更好；
他會努力考上一個好大學；
他會努力掙錢……
未來彷彿是明確的，可又帶著一層煙霧，他知道自己努力就會有收穫，可具體如何，還是未知，而現在，源動力有三千塊……
他其實知道他的父母都不會讓他來工作，卻忍不住有些心動，如果他有了這筆收入，那麼，就算張聲那裡有什麼意外，他也是，可以負擔了吧。
「李濤，你在想什麼啊。」他久久沒有低頭看書，對面的邱正平終於忍不住問道，他回過神，搖搖頭，終於把精神轉到了書本上。三千塊近在咫尺，可離他還是很遠的，他現在還是要好好學習。不過他在看了兩眼書後，又把書放到了一邊，而是拿出了自己記得筆記本。明天上午的對手不用太在意，是去年的第六，他看了他今天下午的比賽，真的說起來還不如韓震，他應該是能打過去的。不過下午的去年的第三陳赫，卻是要當心的。其實進入八強，他基本上已經能保證拿到二級運動員資格證了，換句話說，他已經可以給學校、家裡交差了，可他的目標當然不是這個。
雖然他並不想上H大，但毫無疑問的是，他的成績越好，才越有話語權。
今年已經有俱樂部和大學過來了，明年，也許有更好的？
其實他也知道這有些不太可能，再怎麼說H省也不算是網球大省，那些重本真不見得會來這邊挑人，就算要挑，他們也只會到全國比賽里去挑……
全國比賽！
好像，每年的四月份就有全國的比賽，然後每年的前兩名是能去參加的？李濤想到這裡，發現還真是，今年王燦好像就代表H省參加了全國的比賽，但很可惜第一輪就被刷下來了。這畢竟不是多麼光榮的事，所以網球班裡並沒有大肆宣傳，再加上他平時都不去訓練班，更是忽略了過去，現在能想起，還是張聲早先念叨過一句。
去年王燦就和冠軍打的不分上下，一直到爭七才意外的輸了，從某個方面來說，她已經能代表H省青少年裡女子組網球的最佳水平了，可就這也沒過一輪，那他又算什麼？
想到這裡，他皺了下眉，非常不滿意自己現在的心態——無論如何，總要做過才知道！
今年他也許不行了，但還有明年！
他現在所能做的，就是努力！努力！再努力！
很多客觀的事情都是我們控制不了的，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與諸君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