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靜王服下碧海澄心是在去歲五月初三,時間已過去一年半,毒性蟄伏體內,月月發作,即使如今有了對症的解藥,要將寒毒盡數祛除,也意味著一個耗時費力又艱難的過程。
奚茗畫配置了大包小包的藥草,不僅備好浴桶,更命人尋來一隻三尺多高、足可容人的巨大陶甕,安上風箱,在院中生火燉煮藥湯。小侍從們嚴肅而認真地忙碌著,間或交換一個擔憂驚恐的眼神:奚大夫可不要將主上也煮了啊!
安全方麵也不能掉以輕心,為此,秦霜專程趕去柴氏豆腐店送信,請壽山明王來坐鎮幾天。靜王年初離京後,柴明就帶著玉帛返回洞庭君山小住,不久前才回到京城,聞訊更無二話,立即隨著秦霜到了靜王府。
不過,即使準備得再周到,也沒有人能代替洛湮華承受煎熬,就像過往每一次重病或毒發,他隻能靠自己支撐過去。
後來雲王問起解毒的經曆,靜王想了想,如實答道:“水深火熱、嚴寒酷暑。”
根據醫理,一天十二個時辰與氣血經脈息息相關,就如醜時肝經生發,午時心經當令,奚穀主預先考慮周詳,將三天時間運用得極有章法,遠不止服藥用針那麽簡單。
洛湮華記得自己在早、午、晚被扶進燃火的大甕,但不知是飲下的藥汁還是甕中草藥的作用,置身熱氣蒸騰的藥湯裏,體內卻寒氣蔓延,止不住地冷得發抖;待到奚茗畫起出下在要穴的銀針,絲絲寒意就如細小的冰針般離體而出,融入藥湯中,身體開始回暖,直至燠熱難當。他看見一根根銀針都變成了漆黑,知道是在逐步清除經脈中的毒性。
九月十五的夜晚最是難熬,寒意再次席卷而至,猶如淩遲入骨的冰刀,令他回想起七個月前毒發時那種生不如死的折磨。幸而這一次,情況似乎有所緩和,他感到絲絲暖意在胸腹間遊走,由點滴匯聚成細流,凝而不散地護住心脈,一分分衝淡痛苦。不知是誰的手掌覆在額頭,為他擦拭冷汗,又聽見奚茗畫吩咐道:“藥效太慢,這樣下去不行,取燒酒來!”
因為時昏時醒,記憶也就斷斷續續,他依稀看到洛憑淵遞過一小塊烏黑如墨的東西,夢仙穀主用火筷夾住,在炭盆中燒透,溶進杯中。洛湮華已經很長時間沒碰過酒,但當一杯褐色的藥酒湊近唇邊,他還是勉力喝了下去。濃鬱的酒氣裏混合著異樣的清苦藥香,熱辣辣又苦澀地沿著喉間一路燒灼。
再往後,他就統統記不清了,炙熱與冰寒的感覺,衝撞又融合,很快奪去了所有意識。
治病本就是一件聽憑擺布又聽天由命的事,對抗沉珂更是艱辛,他隻是模糊地想著,不知憑淵從哪裏弄來的方子,如此大費周章,不過,似乎也不是全無效用。
一連兩天,洛憑淵都是嚴陣以待。他擔心的事太多,害怕琉光寶墨藥效不夠,唯恐哪一個環節出現差錯,又防著暗中的敵人餘孽或者不速之客在節骨眼上突然冒頭襲擾,影響治病的進展,總之,提心吊膽、患得患失,加上靜王熬得辛苦,他的手心一直濕漉漉地沒有幹過。
所幸除了月中當夜,寒毒發作得比預想凶猛,其餘令人擔憂的意外全都未曾發生,但是,這也不代表洛憑淵就能如願地閉門謝客、百事不理。麵聖的次日,宮裏接連傳下旨意。
第一道聖旨對五皇子江南督辦田畝以及平亂的成果予以褒獎,賜頂珠兩顆,繼續主理戶部清丈事宜,鑒於政務繁瑣難以兼顧,著卸去靖羽衛統管之責,令薦得力人選。
於成年皇子而言,欽賜頂珠即是晉升品級,非建立重要功勳而不可得,就像雲王征戰多年,將北遼打得落花流水,方才獲賜雙珠。洛憑淵入朝不過年餘即得此榮耀,盡管是明升暗降,但有權推薦靖羽衛統領人選,情麵上也還過得去。由此可見,皇帝對寧王仍是寵絡重用的。
另一道旨意則是經欽天監選定,十月初三為吉日,賜五皇子入住城北寧王府,並有白銀五千兩、各式精致器物以及禦筆親書匾額送往新府邸。
一時間恩賞連連,洛憑淵不得不一再擺香案接旨。給靜王的聖旨也有一道,措辭溫和寬撫,賜下許多貴重補品,若是不了解前因後果,還真顯出幾分父子情深。
治療中的靜王自然不便接旨,仍是洛憑淵代為出麵,表示大皇兄近日身體抱恙,不能受風,待好轉後必定親自進宮謝恩。傳旨內侍拿了楊越塞的銀票,又見瀾滄居藥氣撲鼻,府中從人個個神情沉重又麵色不善,也不敢囉嗦,放下黃綾就告辭而去。
再接下來,禮部、內務府流水價派人上門,要請寧王前往府邸一觀。建府是一件大事,絕非尋常人家搬進新居可比,何況是目前炙手可熱的寧王。宮裏宮外,有的是內侍、宮女,禦林衛、靖羽衛,林林總總各色人等忙著想辦法、托門路,盼望抓住眼下千載難逢的機遇。以五皇子的升遷速度,若能被挑選入府或投入門下,安身立命自不待言,他日跟著飛黃騰達也非夢想。須知年齡最小的六皇子洛允修目前才六歲,下一次這樣的機會最早也得十年後,還不一定有沒有前途,教大家怎能不眼巴巴擠破頭?
除卻奉旨辦事的,還有問候的、送賀禮的、托人情的,臣子、下屬、宗室皇親……九月十六一整天,靜王府門前客若雲來,拒絕一批又換一批,大有踏破門檻之勢,就連幹練如楊總管,也甚感吃不消。
情況完全不符合洛憑淵的本意,他仍是打定主意不予理睬,倒是奚穀主表示了不同意見:“江宗主不是常說凡事須順勢而為,五殿下,你才接到恩旨,過於推拒容易引人側目,不妨去看一看新王府也好。”
“可是皇兄……”洛憑淵輕輕碰觸榻上病人的額頭,感覺還在低燒,十分不情願。洛湮華昨晚好容易才度過一關,醫治尚未結束,他實在放心不下。
“江宗主的情況已大致穩定,後麵要做的就是疏通經絡、清理餘毒。”奚茗畫道,“明天晨起,我要為他全身奇經八脈、正經十二脈徹底行一遍針,這是精細功夫,必須凝神靜氣,不可受打擾分心。否則一旦收官不利,有可能影響將宗主日後複原。”
說著,他揮了揮手:“府裏守得鐵桶一般,偏是大門外頭喧鬧不停,趕緊將那些衝著你來的閑雜人等都帶走,本穀主才好安靜施針。去吧,保管回來時江宗主好端端的,一根頭發也少不了你的!”
洛憑淵哭笑不得,想想這兩日訪客頻繁的源頭果然在自己身上,奚穀主責任重大,看來是真的嫌亂了。他不敢掉以輕心,唯有應承下來,派人去內務府送信,隔日一早就出了門。
新建成的寧王府位於宮城正北方向,相距西北的靜王府、東北的雲王府都不是很遠,以烏雲踏雪的腳力隻需一刻多光景,可以想見日後往來還是很方便的。
四扇朱紅中門早已大開,明晃晃的銅釘顆顆都有碗口大小,洛憑淵在內務府總管陳瑞,工部、禮部各一位侍郎的陪同下走進去,但見前殿高峻疏闊,後園花木蔥蘢,引活水而成湖池。入目所及,殿舍亭台錯落,依循規製又不見匠氣,還專門辟出了一片練武場,應是用了不少心思。數十名從人侍女身著簇新衣飾,向寧王恭敬行禮。
穿過幾處廳堂,但見到處雕梁畫棟,陳設琳琅華美,洛憑淵皺了皺眉,命人將禦賜物品都收入庫房,不必耀眼奪目地擺在外麵。
實際上,即使不與注重享受的安王相比,較之高雅精致的雲王府,他的新府邸也算風格平實,然而他已不複初下山回京時的青澀,眼前的皇家氣派再不能動搖心旌,而是覺得鋪張靡費。
兩位侍郎都樂於借機同五殿下結交一番,話裏話外透著熱絡,陳瑞更是著意奉承,滿口說道:“殿下看短少什麽,但有所需,隻消差人吩咐一聲,小的定然辦得妥妥當當;要是缺人,也有幾個還算勤快踏實的薦給您。”
但洛憑淵今日露麵純粹是為了應付場麵,十分心思倒有七分留在靜王府,餘下三分計算著時辰。他在自己府裏隨意地走了一圈,適度地表達了謝意和對聖上恩典的感激之情,待要偏廳看茶,守在廳外的親衛嶽勝快步進來,低聲稟道:“殿下,府裏的白露找您,正在大門等著。”
洛憑淵的神經瞬間繃緊,他外出前特地囑咐過,如果出現意外或突發情況,一定要第一時間給自己報訊。按理說,奚穀主應該已在為皇兄醫治,難道府裏發生了什麽事?
他來不及思考,匆忙朝另外幾人拱手道了一聲有急事,轉身走出兩步,又命人備馬。
白露果然等在嶄新的朱漆大門邊,洛憑淵疾步而出,抓住他連聲問道:“有什麽事?皇兄怎樣了?”
“主上……主上和奚穀主還在房中,我沒有見到。”白露被他的急切嚇得一驚,趕緊低聲道:“是有幾個陌生人進了府裏,從前幽明的舊部,還有昆侖府檀陰使,柴老先生說,最好請殿下早些回去……”
幽明殺手、陰使檀化羽,他們闖進府裏了?洛憑淵腦中轟地一聲,再聽不見後麵,難道是消息走漏,這些人欲對皇兄不利?
此時坐騎已經備好,他一把扯過韁繩,飛身上馬,用力一磕馬鐙:“快走,回去!”
烏雲踏雪吃痛,昂首嘶鳴,如離弦之箭般揚蹄奔了出去,四名親衛趕到府門時,寧王早已一路煙塵去得遠了。
回程路上風馳電掣,洛憑淵心急如焚,檀化羽過往雖然一直與琅環保持著默契,有過幾次合作,但立場不同,人心莫測,誰知道會不會在緊要關頭變臉反戈。此人是昆侖府數一數二的高手,實力不下於魏無澤,幽明舊部更是精於暗殺,手段難防難測。自己太過托大了,怎麽能輕易外出,應當寸步不離守在瀾滄居才是!
按照奚茗畫的診斷,靜王受寒毒侵蝕日久,盡管已經連續服用解藥,還需經脈施針完畢才能脫離危險。就算調集了京中最精銳的暗衛,又有柴明出手,萬一治療被敵人中途打斷,或是奚茗畫因為阻擾失了分寸,皇兄的身體太虛弱支撐不住……如果回到府中,唯一的希望已經破碎,自己又將如何麵對?
他越想越是心慌意亂,連連催動馬匹加速,道旁的樹木景物如飛般從身側掠過,額頭不知何時滲出冷汗,一層層被風吹幹。這段路長得如同跑了一個時辰,終於望見了靜王府。
府門外依舊聚著不少車轎馬匹,楊越忙著接拜帖,拱手送客,多數人仍是來求見寧王的,正要無功而返,看到五皇子單人獨騎遠遠奔回,頓時又驚又喜。但他們還來不及靠近問候,洛憑淵已一躍下了馬背,施展輕功,頭也不回掠進門去,一晃就沒了蹤影。
楊總管也是一怔,麵對眾人驚訝疑惑的目光,不由苦笑,寧王倒是來得快去得也快,自己應付場麵可就麻煩了。
府中氣氛靜謐,一如清晨離開時,鳥雀在樹梢啾啁,金黃的秋葉自枝頭悠悠飄落。繞過屏風般的小山,經過湖畔,洛憑淵看見從人們在灑掃庭院,整理花草。他心中微微訝異,腳下卻絲毫不敢放慢,朝瀾滄居飛身掠去。
越過大片的牡丹叢,身著淺褐布衣的柴明倒背雙手,站在鵝卵石小徑上。
“前輩,”洛憑淵不得不頓住腳步喚了一聲,遲疑地問道,“白露來給我報信,府裏可是出現了刺客?”事實上,不管怎麽看,周圍都不像剛剛發生過打鬥或襲擊。
壽山明王回過身,上下打量他奔得淩亂的衣著和鬢發,額頭的汗水,皺眉道:“你這小子,從前看著還有幾分定力,怎地如今長了一歲,反倒愈發慌張冒失起來。老夫讓人送信,幾時說過有刺客了?”
洛憑淵本是一時情急,此刻已經隱約明白,自己多半是誤會了,再一回想,白露的話裏確實沒有敵人、危險之類的意思,不禁大為窘迫:“我是聽說幽明部下找上門,還有檀化羽,怕他們意圖不軌。”
說著,忍不住朝瀾滄居望去:“皇兄他現在……”
“奚大夫還在行針,好好在外麵待著,別亂闖進去擾了你皇兄。”柴明瞟他一眼,搖了搖頭,顯然不太滿意,“適才府中客至,老夫知道江宗主有些不便,才喊你早點回來幫忙待客。看你這沉不住氣的樣子,不幫倒忙就不錯了,幸虧檀陰使已經走了。”
兩波意外訪客互相沒有關聯,好巧不巧都趕在今天上午登門。三名幽明屬下是魏無澤留在西北的舊部。當初靜王收留了霍煙,又答應保住項延樊的性命。經過霍煙從中說服,項延樊願意將功折罪,寫信到西北邊陲,勸說藏身小鎮的昔日同伴重新歸順琅環。這三名舊屬就是接信之後,前來洛城求見宗主並且請罪的,秦霜已將他們帶去偏院,正在同霍煙說話。
檀化語卻是即將返回昆侖,臨行前有事相托,是以特地前來探訪靜王,他不耐煩久等,在寧王回府前已先行告辭,表示明晚再來。
洛憑淵弄清原委,心裏總算鬆了口氣,但他目前的狀態頗有點驚弓之鳥,走到主院外麵,怕進去會打擾奚穀主,又不放心離開,隻好在院門外一圈圈地踱步。側耳傾聽動靜。
夢仙穀主口中的收官,耗費時間比預想更長,從清晨到正午,又從正午到午後,除了藥僮出來抬了幾次熱水,瀾滄居始終門戶緊閉。
洛憑淵感覺,隨著時間流逝,內心那根弦又一次無聲地繃緊。奚茗畫的手法一向幹淨利落,究竟要在皇兄身上紮多少針,需要做到多麽精準,才會用去這麽長時間?
他聽到裏麵間或的來去走動,銀針跌入瓷盤的輕微碰撞,熱水傾倒入木桶的聲音,似乎還有一點極微弱的聲息,仿佛昏迷中發出的低低□□,但他不能確定那是真實的,亦或出於臆想。更多時候,主院內寂然無聲,他隻聽到自己焦躁的腳步和一聲聲急促心跳。
不遠處的梧桐樹上,關綾的身影依稀可辨,秦霜和楊越不知何時已抽身過來,站在附近,一同等待的還有之前的幾名小侍從。至於秦肅,為了護衛安全,一開始就留在院內。
從午後又等到未正時分,當洛憑淵懷疑自己的韌性已經瀕臨崩潰時,兩扇院門才終於左右分開,奚茗畫神情疲憊地走了出來。
“穀主!”“奚大夫!”所有人不約而同地上前,洛憑淵覺得像有什麽東西哽在咽喉,好不容易才發出聲音:“皇兄他……好了嗎?”
他有無數話要問,但不知為什麽,臨到出口,卻變得無比艱澀笨拙。
“以江宗主的情況,怎麽可能輕易就好!”奚茗畫似乎心情不悅,板著臉說道,看見洛憑淵臉色遽然發白,唇邊忽而現出一抹微笑,“不過麽,隻要他別再犯糊塗去喝什麽毒酒,好生休息養病,就不會有大事。”
洛憑淵一呆,領會到對方話中意思,一顆心瞬間就像要跳出來,他止不住地全身發抖:“那麽,碧海澄心的寒毒……”
“算是解了罷。”奚茗畫道,語意輕鬆,微微含笑,隨即又補充,“當然,後麵的診治也不能輕忽。我說,你們先別急著往裏衝,再怎樣也累了三天,讓他好好睡一覺。”
…………
洛憑淵站在原地,一時沒有動。他當然相信皇兄會好起來,從確認得到了雪蔓青果起,堅信不疑,畢竟奚穀主的醫術有目共睹,足以令人交托信任;然而,隨著期待達到頂點,恐懼亦然,因為日思夜盼、夢寐以求,故而無法克製地如履薄冰,唯恐破滅。他的心就像被一線遊絲懸在深淵上方,隨風飄蕩無處著落。最終踏上實地的一刻,宛如置身夢中,難以言述的喜悅衝刷內心,幾乎要衝破胸臆。
他低下頭,向奚穀主深深地拜了一拜,才慢慢走近瀾滄居。琅環下屬們聚在臥房入口,又怕擾到宗主,於極度歡喜中保持著靜默,欣喜之情就寫在每個人臉上。
但此時此刻,洛憑淵的眼裏沒有其他人,隻看得到沉沉安睡的皇兄。他一聲不吭地走到床榻邊,輕輕搬了椅子坐下。
洛湮華身上已經換過柔軟幹淨的單衣,午後暖陽從窗欞照入室內,將他臉上沉靜的線條映得分外柔和,他睡得很安穩,呼吸輕而均勻,平日裏總是不自覺微蹙的眉心已經舒展,仿佛終於卸去了沉重的負擔,得以安心休息。
洛憑淵在榻邊坐了很久,久到日影寸寸西斜,退去了淡金,旁人也在未曾察覺時悄然離去。他小心地伸出手,撫上那張依舊缺乏血色的清麗臉龐,觸手溫暖,能夠感到皮膚下細微而清晰的脈動。
四周靜謐安寧,世界上的一切仿佛已全部消失,隻餘下這一間臥房,以及眼前的人。他抱住洛湮華,將頭埋在皇兄的肩上,哭了起來。
從江南到洛城,他一直沒有哭過,既沒機會,也無資格。但是現在,無需再顧忌什麽,他不在乎任何事。那片長久橫亙心底的荒蕪,終於籠上了青青草色,再不能將他吞沒。
皇兄不會死了,他會遠離碧落黃泉,不去任何地方,好好地活下去,一直一直。自己不會失去他了。
※※※※※※※※※※※※※※※※※※※※
恭喜賭憑淵會哭的菇涼贏了一毛錢。記得有筒子曾回帖說,希望靜王中的寒毒要經過很多波折才能解開,不要好轉得太順利。不確定地說,現在解毒,其實也算很曲折很艱難很虐身虐心了吧,畢竟如果繼續設置難關,這篇文簡直要增添一卷才能收尾了,默默地對手指。